他想做挺拔的柏樹，也想做廣袤的原野，隻為驕傲的紅鹮能夠棲息翱翔。
-
剛剛結束一場媒體采訪，沈鹮回到休息室，終於能借著卸妝的間隙修整片刻。
除了正在她臉上忙活的化妝師以外，其他人都沒什麼活乾，沈鹮眼見助理小玫一屁股坐到她身旁的小沙發上，打開最新下載的手機遊戲準備開玩。
“這遊戲好玩嗎？看著畫質不錯。”沈鹮盯著小玫的手機屏幕默默看了一會兒，幾分鐘下來也瞧出點意思。
“好玩呀，鹮姐你也下載一個試試？”小玫暫停遊戲，退出到主屏界麵把遊戲的圖標和名字展示給沈鹮看：“上雲歌，昨天剛上線的，今天就iOS榜單第一了。”
“是嗎？我看看。”
沈鹮算不上癡迷遊戲，平常遇見自己真正感興趣的才會偶爾玩個一兩周，對於真正優秀的遊戲產品倒也不會抗拒。
在應用商店的搜索欄裡輸入小玫剛剛告訴給她的名字，頁麵最上方第一個APP就寫著“上雲歌”三個字。
點進遊戲簡介看了幾條宣傳視頻，是個仙俠背景的開放世界遊戲，主角色在遊戲內的自由度極高，可以遵照玩家的個人意誌選擇修行方式和順序，是這款遊戲的核心賣點。
畫麵不錯，玩法也不錯。
沈鹮關閉視頻，下拉頁麵找到“下載”按鈕準備安裝。
指尖觸碰到手機屏幕前，她的動作稍有停滯。
“下載”按鈕旁，應用商店明晃晃地注明了遊戲的發行公司——“原點遊戲”。
察覺到沈鹮進入了下載界麵，小玫手裡操作著遊戲還不忘回頭囑咐沈鹮：“這遊戲原先隻發行了PC版，最近上了手機版，追求畫質所以占得內存不少，鹮姐你耐心等會兒，大概得個十幾分鐘。”
“不玩了。”
手機側麵的鎖屏鍵被沈鹮按下，黑色反光的屏幕上照映出她那張美豔奪目的臉蛋，即使妝容已經被卸下一半也依舊光彩照人，就是這會兒看著心情有些不大好。
“誒？怎麼不玩了？這遊戲真的挺不錯的，鹮姐……”
小玫被沈鹮突如其來的態度轉變搞得有些摸不著頭腦，從門外推門而入的經紀人吳敏璿剛好聽到二人談話，順勢搭腔：“在說什麼遊戲？”
“上雲歌，就這幾天原點遊戲發行的那個。”小玫捧起手機，又給吳敏璿展示了一遍。
“這個遊戲呀……”吳敏璿挑了挑眉。
那她就知道為什麼沈鹮說自己不玩了。
原點遊戲是柏原名下的企業，吳敏璿和沈鹮都再是清楚不過。
一年前沈鹮和柏原分手的微信還是當著她麵兒發出去的，吳敏璿心知肚明“柏原”這個名字在沈鹮那兒現在就是個禁忌。
吳敏璿朝小玫使了個眼色，自顧自轉移了話題：“阿鹮，我剛出去接了個電話，《影視》節目組編導給我打的。”
《影視》是沈鹮提前五個月就已經接洽好的綜藝表演節目。
作為國內極少數專業表演的電視節目，《影視》這一季除了邀請一線演員和新人學員參與錄製以外，還會連同幾個影視劇製片方一起，為幾個已經立項的影視劇召集演員。
上一季沈鹮就是這個節目的忠實觀眾，這一季節目組給她發出邀約以後，沈鹮就讓吳敏璿說什麼都得給她把檔期騰出來參與錄製。
“編導說什麼了？”沈鹮喜歡這個節目，自然也就更為上心。
“哎，有一組製片方要退出，說是背後資金鏈出了問題，恐怕後麵還有法律風險。”
觸及到這方麵的紅線那就彆無選擇，隻是距離正式開始錄製就剩一周左右的時間了，製片方突然退出勢必會大大拖累錄製進度。
“編導那邊怎麼說？有解決方案了嗎？”
“說是還在找其他製片方，一周時間太短了誰都沒辦法打包票，編導打電話也是提前通知咱們有可能錄製延後。”
沈鹮沉默半晌：“……行吧。”
這事兒誰都沒什麼好辦法，除非有過硬的人脈或者巨額的資金把某個製片方立刻搬過來。
她外表長得明豔嫵媚，內裡倒是個明事理的人，從不會為了這些人為無法左右的事情亂發脾氣。
臉上的妝容終於清理乾淨，沈鹮戴上墨鏡和口罩和吳敏璿招了招手：“有什麼進度再溝通吧，敏璿姐你再通知我就行。”
隨後走出場地大門，上了等候在門外多時的黑色保姆車。
-
一周後，《影視》節目組準時開啟錄製，沈鹮按照約定時間在錄製前一天趕往橫店。
自北京飛往橫店的飛機上，她和吳敏璿坐在頭等艙相鄰的兩個座位。
起飛前直到空姐示意乘客關閉手機，吳敏璿才戀戀不舍地退出微信聊天界麵，把飛行模式打開。
“還沒問出來？”沈鹮展開座椅上的小毛毯蓋在自己身上，初秋的天氣還是能感覺到絲絲涼意。
“沒呢，都不肯告訴我，說是節目組得保密。”
從節目組正式通知即將錄製的三天前，吳敏璿就開始動用一切關係打聽這次的製片方都來自哪家公司，想要幫沈鹮提前疏通疏通關係。
這次的節目規則是演員和製片方合作的形式。
製片方帶著即將出品的影視劇分為不同小組，錄製過程中會將選角、試戲、培訓等等環節全部記錄，最後每個小組將進行角逐，由製片方選出最為適合自家影視劇的演員陣容。
吳敏璿就是想要提前打聽到參與這檔節目的影視劇都有哪些，好讓沈鹮提前有個心理準備，選擇最合適自己的角色參與競爭。
“算了，不肯說就不肯說吧，問題不大。”
在這件事上沈鹮倒是比吳敏璿狀態放鬆得多，反正三天以後就能知道參加錄製的影視劇都有哪些，她不急這一會兒。
“雖然沒跟我說到底都有誰，但我還是打聽到了一點消息，”吳敏璿湊近沈鹮，貼著她的耳廓低聲道：“據說替換之前那部劇，來參加節目的新製片方來頭不小。”
相較於製片方的名氣，沈鹮更在乎劇本本身的質量和班底的實力。
她早就想好了，這次節目無論競爭激烈與否，她都會遵從自己的心意選擇最喜歡的角色來演繹。
其他的，她打心眼裡不太在乎。
“……行，到時候看看，”沈鹮拉下眼罩，戴好耳塞：“睡了，下飛機再說。”
對沈鹮這種萬事太平、波瀾不驚的性子早已習慣，吳敏璿坐回自己的位置，低頭繼續翻看手機裡的微信聊天記錄，企圖從內部人士的字裡行間中再品出點其他信息。
然而直到節目正式開拍的五分鐘前，吳敏璿還是咬著指甲蓋沒再看出個所以然。
早就做好妝發在一旁等候的沈鹮拍了拍她的肩膀：“算了，敏璿姐，彆看了，”又順手指了指拍攝現場中央的大屏幕，待會兒幾個影視劇的介紹片都會在那上麵播放：“三十分鐘後咱們就都知道了。”
場務已經開始倒計時，吳敏璿適時退到鏡頭以外，隻剩下沈鹮和其他演員一起坐在等候區擺好的座椅上，等待主持人開場。
和預想中一樣，節目按流程在一一播放過介紹片後，會邀請相應的製片方負責人上台，前兩位都是內業有名有姓的大人物，隻是角色和沈鹮的風格並不太相符。
她的閱曆尚淺，沒有自信詮釋年代片中的女性縮影；外貌也不夠嬌柔甜美，演不出偶像劇裡的陽光女主。
第三段介紹片算是她的救命稻草，而恰好這根稻草也像是為她量身打造。
清麗果敢的人物角色，肝膽俠義的江湖故事，就在沈鹮幾乎都要將這部劇鎖定為本次錄製的目標時，她看見了寫在介紹片最後的劇集名稱——“上雲歌”。
介紹片的背景音樂剛停，舞台燈光再次亮起，沈鹮已經整整一年沒再見過人的就站在聚光燈下。
“大家好，我是柏原。”
熟悉的嗓音透過話筒從擴音器中傳來，伴隨著滋滋啦啦的電流聲卻好像捶打在沈鹮心上。
瘦了。
她在心裡默默地想。
明明是緊貼肩背的西裝剪裁卻還是顯得領口寬大，印象裡蓬鬆柔軟的發絲被修剪得乾淨利落，可愛清秀的臉頰肉早已消失不見，被那人如今尖削的下頜線取而代之。
她曾經設想過與柏原再次重逢的場麵，或許憤怒，或許冷漠，唯獨沒有猜到自己會如同今日一般心底隻剩一團空落落的不知所措，和那些往事留下的，隱隱約約的鈍痛。
“柏原先生有沒有自己非常期待合作的演員呢？”台上的主持人還在提問。
“有的。”她聽見他說。
那雙幽深的眼睛似乎在她臉上落下一瞬，隻是很快便轉移了焦點。
變了。
她在心裡再次補充。
他看向她的瞬間不再肆意地咧開嘴笑得明媚張揚，視線交彙的下一秒便用撲扇的睫毛將所有心緒掩藏於薄薄一層眼皮之下，隻剩一條輕輕抿起的唇線，唇角處揚起的弧度又清又淺。
讓人看著，笑不像笑，卻像苦像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