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末年初最不缺樂子。
唐朝在跨年晚會上告白的事沒過幾天就被人們拋在腦後。然而，在無人在意的角落裡，這件事的後勁卻潛伏下來，尚在尋覓時機，等待爆發的一天。
《九城》年前的最後一場媒體見麵會定在北京，陰曆臘月二十八。這場見麵會作為《九城》上映之前的臨門一腳，不論是主創還是媒體都很重視。參演的主要角色幾乎都會到場，鄔成光啟用的幾個流量演員也同台出現，活動方為此籌謀安排了許久，這也是路瑩早就確定好要必須參加的宣傳活動之一。
今天淩晨路瑩才從劇組收工，趕最早的航班抵京，連家都沒回一趟就直接前往活動地點做準備。
微信群裡消息不斷，斷界山劇組放假，導演和製片都發了紅包。
幾個主演的“斷界山降妖除魔小分隊”裡也很熱鬨，小朋友們連著發一塊兩塊的紅包，竟然搶的熱火朝天。
路瑩隨便翻著看看，扔了幾個兩百塊的紅包在群裡，惹得眾人紛紛大叫師尊麼麼大老板好大氣要和富婆貼貼，什麼好話都說出來了。
路瑩笑笑，把手機靜音扔到一旁，靠在椅背上閉眼休息。
元旦後回到斷界山劇組，路瑩得到很多關心，小朋友們還沒學會虛與委蛇那一套，也沒想過應該在什麼話題上閉嘴。複工第一天路瑩就被女二號拉著胳膊吐槽唐朝這波騷操作簡直和她那最熱衷自我感動的前男友一模一樣。
徐季白也非要拽著她見證自己把歌單裡溯回的歌都刪除。路瑩勸他人和作品可以分離，小白卻義正填膺地說那不可能，他必須在和他師尊統一戰線，任何形式上的背叛都不可以——後來還逼著他隊友把溯回的歌也取消收藏了。
不知道是不是態度轉變的原因，她開始發覺斷界山這個本子比自己當初認為的有意思的多，和小朋友們相處也越來越愉快。他們在綠幕場景裡的戲份集中在節前拍攝，幾個人每天靠想象力互相毆打、嘶吼咆哮、悲慟哭泣，每場戲下來都神情疲憊，一群人看起來活像是精神病院的病友見麵會。再加上場地用時緊張，戲份排的很滿，全靠休息的時候相互打氣不斷支撐。
他們借著劇裡的戰損造型拍搞怪短視頻，分享零食順便吃瓜，觀摩POCKET的幾位和團裡其他人用騰訊會議線上連麥練舞，還順便給他們新回歸做了幾波宣傳。雖然每天都累得回家沾枕頭就昏迷，但路瑩覺得自己最近一個月笑的比過去一年加起來都多，根本沒時間考慮其他的事，好像連靈魂都變得年輕起來了。
“瑩姐，到地方了。”
萌萌把路瑩推醒，路瑩睜眼才發現剛才不過幾分鐘的時間，竟然也就睡過去了。確實是太累了，路瑩看了眼還在精力充沛地大聊特聊的群組，罕見地對自己的年齡有了實感。
還剩幾百米的距離，但車子緩慢移動。場地周圍已經被媒體和粉絲圍的水泄不通，各種長槍短炮聚焦在這條馬路上。
這一年過的安靜，路瑩已經有段時間沒見過這麼多人。下車的時候有幾家媒體扛著設備去追拍後麵到的人，路瑩被這動靜嚇了一跳。她心裡怔忡一下，覺得有點說不出的不舒服。
“瑩姐快去試衣服！”
攬星的人已經等在門口，路瑩來不及細想就被叫走。
“咱們之前確定的裙子和今天一個小花的造型太像了，連品牌也是同一個，珊姐現在估計正和品牌方吵架呢，幸虧那邊來的早，工作室已經出了圖，我們才知道，”造型師直接把路瑩拉走，“好在珊姐先前想多一步，咱們還有備選，但是尺寸什麼的可能沒有那麼合適，你趕緊過來咱們臨時改一下。”
等到了休息室，路瑩才知道為什麼造型師剛剛那麼慌張。
江珊的確準備了多的衣服，但問題是另一條裙子好像完全沒有考慮到眼下北京的季節。
“我當時跟品牌方接洽的時候我就覺得不靠譜，果然現在出問題！”
江珊人不在現場，連著給路瑩發了多條火氣衝天的語音消息。
“他們當初想要隻借一件衣服的時候我就跟他們吵過！好說歹說有個備選，結果好家夥，一冬一夏！”
“我現在都懷疑他們早早就計劃好了，利用咱們兩家給自己吵話題。”
“要不是你品牌合作沒到期，我真是要直接和他們翻臉！自從他們家上一個宣傳負責人離職之後，他們就越來越不乾人事！”
路瑩關閉和江珊的聊天框，放棄了找江珊解決問題的思路。
她對著眼前這條輕盈的吊帶紗裙歎氣。
路瑩：“……咱們活動的場地有空調吧？”
造型師點頭，但這到底是北方的冬天，活動場地又人來人往，他們還要先一起先坐下來看預告和製作特輯什麼的……
“姐，非穿不可嗎？”曲萌萌看著造型師姐姐，“我看了下那兩條裙子除了顏色和款式一樣，其他的還是有很多細節不一樣的，而且咱們瑩姐多好看啊，難道還怕撞衫被比下去嗎？”
造型師：“……”
路瑩：“……”
她要是真和流量小花撞造型，都不用等活動結束，這邊一走出門，那邊就得有八百場宮鬥大戲在豆瓣上演。
“穿吧，”路瑩咬咬牙，“為了賺點錢嘛，吃點苦頭應該的。”
旋即又求助似的看向造型師姐姐，“姐姐我能不能在裡麵穿一條棉褲啊……”。
她可憐地眨眼。
造型師姐姐殘忍地搖頭。
……
“誒，你看。”
陳越鳴肩膀被撞了一下，他轉頭迎上李昀皓的一張大笑臉。
李昀皓：“路瑩今天好漂亮啊。”
他順著李昀昊的目光看過去，路瑩跟在工作人員身後走過來，一路上跟許多人點頭問好。
《九城》裡成雙成對的關係太多，叫得上名的就有十幾對，今天來的人又齊，按鄔導的意思大家就自己家的站在一塊兒就行了，是以他眼看著路瑩穿過人山人海離自己越來越近。
她的長發在腦後挽成一個鬆散的低髻，為了配合《九城》的古典主題佩戴了兩根素色發簪，簡單又隨意，有種說不出的風情在。
兩根黑色的細帶在雪白的肩膀上尤其惹眼，黑色的裙子完美勾勒出她的曲線，幾片黑紗交疊形成的裙尾恰好在腳踝上方消失，把人的視線引到她腳踝上一條和裙子係帶遙相呼應的同色高跟鞋帶。
李昀皓：“是不是因為我太久沒見路瑩了？我怎麼感覺今天她格外好看呢？”
陳越鳴卻微微擰眉——不冷嗎？
說話間，人已經走過來。
“李哥，”路瑩笑著打招呼，“好久不見！”
“哎，路瑩，”李昀皓回應著往身邊撤了點，把位置留給他們倆。
“臉色不太好，沒睡好嗎？”
路瑩剛想著要怎麼和陳越鳴打招呼，對方就來了一句。
“……啊？”路瑩心裡驀地一慌，心道自己被造型師拉著上了那麼厚的打底這還能看出來臉色不好？陳越鳴是屬顯微鏡的吧？
“彆聽他瞎說，路瑩，”李昀皓道，“你現在容光煥發，滿麵紅光！好到不能再好了！”
路瑩笑著扶額，“看來是腮紅打太多了。”
“沒有，挺好看的，”陳越鳴道。
路瑩看他一眼——好話壞話都讓你說多了。
倆人從元旦後就沒見過麵。
但是微信上也不是不能聊幾句，陳越鳴分享他全國奔波品嘗特色小吃順便給《九城》跑宣傳的新動態，路瑩發點片場裡他們小分隊自產自銷的土味視頻，倆人說說笑笑的看起來關係也挺好。隻是一下子麵對麵了不習慣，才稍微覺出點尷尬。
陳越鳴：“怎麼瘦了？”
路瑩：“最近太累，趕著在年前把綠幕拍完，連著加班。”
陳越鳴：“我看小白的朋友圈說你們淩晨還在拍戲？”
路瑩沒來得及想到去問這廝是什麼時候加到徐季白的微信的，隻是下意識回，“拍到兩點多吧，然後我就來趕飛機了。”
“怪不得，”陳越鳴點頭，“飛機上睡了會嗎？”
“睡，”路瑩說，“飛機上跟昏倒了似的，從坐上公司的車到這就幾分鐘我還睡了一覺。”
不遠處主持人進場，裡麵開始播放音樂。
他們候場的地方人也基本到齊，兩個人湊得更近一些。
“穿太少了，”陳越鳴低頭就能碰到路瑩的發絲。
也許是因為陳越鳴身上有點熱氣，路瑩也不自覺地幾乎緊挨著他。
路瑩：“品牌的裙子，沒辦法。”
陳越鳴：“有暖貼嗎？”
路瑩拍了拍自己後背，“貼了兩個。”
隨著她的動作，路瑩耳後的香水味飄飄然溜進了陳越鳴的鼻腔。
若隱若現的白花前調，像個蝴蝶一樣靈動飛舞，叫人自以為相識後又捉摸不定。
陳越鳴的手有點不受自己的腦子控製，他用手背輕輕碰了下路瑩的肩頭。
肩膀太涼而陳越鳴的手太熱。
路瑩一下子轉過頭，一縷發絲從陳越鳴的喉結處掃過。
他們眼光一下子撞上，陳越鳴麵不改色，耳廓轟地燙起來。
路瑩也有點莫名其妙的不好意思，她清了清嗓子，“怎……”
陳越鳴：“進去以後要是冷，我把外套給你。”
“啊……”路瑩不自在地彆開眼，萌萌已經去找毯子了，進去內場之後如果不需要在台前站著，她應該會給自己送進來……她應該趕緊拒絕的，在這個場合穿男明星的西服外套算什麼事——雖然自己也不是沒穿過陳越鳴的衣服吧——啊快住腦！路瑩頭腦亂哄哄的，也不知道都在想什麼。
“嗯，那個，再說，”她磨蹭半天，含混了一句。
背後的李昀皓和自己戲裡的福晉在外場帶著回聲的BGM裡吵鬨又安靜地冷眼看完了麵前倆人整個互動過程。
“他倆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福晉捂嘴低聲問。
李昀皓看了看福晉，又看了看前麵倆人。
心道——我也納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