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實是個特彆自私的人，”路瑩說，“我明知道你對我的特殊，我還想在不承擔責任的情況下，以朋友的名義繼續享受你的照顧。”

“你可以繼續享受，”陳越鳴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我憑什麼？利用你，讓後等著你對我的所有感情都消耗乾淨嗎？”路瑩後退了半步，“陳越鳴，我不是什麼好人，但我也不想利用你的感情。”

“之前我可以騙自己說我們是朋友，但你對我總是這麼……真誠。你這樣的人，我再繼續騙下去，我良心不安。”

“我和你坦白，不是為了想你承諾什麼，”陳越鳴上前一步捉住了路瑩的手腕，“我隻是想讓你知道，不論你麵對的是什麼，我可以站在你身後。”

“我不需要，”路瑩抽回手，她的眼睛已經紅了，她用儘最傷人的詞彙卻根本掩飾不住顫抖的唇，“你現在能說出這些話，隻不過是因為你根本不知道你麵前這個路瑩是個怎樣的泥潭——我如果隻憑現在的一時衝動把你拉下水，陳越鳴，有你後悔的時候。陳越鳴，我們不是一條路上的人，你好好演你的戲，彆跟我扯上關係——但凡你還有其他一點點在乎的東西，就離我越遠越好。”

陳越鳴抿唇看她。

“謝謝你的喜歡，”路瑩又一句謝謝倏地把兩人的關係切斷，“不論是六年以前還是現在。”

“但……彆再做多餘的事了。”

她留下一句，轉身離開。

陳越鳴站在原地，看著她背影漸遠。

何劉走過來，看看陳越鳴、又看看遠處已經消失的背影。手機頁麵停留在群消息@了路瑩和陳越鳴問兩人怎麼還不到。不斷彈出來的新消息已經在打趣兩個人是不是有什麼貓膩了。

路瑩發了個消息給鄔導，說自己身體不適，再加上馬上有其他的工作安排，不得不抱歉缺席飯局。又給江珊發消息，說不回北京了，自己可以直接進組。

她想要像以往一樣，用新的故事消化掉自己的痛苦。

可惜她忘了。

就像她了解陳越鳴一樣，陳越鳴也很了解她。

她的確很難出戲，但她在戲裡戲外的界限也因此無比分明。

——你也忍不住淪陷吧？在無數個看向我的時刻。

三十歲的人應該學會及時止損，但這個人是路瑩。

陳越鳴無法說服自己在明明看到她口是心非的情況下輕易放棄。

走進路瑩內心的這條路上，陳越鳴沒什麼成功經驗，不過好在，他失敗的次數足夠多。

既然打直球行不通，那我們還可以慢慢來。

……

“什麼事？”

路瑩在飛機起飛前，撥打了那個未保存的號碼。

“……回北京我們見一麵吧。”

對麵是一個女聲。

“直接進組了，不回北京。”

“啊……那你過年還會回來嗎？”

路瑩一笑，“什麼意思？你不會想跟我吃年夜飯吧。”

“我……沒有，就是，孔一泓跟我說你又給他打錢了。其實不用的，路瑩，你今年本來就不容易，我想的是給你轉回去——”

“岑紅，”路瑩打斷她，“你要是手裡還有閒錢就多給孔一泓轉點生活費吧，要不是他在便利店兼職被我發現了，你知道你兒子現在過的是什麼日子嗎？”

岑紅：“我——”

路瑩：“以後沒事彆給我打電話了，這種小事都可以微信說。你連打三個我還以為你家又被追債的打上門了。”

岑紅：“行，路瑩……”

路瑩：“要起飛了，不說了。”

她說完就把電話掛斷了，手機調到飛行模式，瞬間感覺世界都安靜了。

“家裡沒事吧瑩姐？”曲萌萌問。

路瑩：“沒事，不知道她抽什麼風。”

“沒事就好，”曲萌萌點頭，“珊姐剛才來消息，說《斷界山逸聞》的男主已經確定了，是個小愛豆，POCKET男團徐季白Sean。”

路瑩挑眉。

曲萌萌把手機遞過來，圖冊裡有小愛豆舞蹈中的照片。

一頭銀毛，誇張的粉紅色眼妝，亮晶晶的真空演出服。路瑩看了好幾眼硬是沒能分辨清小夥子到底長什麼樣。

她看看手機，又看看獻寶一樣舉著手機的曲萌萌，“你手機裡怎麼有他照片？”

曲萌萌一下愣住，“……啊？”

路瑩前後翻了兩下，竟然還有不少！

“我想起來了，”路瑩拄著下巴，“你之前請假去看演唱會，是不是就是看這個什麼……POCKET？”

曲萌萌一臉心虛，根本用不上回答。

曲萌萌最愛的事就是搞糊團。她除了正常工作的時間之外，幾乎都在運營自己的一個站子。這事路瑩知道，但因為路瑩自己也花了不少時間在副業上，因此兩個人屬於互相包庇，渾然當做看不見的狀態。

POCKET這團糊到曲萌萌花幾百塊錢就能前排+簽售+互動。路瑩瞬間感受到了自己如今在業內的地位下滑之嚴重，如果不是為了抬新人，恐怕根本沒人想用自己吧。

“……瑩姐，你彆這個表情啊！”曲萌萌說，“雖然我們P團糊，但是小白還是很有號召力的，他以前客串過電影！大家都誇他演技好呢。而且他粉絲現在是隊內最多的，關鍵他長得真的很好看啊！這合作絕對是好事！”

路瑩看了萌萌一眼，嚴重懷疑這廝在說反話。

就路瑩現在這個風評，合作個女友粉眾多的年輕小愛豆？

她已經能看到自己會被罵成什麼狗血噴頭的樣子了。

曲萌萌：“而且我們POCKET是邢杭的師弟團啊，到時候拉著邢老師宣傳一波。”

路瑩擺擺手，人家邢杭日子過得好好的，自己是有多可惡還找上去給人家招黑？

路瑩：“小孩多大了？”

曲萌萌：“十九。”

路瑩：“……”

曲萌萌：“這是周歲，他過了年就20了！”

“二十歲，”路瑩點點頭，“真大。”

得虧是《斷界山逸聞》是師徒戀，不然她走在路上都要被扔臭雞蛋吧？

——不過這年齡差也夠離譜啊啊啊啊啊！

《斷界山逸聞》是個小公司出品的，導演和製作人都很年輕。本來投資就不多，玄幻架空的背景想要拍出質感，不在特效上花錢是不可能的。刨除製作成本，能分給演員的就剩一點點。這種劇想要有口碑，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把製作水平提上去，在選角上花點心思，用便宜的新人，這樣才能有回本的可能。

在一年以前，這樣在平台評級連A都夠不上的網劇不可能找到路瑩。

但是現在……一個便宜、有實力，又自帶話題度的演員，對於一個有野心的劇組來說，著實是個機遇。

但是對於路瑩來說……

是福是禍，猶未可知了。

……

攬星傳媒，王超然約了陳越鳴見麵。

兩人聊了些工作安排，年末事情多，還得對明年的工作有個基本的規劃，本來早就該見麵了，因為陳越鳴《未央宮》剛剛殺青，才拖到現在。

王超然：“你之前說過想改名的事，《九城》已經定在春節檔了，需要我去溝通下把你名字換回來嗎？”

“陳敬思”是陳越鳴簽了浪途以後一直用的名字，他目前所有的影視作品用的都是這個名字。

浪途從名字到包裝都一直想給他塑造個溫柔暖男的形象，要不是鄔成光找他拍了個武打片，他可能現在還泡在無數輕喜劇電影裡充當一些清爽男大的綠葉角色。因此在跟蔣慧雯來攬星之初，他就提過想改名字的事。

“雖然不是什麼大事，”王超然說，“但是名字這種東西的確和你關聯度很高。實話實說啊，小陳，咱們現在的處境是拿出‘陳敬思’來，可能有人聽說過，但是換成陳越鳴真的就沒人知道了。”

陳越鳴點點頭，他的情況自己也清楚。

王超然：“還有個事，金鷓鴣獎那邊有人聯係我，今年最佳男配不出意外應該是給你了，這個獎還是挺有知名度的。但是現在聯係組委會說咱們要改名的話……”

“先彆改了吧，”陳越鳴開口，“您也說了，這名字跟我這麼多年，本來也沒什麼必要。我當初想來攬星是為了改改戲路，現在跟您合作的這麼好，沒必要在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上麻煩人家。”

王超然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接手陳越鳴的工作這一年來，除了年初和路瑩被拍過有點難辦，幾乎沒有任何其他方麵出過問題。私生活乾淨又有上進心，踏實又認真的實力派演員，誰不喜歡呢？

他們的工作交代得差不多，陳越鳴起身把王超然送走。

轉頭看到何劉窩在後麵的座位對著電腦看什麼看的認真。

陳越鳴悄聲走到他身後，卻看他竟然在認真地——刷微博。

【思路打開超話】

【思路打開何時三搭：是誰還沒看過我們家的片場絕美擁抱！[圖片][圖片][圖片]】

這條微博發布一小時不到，已經有了百條評論。

【路瑩姐姐的小燈泡：哭了，我們路瑩在陳敬思懷裡怎麼這麼小一隻啊！】

【澱粉腸加辣不要用塑料袋裝：上麵不是路瑩唯粉嗎？怎麼來我們超話了？】

【露營地裡的rerereport：樓上不要驚訝，我們家是這樣的。】

【今天一起露營嗎（見過路瑩版）：粉隨正主哈，我們家都比較愛嗑cp。】

【拉文克勞優秀畢業生：不是你們怎麼連正主cp都嗑啊？】

【青青露營地我最狂：眾所周知我們路瑩自己cp也嗑哈，莫慌。】

【一路生花·路瑩：都彆說了，來看《未央宮》的官方花絮啊啊啊kswl|轉發@電影未央宮的微博視頻】

【擂椒皮蛋拌飯：我靠這倆人在血裡抱了半個小時我真服了這麼愛嗎陳敬思。】

【澱粉腸加辣不要用塑料袋裝：陳敬思真彆太愛了，他看路瑩的時候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行麼？】

【青青露營地我最狂：我靠我寶的眼神也夠不對勁啊，陳敬思是好看但也不用這麼看吧……】

【內娛無現擔：路過嗑一口，不過路瑩不是出了名的看狗也深情嗎？】

【今天一起露營嗎（見過路瑩版）：路瑩十年老粉，雖然我們路瑩的確跟誰都有cp感，但是真心覺得這回不太一樣哈。】

【拉文克勞優秀畢業生：來看這個，殺青戲結束是陳敬思直接把路瑩抱回車裡喔。|轉發@內娛攝影第一人王二的視頻。】

【內娛無現擔：我靠。】

【v我50帶你露營：哭了，我們路瑩在新片場吊威亞受傷都沒人扶一下。】

【青青露營地我最狂：看到路透了，小白弟弟想去扶來著，結果自己也沒弄明白身上的繩子，原地掙紮了一會兒把自己纏上了。】

【澱粉腸加辣不要用塑料袋裝：srds對不起有點好笑。】

【路瑩姐姐的小燈泡：小白真的太小了，雖然斷界山是師徒cp，但是真的看著有那麼一點點不搭（超小聲）】

【思路打開何時三搭：沒有拉踩的意思，但思路打開是真的搭。】

【露營地裡的rerereport：臣附議，沒有拉踩的意思，嗑all瑩五年覺得最配的。】

【內娛嘴替王二麻子：路瑩又開始炒cp了？想借cp洗白？嗬嗬，忘了之前陸林深著急解綁的時候吃相多難看了？怎麼才幾個月你們就忘了她知三當三的事了？路瑩見一個愛一個還用我強調嗎？】

陳越鳴看到何劉翻了個白眼，沒忍住打字反擊。

【拉文克勞優秀畢業生：生活不順專門進彆人超話找罵？劍人快滾。】

畢業生這條被回複的很快。

【內娛無現擔：滾。】

【擂椒皮蛋拌飯：滾。】

【青青露營地我最狂：趕緊滾吧，或者發支付寶給你轉五十塊去醫院看看大腦，這邊不建議帶病上網哈。】

【七百標兵奔北坡|陳敬思：滾。】

【今天一起露營嗎（見過路瑩版）：我靠樓上是陳敬思站姐？】

【一路生花·路瑩：什麼陳敬思還有站姐？好稀奇的物種。】

【七百標兵奔北坡|陳敬思：三次元工作繁忙，不常出圖哈。我們小陳沒麥過，業務不熟，前麵瑩姐粉絲們見諒。】

【露營地裡的rerereport：姐姐彆怕，我們瑩姐經驗豐富。】

【今天一起露營嗎（見過路瑩版）：眾所周知，和我們瑩姐麥過的都火了，小陳隻要不作妖，我們一起思路打開不香嗎？】

【內娛無現擔：好詭異的對話，路瑩現在真的是降咖了啊……你們兩家都能仗糊行凶了？】

【拉文克勞優秀畢業生：瑩姐一直很火哈，但我們思路打開是這樣一直很友好的，還請大家自覺維護這個小家的和諧哈。】

【一路生花·路瑩：附議，《九城》定檔大年初一，大家走過路過支持下我們電影哈。】

【七百標兵奔北坡|陳敬思：附議，《九城》定檔大年初一，思路打開首合體，感謝瑩姐粉絲們的支持哈。】

“你在這超話都混到八級了喔。”

拉文克勞優秀畢業生忙著轉發電影宣傳到超話裡，也沒管是誰問的，就嗯了一聲。

轉完了微博，何劉才覺出不對。

他僵硬的脖子一點點轉過去，和陳越鳴四目相對。

何劉：“……哥。”

陳越鳴點頭，“你刷微博記得切號，要是帶著我的大名進去，就等著被超然哥製裁吧。”

何劉：“嗐，那肯定……我專業衝浪二十年。”

陳越鳴：“這超話粉絲多嗎？”

何劉：“不太多吧……比較小眾。”

“嗯，”陳越鳴點頭，“好好刷。”

他說完轉頭就走了，留下何劉冒了一後腦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