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習警察愣了愣,顯然沒明白。
可許以辰交代了,她沒敢多問,最終點了點頭,去外麵樓道口撥打了這串電話號碼。
但讓實習警察沒想到的是,電話那頭居然是個女生,聽語氣感覺年紀不大。當告知來市局一趟時,對方明顯一怔,最後回了句“知道了”。
出門前的一個小時內,安予星還在猶豫要不要過去。若真不要那幅畫倒也很可以,但畢竟已經被美術館提前敲定收購。
可要真過去,還要麵對許以辰。
她倒不是怕許以辰,主要是一提到許以辰這三字,心裡總能傳來一絲異樣感。
到底是什麼感覺,她也說不清楚。
安予星照樣穿得嚴嚴實實,戴著白色口罩,一低頭,黑色帽簷將她整張臉都遮擋住了。
她提前打了一輛網約車,告訴司機目的地。
車內開著空調,安予星今天沒穿很厚,上衣是一件秋季深藍色襯衫,搭配黑色休閒直筒褲,腳踝處挽起露出一雙白色高幫匡威帆布鞋。
青春乾練。
司機師傅通過後視鏡看了一眼玩手機的安予星,問道:“姑娘,我怎麼感覺你很像某個影視明星。”
“哪個?”
“就前幾天網上很火的那個,跟池澤銘傳緋聞的。”
“......”安予星汗顏了一會,“那不是影視明星吧。”
“哎呦,都一樣,反正挺出名的。我看網上傳得沸沸揚揚,你彆說,她跟池澤銘站在一塊還挺般配。”
“池澤銘不是她男朋友。”
“你怎麼知道,你又不是她,沒準人家二人在私底下已經交往好多年了。”司機一邊哼著曲一邊打著方向盤。
安予星懶得跟他爭論,心想著等過兩天自己去考個駕照,以後出行也方便很多。
到達目的地後,安予星沒從正門進去,而是跟著工作人員從後門進去的。
市公安局,出入還需要繁瑣的信息登記,閒雜人等不得靠近。
“我都聽人講過了,實在是不好意思,是我們工作人員疏忽給您帶來了不便。”實習警察向安予星說明著,“我一會給您拿過來,您看看哪裡有問題現場跟我們提出來,我們儘量彌補。”
安予星點頭。
來到樓梯口,實習警察抬頭看向台階上方,說了句:“許隊,您還沒走?”
安予星一怔,循著聲音看去,在階梯最上層看到了許以辰。
“!”
他手裡拿著三本厚厚的書,另一隻手裡拿著做記號的鋼筆,像是剛從法醫辦公室出來,還穿著沒來得及脫掉的白大褂,裡麵是藍色警服襯衣。正好要下樓辦事,卻在這裡與二人撞麵。
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照射下來,為陰冷的樓梯樓罩上一層暖意。
許以辰目光極淡,在看了安予星兩秒後挪開了。
實習警察說道:“我還以為您早就走了。”
許以辰:“我來處理。”
實習警察又是一愣,但反應及時,側首對安予星介紹:“這位是刑偵支隊的許警官,我剛才也提及過,您跟他過去拿下油畫吧。”
安予星腦子有些卡殼,竟然真的答應下來。
“走吧。”許以辰將鋼筆插放在左側的胸口衣兜裡,轉身帶她上去。
安予星看著他的背影,果然是參與過刑偵格鬥的,脊梁總能保持著筆挺。
目光再往下前,能看清他手裡的三本白皮書,全部是英文。
安予星在心裡默默翻譯了一下,病理學,犯罪心理學,毒物研究。
不由得感歎了一下,知識方麵好廣。
來的路上,她從實習警察嘴裡也簡單介紹了許以辰的身份,不僅是一名優秀的刑警,還擔任著法醫職責。
但許以辰也是三個月前才被組織調派過來支隊的,身份信息很保密,就連實習警察介紹他的時候,也是支支吾吾含糊不清。
寬敞的樓梯道口,氣壓極低,隻有腳步聲響起。
安予星跟在後麵,最終停在了辦公室門口。
安予星隨意打量四周,牆上無時無刻寫著“為人民服務”幾個鮮紅大字。
處處又都帶著迫人的凜然氣息。
“進來吧。”許以辰對門口躊躇的安予星說道。
從鐵皮櫃裡拿出油畫平放在桌上,安予星走過去查看著。
畫框換成了新的,畫布也沒有問題,看不出任何毛病。
“應該沒什麼問題了。”安予星仔細檢查了一番。
一抬頭猝不及防地對視上許以辰。
他單手撐著桌麵,身子微微傾斜,側首與安予星一起看著油畫。
二人離得很近,安予星能清晰的看到他的眉目,自帶冷感,與他氣質很符合。
他慢慢抬起頭,墨黑色的瞳孔裡倒映出她此刻的樣子。
這麼長時間來,第一次清晰地注視到他的臉龐和五官,安予星心臟猛跳了一瞬,攥緊了手心,不知道他何時站在身旁,好像……好像剛才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視線裡。
她看他,還需要稍微仰頭。
莫名其妙生出一絲慌亂。
屋內寂靜得猶如一汪清水,許以辰眉目間黑壓壓透出冷然。站直了身體,目光從她臉上劃過最終定格在油畫上。
“確定了?”
“確定。”
安予星點頭,“如果沒什麼事,我先走了,不打擾你們工作了。”
語氣以一種輕鬆方式說完,然後假裝淡定雙手抱起畫,朝門口走去。
剛踏出門口,聲音響起:“安予星。”
“!!!”
三個字重重砸落在她心口。
時間仿佛在此刻停止,周遭的空氣被沉寂包裹的嚴嚴實實,隻剩下呼吸聲和時鐘的滴答聲
她聽的一清二楚,許以辰已經認出她了。
他的聲音帶著特有冷冽磁性。
安予星被叫住的那刻,腦子頓時空白,渾身都僵住了,腿再也邁不開。
安予星轉過去,兩人看著彼此,短暫的沉默了片刻。
她不確信說道:“你……認出我了?!”
他“嗯”了一聲,與安予星情況不同,他看上太過雲淡風輕,絲毫沒有受到任何乾擾。
補充道:“油畫可以不用裝裱玻璃,不然容易滋生黴斑。”
“嗯...好。”
安予星不知道怎麼下的樓,到樓底才看到原本晴空萬裡的天已經晦暗下來,似乎有下雪的征兆。
她有點後悔穿這件衣服出來,寒風迎麵直刮,險些將她的帽子吹掉,全身凍得直打顫。
“準備怎麼回去呀,要不要我們派車送您回去。”實習女警站在走廊,望著忽變的天。
安予星連連擺手,想著公安局裡的人都很忙,實在是不好意思勞煩人家,“不用,我已經打了車了,馬上就到。”
可等了五分鐘,車還沒有到,卻看到許以辰已經下來了。
他換了衣服,穿回黑色外套,瞥見安予星,說:“走吧,我送你回去。”
安予星還在愣神,許以辰已經去提車了。
沒一會,一輛黑色車停在門口。
安予星猶豫片刻,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表現得自然些,安予星在心裡給自己打鼓。
然後快步走過去,拉開後座車門,先把畫放進去,準備坐上去時,想了想關上車門坐回前座。
車內開著很足的暖氣,一上車,渾身的寒意全部消散。
安予星靠著椅背,等了片刻,遲疑許以辰怎麼還不沒發車。
她轉過頭,許以辰像是看了她好久,見她沒有下一步動作,隻是無奈地提醒:“安全帶。”
安予星扯過安全帶係好。
她很少坐前排,不記得安全帶這回事。京港市交管查得不嚴,後排車座及不係安全帶不是很影響。
天空飄下雪粒子,但不大,不影響正常開車。但風很大,吹得呼呼響。
路過十字路口,前麵出現紅燈。
車停下來,安予星把頭發彆在耳後,目光避嫌的看向右側車窗上。
玻璃映出許以辰的影子。
整個車廂鴉雀無聲,他手指無聲輕叩著方向盤。
安予星注意到他手腕上的黑色手表,光滑的水晶玻璃表盤折射出一道銀色的光。
有些刺眼。
正在出神的想,許以辰忽然問:“禦水灣?”
安予星:“嗯。”
轉念又想起許以辰是她鄰居,哎,這以後免不了要碰麵。
她望著窗外,懊喪地咬著下唇。
短短的幾十秒,像是度過了一個漫長的世紀。
安予星目光始終停在窗外,拽著安全帶不知道在想什麼。
許以辰微微側首瞥了一眼。
車玻璃倒映出安予星的表情。
她不知道她此刻心緒不寧的神態全部落入他的眼中。
許以辰也沒去提醒她,若無其事收回目光。
很快變成綠燈,車打轉了彎駛入另一條寬敞的馬路。
直至眼睛看的發昏,安予星才轉過去頭。
靠著椅背,像是考慮了很久才問出口,“我走的那天看見你了,你是有話要跟我說麼?”
安予星指的是她被安城盛送出國的那天,事情來得太突然,她都沒來及的告訴許以辰就走了。
可那一天,她通過車窗,看見許以辰的身影,她知道許以辰是有話要跟她說的。
話音落下很久,許以辰一直沒有說話。
就在安予星放棄時,許以辰淡漠地說道:“我不記得了。”
“......”
裝淡定是吧?
誰不會呢!
空氣再次陷入靜默,安予星在想時間過得太慢了怎麼還不到家時,許以辰又說:“你還記這麼久?!”
安予星摸了摸鼻梁,“就是忽然想起來了,不過沒事,你要是不記得就算了。”
終於到了禦水灣,安予星開門下車。
許以辰還有事,需要回去。
對方百忙之中抽時間來送她,安予星覺得需要說些客套話才行,彎腰靠近車窗口對駕駛座的上許以辰說:“謝謝你送我回來,等你抽空我請你吃飯。”
本就是客套話,安予星覺得許以辰肯定很忙,不會搭理她的。
但沒想到,許以辰居然應下了,“我隨時都有空,你打算什麼時候?”
“啊?”安予星一愣。
答應地這麼快?!
“那、明天怎麼樣?”
“嗯。”
告彆之後,安予星就回去了。
哇塞餓了一下午了,見她回來,抬爪就撲了上去,趴在安予星懷裡嗚嗚叫著,像是在訴苦。
安予星趕緊從置物架上拿出狗糧給它滿上。
忙完一切後,安予星坐在沙發上,總覺得少了一件重要的事。
到底是什麼呢?
她揉了揉太陽穴,目光隨之落在落地窗前的畫架上。
完了,她的畫落在許以辰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