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分(1 / 1)

安予星先讓林妍進了屋,然後去衛生間洗漱。

林妍耐不住好奇,四處走動打量。

安予星新買的房子是一間大平層,三麵全景落地窗,站在窗邊就能俯瞰整個京港。

“你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不寂寞嗎?”

安予星嘴裡含著牙膏泡沫支支吾吾,“也不大吧,才二百多平方米,我之前還嫌小。”

林妍看到落地玻璃門前的畫架、畫板和推車,還有散落在地的畫筆和調色壺。

大名鼎鼎的倫勃朗牌進口顏料被她灑得滿地都是。

有些臟亂。

木質畫架很大,人在麵前都顯得很渺小,很難想象這麼瘦薄的女孩會扛著這麼大的畫架進行靈感創作。

這麼一對比,二百多平方米的房子確實有點擁擠。

林妍看著畫架,心想家的電視也不過55寸。

“你也不收拾收拾。”林妍說著,彎腰準備將散落的畫筆撿起。

“不用,一會兒阿姨會上門收拾,你就放那兒彆管了。”

安予星從臥室裡走出來,光著腳,換了一件白色吊帶裙,披散著頭發,顯得整個人既清純又明媚。

像極了童話書裡的貴氣公主。

她不矮,標準身高一米六六,但因為很瘦,顯得整個人比實際年齡要小些。

再過幾個月她就24歲了。

林妍失落地彆過頭,難怪前幾日赴宴穿得那麼普通,也不影響身上富養的氣質。

安予星從冰箱裡拿著兩瓶酸奶和一盒餅乾走了過來。

“你今天不上班嗎?”

林妍笑道:“今天周日,我上什麼班。”

安予星“哦”了一聲,將一瓶酸奶給了林妍,另一瓶打開倒進玻璃碗,然後倒滿小熊餅乾攪勻後吃。

林妍看在眼裡,提醒道:“早晨空腹喝酸奶對胃不好。”

安予星:“沒事,這已經不是早晨了,都十一點了。”

林妍說不過她,不再多嘴。

安予星大口吃著酸奶碗,刷著手機,問了句:“你爸爸最近怎麼樣了?”

安城盛早些年接觸的是房地產行業,當時正趕上國家政策和時代的紅利,公司規模很快拓展很大。林妍的父親是個普通人,常年外出進建築隊和工友一起乾活,好巧不巧出現在安城盛手下的項目裡。

一天晚上,林妍的父親林海與隊友都喝了酒,不知道是出於原因,雙方打了起來,結果從三樓墜了下來。

隊友當場去世,林海則是摔斷了雙腿,至此成了殘疾人,後半生隻能靠輪椅行動。

那時正處於2000年初,又是自己的項目出了人命,安城盛作為負責人就給兩家賠款以作慰藉。

死者家裡賠償了八十多萬,林海家裡四十多萬。

可林妍的母親對這一結果不是很滿意,四十多萬放在當初不算少,但家裡的頂梁柱沒了,後半生靠四十多萬過日子根本不行。

於是安城盛又資助林妍上學,從小學到大學所有費用全部包了。

安予星一開始並不知情,上了高中後看到林妍來家裡,才知曉了這樣的狀況。

出於對林海的愧疚,安城盛沒有虧待過林妍,安予星上國際貴族學院,林妍也可以上,並且還安排在家裡,讓菲傭照顧,自小也是過得錦衣玉食的生活。

林妍忽然沉默下來,好一會兒過後才淡淡開口:“就那樣吧,腿疼的毛病又犯了,一到下雪下雨天就疼,去了好幾家醫院都治不好。等過幾天,我把他接到京港,看這裡的醫生能治好麼。”

安予星:“嗯,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就儘管提。”

“對了。”安予星忽然想起了什麼事,起身來到衣帽間。裡麵各種最新款式衣服,熱門保值的包包,每一樣看上去都很奢侈大氣。

“你看看這些有沒有你喜歡的,要是喜歡就拿走。”

這樣的衣帽間令誰看到都很心動,林妍也不意外,“啊,這樣不太好吧,畢竟都是花你自己的錢買來的。”

安予星:“也不全是,牆壁上那幾個包包和這件衣櫃裡的衣服不是我買的,是池澤銘買的,他那天非要帶著我去試衣服,我覺得他的審美有問題,他喜歡的我都不喜歡,而且也都不適合我。正好,你喜歡就全拿走吧。”

林妍黯然收回了嘴角的笑容,心頭湧出一絲莫名的刺痛感。

這裡的隨便一件衣服,隨便一個包包,都可以抵上她爸爸一年的醫療費了。

“可是這是澤銘送給你的,我要是拿走怪不好意思的。”

安予星擺擺手,“沒事,他肯定也不記得給我買的是什麼了。”

過了中午,林妍還有事要先回去了,安予星送她到樓下,順帶溜達哇塞取個快遞。

安予星隨意穿了件外套,踩著拖鞋要出門,林妍提醒:“外麵天氣降溫,你這些穿出去肯定會冷的”

安予星:“我一會就上來。”

門打開,哇塞先跑了出去。

安予星跟在後麵,剛跨出門檻就在筆直的樓道儘頭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

“!”

許以辰似乎在等電梯,電梯到28層還需要等待一段時間。

林妍不知所覺,也同樣往外麵走。

安予星趕緊把門關上,神情慌亂道:“等我一下,我帶個口罩和圍巾,我有點冷。”

“?”林妍一頭霧水。

就這樣,三人一狗乘坐在一台電梯裡。

空間很寬敞,許以辰背對著她們站在門口,中間隔著很大的距離,安予星站在後麵,裹著厚厚的毛絨圍巾,頭頂鴨舌帽,口罩和墨鏡也都戴上了,全副武裝不留一絲縫隙,生怕撞見被人認出來。

令她退一萬步也想不到她的鄰居居然會是許以辰。

這緣分。

真是絕了!

林妍古怪的看了一眼安予星,“外麵出來太陽了,倒也沒那麼冷。”

安予星假裝咳嗽兩聲,捏著嗓子說:“我害怕感冒。”

哇塞被擠在角落,吐著舌頭汪汪汪亂叫,想要掙脫開狗鏈跑上前,又被拽了回來。

安予星摸著狗頭,低頭喊道:“坐下。”

哇塞嗚嗚了幾聲,耷拉下耳朵,趴在角落不再動彈。

終於下降到一層,電梯門打開,許以辰率先走了出去,似乎並沒有發現異常。

安予星望著他離開的背影,眼睫毛顫了顫,過了兩秒才走出去。

她握緊了繩索,心裡空落落的。

哇塞搖著尾巴圍著她轉,對周圍一切都很好奇。

其實根本不用過多擔心,或許就像她想的那樣,許以辰早就連她的名字都忘記了,說到底不過是自己給自己加戲。

林妍問:“剛才電梯裡的人你認識麼?”

安予星想都沒想,立馬否認:“不認識,應該是對麵的鄰居,我也是剛搬過來。”

林妍“哦”了一聲,想要說什麼又止住了。不確信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又或者是自己心思過於敏感。

乘電梯時,她無意間抬頭,發現對方正注視倒映在玻璃上的人影。

而那抹人影正是安予星。

可當她正要確定是不是時,那人冷漠地挪開了眼。

市公安局辦公室。

路讓之將檢測報告甩到桌子上,“還真讓你說對了,果然是一場毒駕,屍檢報告上顯示二乙酰嗎啡陽性。”

許以辰沉默了幾秒,盯著檢測報告問:“毒品的供應上線查到了嗎?”

路讓之喝了口茶,擺手說:“哎彆提了,死者的所有證件都是偽造的,探組那沒有線索,根本查不下去。”

“但是我後來又去了一趟事發現場,複勘時在草坪裡發現了很多藥盒。”

許以辰:“什麼藥?”

路讓之:“一些保健藥品。盒子裡打開並沒有藥片,但讓人有顧慮的是,一個開大車的司機為什麼要在車上裝那麼多保健藥品,而且吃完藥也不扔盒子?他攢那麼多空盒子乾嘛?”

辦公室溫度極冷,氣氛陷入了十分平靜,茶水裡嫋嫋騰升的熱氣飄散在空中。

許以辰注意到一點,“哪家的製藥公司?”

路讓之:“複達藥業。”

十幾年前,這家製藥公司是國內的龍頭企業,研發實力十分強,產品種類豐富,也很受外資和港資看好,可是後來因為紅曲問題,導致很多人死於非命,藥廠一夜之間破產。

路讓之喝完茶出去了,沒一會又進來,一臉笑眯眯盯著許以辰說,“紀疏雨被上級調過來了,她也是來協助咱們偵破這起案件。你倆的事,我可沒少聽說。”

許以辰是三個月前被總隊帶來的,具體是什麼原因,組織那邊沒說。他的個人信息都處於保密狀態,支隊裡不敢隨意調查。

但紀疏雨貌似與許以辰來往過甚,二人以前是同學。

許以辰神情冷淡,直直地站著還看勘驗筆錄,下頜曲線清瘦,一言不發,沒有給任何回應。

他人就是這樣,對工作十分認真,除非是涉及到辦案,一般都表現的很冷漠。

路讓之自認沒趣,隨後關上門走開了。

辦公室陷入了死寂,良久,許以辰將檢測樣表放下,目光淡淡掃過了桌麵的那幅油畫。

五分鐘後,一個實習警察敲響了門。

“許隊,您找我?”

許以辰坐在辦公桌前,將一個電話遞給過去,“打這個電話,通知對方來市局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