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冬夏叫好車，扶他坐在路邊，等車的間隙問：“你今天怎麼了？有什麼不高興的事嗎？”

他搖頭，“沒有。”

“那還要喝酒？”

他突然抬起頭來，盯著許冬夏的臉看，許冬夏被他看得渾身發毛，“看我乾什麼？”

葉筠突然笑了，“你知不知道你很漂亮？”

“……”許冬夏有點兒尷尬，決定不跟醉鬼一般見識，索性坐在他身邊不再搭理他了。

網約車很快就到了，她扶著葉筠上了車，倆人坐在後座上，依舊像上次一樣，三個人都一聲不吭。

大學城原本也不大，葉筠家在的小區離得很近，幾分鐘就到了。

出租車在一個便利店門口停了下來。

下車後，許冬夏對他說：“需不需要買點什麼醒酒的東西？”

葉筠捂著頭站在一邊，說：“好。”

許冬夏有點迷茫：“可是什麼東西醒酒？”

葉筠：“我也不知道……”

許冬夏尬笑一聲：“我看人家電視劇裡喝醉酒了都去買什麼醒酒藥。”

葉筠沒忍住笑了下，又將頭轉到一邊去，“要不你去便利店問問？”

許冬夏點頭：“好，那你在路邊坐一會兒，乖乖等我，不要亂跑。”

聽到“乖乖等我”幾個字後，葉筠眼神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然而許冬夏並沒有在意，轉身就朝便利店跑去。

走進便利店，許冬夏問站在收銀台後的店員：“靚仔，有沒有解酒的東西？”

那年輕店員看起來應該也是兼職的大學生，抬起頭來有些迷茫地看了她一眼，不好意思地說：“我也不太清楚……要不，你買一瓶蘋果汁試一試？”

蘋果汁？

好像可以。

她點點頭，“那好吧。”

她從貨架上找到了蘋果汁，又買了藍莓汁和葡萄汁，還買了些酸奶，雖然也不知道有用沒用。

結好賬後，她拎著購物袋走了出來，看到葉筠果然如她所說，就乖乖地坐在路邊，抬頭看著遼遠的夜空。

她笑著走過去，“走吧。”

葉筠起身，跟她一起往前走。

葉筠走得很慢，許冬夏跟他差著半個身子，很有耐心地跟在他身邊，生怕他一不小心又摔倒了。

走著走著，葉筠突然停住腳步，許冬夏險些撞上去，“怎麼了？”

“到了。”他說著，帶她進了小區。

夜深了，許冬夏看不清小區具體的樣子，隻能看到小區燈光很漂亮，鵝卵石的小路彎彎曲曲延伸著，兩邊的草地修剪得整整齊齊。

他們穿過兩幢高樓，走到最後邊，竟然是六層的疊墅。

“你家在這兒啊？”許冬夏站在樓下，抬頭朝上看，整棟樓都是黑的，應該沒人住。

“嗯。”

“哇……”許冬夏還是第一次進疊墅，覺得很好奇，“一棟樓是住三戶嗎？”

葉筠猶豫片刻，點點頭：“嗯。”

“哦……那你家住哪兩層？”

葉筠想了下，“頂樓。”

“上邊是不是有花園？”許冬夏很好奇。

“有。”

兩人說著話，葉筠已經帶她刷卡上樓了。

電梯是直接入戶的，打開電梯門，正對著他們的就是客廳。

電梯門打開的那一瞬間，客廳玄關處的燈也應聲而亮。

葉筠接過她手中的購物袋，打開鞋櫃拿出兩雙拖鞋，遞給許冬夏一雙，“全新的。”

許冬夏接過來，“謝謝。”

那是一雙粉色的拖鞋，許冬夏穿上剛剛好。

葉筠先朝裡走，打開客廳的燈，將購物袋放在茶幾上，又去窗邊扯上窗簾。

“你先坐，”葉筠說，“我去趟衛生間。”

許冬夏剛在沙發上坐下，又喊他：“不舒服就喊我。”

葉筠回頭看她，“好。”

葉筠鎖上衛生間的門，對著洗手台前的鏡子，看自己的臉。

其實他並沒有喝很多酒，當然也沒有醉，一罐啤酒而已，隻是他這人喝酒很上頭，喝一口臉就紅得跟喝了一斤似的。

在路上喝酒的時候，他並沒有想到會遇到許冬夏，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間，他的手比腦袋反應還要快一些，易拉罐已經扔了出去，人也倒在了地上。

許冬夏也確實如他所料，跑過來扶他。

有時候他會覺得很煩惱。

許冬夏過來的時候，很明顯是沒有認出他的，大街上隨隨便便一個喝醉酒的男人她就敢跑過來扶？

這個傻子。

一個女孩子，絕對不能太善良。

這個吃人的社會，吃得就是這些善良的女孩兒。

他洗了把臉後走出來，見許冬夏正坐在沙發上發呆，麵前的茶幾上放著購物袋。

“在想什麼？”他坐過去，順手拿起一瓶許冬夏剛給他買的蘋果汁。

許冬夏搖搖頭，“沒什麼，你感覺好些了嗎？”

“有些頭疼，腦袋還是暈暈的。”葉筠麵無表情地撒謊，打開蘋果汁仰頭喝了幾口。

“怎麼樣，”許冬夏眼巴巴看著他，“有效果嗎？”

他有點想笑，“我才剛喝進去。”

“哦。”許冬夏撓撓頭。

葉筠身子後仰，懶散地坐在沙發上，雙腿交錯放著，一隻胳膊搭在沙發靠背上，單手拿著蘋果汁，聲音聽起來悶悶的，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今天心情不是很好，想到了不少往事。”

許冬夏猶豫著，問：“因為什麼？”

葉筠說：“我覺得暗戀也挺痛苦的。”

許冬夏的心像是被擊中了，她看一眼葉筠，“所以你是因為這個才不高興的嗎？你喜歡的人有對象了？”

葉筠搖頭：“不是。”

“那是什麼？”

“她不理我。”

許冬夏摸了摸鼻子，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慰對方，這屬於是她的知識盲區了，她還指望著有人能安慰安慰她呢。

說起來，倆人也算是同病相憐了。

因為葉筠的這句話，她又想到了自己，不免又有些難過起來。

暗戀確實挺苦的，連個“失戀”都算不上，從頭到尾都是一個人的獨角戲。

想到這兒，她突然想到一首歌，就拿腳踢了踢葉筠，“你知不知道有一首老歌叫《獨角戲》？”

“許茹芸的？知道。”葉筠這會兒正眯著眼睛，像是要睡著了。

“我想聽。”

“好，小x小x，放一首許茹芸的《獨角戲》。”

葉筠動也沒動，慢悠悠地說完這句話，依舊眯著眼睛。

許冬夏上半身橫著躺在沙發上，腿下垂，腳尖搭著地麵，閉上眼睛聽這首歌。

記得讀初中的時候，有一段時間，她特彆喜歡聽一些老歌。

初三的時候她暗戀過班裡的一個小帥哥，那段時間她總是會聽這首歌，自怨自艾顧影自憐，老想著自己是苦情戲女主，內心給自己上了一出又一出的大戲，想想也覺得挺有意思的。

想到這兒，她忍不住輕笑了一下。

“喂，”葉筠不滿地哼哼，“這歌詞還挺傷感的吧，笑什麼呢？”

“想起來初中的時候暗戀的一個小男孩兒了。”許冬夏說。

“你怎麼一天到晚就知道玩兒暗戀？”葉筠有些無語。

“那會兒小嘛，根本就沒有想過談戀愛，就是覺得他長得挺帥的，上課的時候喜歡偷偷看他，除此之外也沒什麼了。”許冬夏老老實實回答。

隔了一會兒。

“你是什麼時候喜歡他的？”葉筠那邊的沙發動了一下，應該是坐起來了，但是許冬夏依然沒睜開眼睛。

這個“他”雖然沒有名字，但許冬夏知道問的是誰。

她想了想，“確切地說應該是高二下半年。”

“因為什麼事？”他的聲音從剛才開始一直是迷迷糊糊的，聽起來像睡著了，這會兒卻又顯得很清醒。

“因為什麼事？已經過去那麼久了，讓我想一想。”許冬夏說著，開始回憶她到底是怎麼喜歡上江隨安的。

其實那是一件很小的事，卻是她打開心門的開始。

那天是校運會，那段時間她作死減肥，吃得少，在大太陽地裡曬了半天，一不留神低血糖暈倒了。

半暈半醒間，她感覺有人抱起她朝醫務室狂奔，掙紮著睜開半隻眼睛，費勁兒地看到了江隨安的下巴。

說實話，雖然兩個人在一起玩了這麼多年，但這還是他們第一次這麼親密的接觸。

她又閉上了眼，在顛簸間沉沉睡去。

等她再次醒過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醫務室的床上。

醫務室的窗簾半拉著，露著裡麵的紗簾，陽光透進來，照在床頭和床頭櫃上。

她定睛一看，床頭櫃上還放著一盒牛奶，一根棒棒糖，一袋麵包，以及，一朵小小的鮮花。

那朵花應該是在學校操場上順手揪的，很小一朵小野花，外圈是淡粉色的，內圈是白色，層層疊疊的花瓣很漂亮。

她的心突然就被電了一下。

伸出手來，撚起那朵小花放在鼻下輕輕嗅。

很淡很淡的香味兒。

她把花放在手心托著看了半天，輕輕一笑，又把花放回了桌上。

手指不小心碰到了那盒牛奶，她詫異地發現那牛奶居然還是溫熱的。

這麼細心嗎？

以前怎麼沒發現江隨安還能這麼細心的。

許冬夏嘴角微微勾了勾，心裡升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後來她把牛奶喝了，花朵麵包以及棒棒糖都拿在手裡，回到教室後，統統塞進自己的書包裡。

一直到放學，她才再次見到江隨安。

再見到他時，她竟有些不好意思，連她自己都搞不懂，這些微小變化到底是怎麼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