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什麼,今天晚上的小路人格外少。
不過許冬夏倒是沒有想太多,學校門口治安不錯,不會出什麼問題,而且身邊還有一個葉筠。
這條路上有幾家小旅館和一些連鎖酒店,時不時能夠看到有情侶走進去。
許冬夏覺得很好奇,為什麼到大學之後情侶那麼多?
真的都跟她一樣,高中的時候隻顧著學習,到了大學才徹底放飛自我?
就這麼細細碎碎地胡思亂想著,她突然看到前麵又有一對相擁的情侶,男孩兒低頭一下一下吻著女孩兒頭發,看起來很親密。
許冬夏苦笑了下,低頭,準備快速從那對情侶麵前走開。
然而走近時,她不經意一抬頭,恰好跟其中的那個男孩兒對視了。
一瞬間,她覺得四肢百骸仿佛都被利劍刺中。
她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手不由得發起抖來。
葉筠一開始沒注意,見許冬夏不走了,一抬頭,恰好看到了江隨安。
他也愣了下,趕緊低頭去看許冬夏,就見許冬夏臉色慘白著,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他覺得心裡好像在滴血。
她就那麼在意嗎?
然而眼前的情況由不得他多想。
他伸出手,一下子攬住了許冬夏的肩膀,溫柔地說道:“走這麼慢。”
許冬夏呆愣愣地抬頭看著他,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很快她就明白了過來,輕輕“嗯”了一聲。
江隨安皺眉看著倆人。
陳詩雨完全沒注意,依舊縮在江隨安懷裡。
許冬夏被葉筠攬著肩膀走開了,他們誰也沒跟誰打招呼,像是不認識一樣。
許冬夏被葉筠攬著肩膀走到巷口,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卻發現江隨安和陳詩雨離開了,整條巷子空空蕩蕩,沒有人。
他們去哪兒了?不至於那麼快就走到巷頭了吧?難道說……他們進酒店了?
她的心突然劇烈地絞痛起來。
他們……他們這麼快……
所以他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高中的時候其實就已經互相喜歡了吧?
她覺得現在想這些事情,簡直就是在對自己的心進行一場慘無人道的淩遲。
可她實在無法控製。
她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
從江隨安對她冷淡開始,她就知道江隨安不喜歡她,甚至有可能已經有了喜歡的人。
可是猜測是一回事,親眼見到又是另一回事。
而且明明,明明江隨安前幾天還對她撒謊。
所以江隨安不告訴她,不是因為什麼養魚,更不是因為在意她,僅僅是因為……根本沒把她當朋友。
她覺得自己有些站不住,乾脆蹲在地上,抱著頭,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江隨安……
她跟這個人,以後將要徹底地,變成路人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想起來,旁邊還站著一個人呢。
抬起頭來,看到葉筠就站在她身邊,低頭看著她,眉頭緊鎖著,很擔心的樣子。
她的心微微動了下,想要站起來,誰知腳全麻了,她半彎著腰,輕輕捶了捶腿。
葉筠扶了下她的胳膊,問:“你還好嗎?”
她就勢站起來,咧著嘴傻笑了一下,眼睛水汪汪的,連珠炮似的說:“沒事啊早就預料到了上次不是已經看到了嘛幸好做好了心理準備。”
葉筠安安靜靜看著她,半晌,語氣平淡地說:“我可以理解你的感受。”
許冬夏看他的臉,見他一臉認真,忍不住問:“你喜歡的人,也喜歡著彆人嗎?”
他點頭,依舊是平平常常的語氣,“嗯。”
她就站在我的麵前,為了彆人疼得撕心裂肺。
我們兩個的痛苦是一起來的,你知道嗎?
不,你什麼都不知道。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關注了你多久。
也不知道我知道你喜歡他的時候,心裡是有多麼的痛。
葉筠輕輕握了下拳。
許冬夏若有所思低頭,過了一會兒,歎口氣,“怎麼連你也……”
葉筠輕輕搖頭,“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許冬夏緩過了勁兒,又有些心煩意亂,快步往前走,坐在路邊的石凳上,揉了揉頭發,“你先走吧,我等會兒再回去。”
葉筠站著看她,見她始終低垂著腦袋,完全沒有搭理他的意思。
他也不動,就站在那兒,垂眸看著她。
過了一會兒,許冬夏抬頭,見他依然站在那裡,無奈道:“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他這才後退了兩步,“你自己可以嗎?”
“可以。”
他轉頭就走了,一句話都沒有再說。
許冬夏看著他的背影發了會兒呆。
那麼一瞬間,她突然升起一個奇怪的念頭:為什麼讀高中的時候沒有注意過麵前的這個人?
客觀來講,他好像比江隨安還要帥。
她撇撇嘴。
夜深了。
原本身邊還有三三兩兩的行人,隨著夜漸深,這條街漸漸空無一人。
許冬夏摸了摸裸、露在外的腳踝。
她穿的是一條九分牛仔褲,坐久了竟然覺得有些冷。
再這麼坐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而且再晚了估計宿舍都回不去,她隻能起身,捶捶坐麻了的腿,慢悠悠地朝學校走去。
一路上,她總感覺有一道目光在注視著她,這讓她渾身發毛,可是環顧四周,卻沒有一個人的影子。
過了一會兒,一隻貓“喵”地一聲從她麵前竄過,她鬆了一口氣,或許隻是流浪貓吧。
一直到她進了校門,緊繃的那根弦才鬆了下來。
校園裡人也不多了,但是給人的感覺卻要安全許多。
她順著小路回到宿舍。
就在她剛剛走進宿舍樓的那一刻,身後有一個人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葉筠看著她的背影逐漸消失,很輕地握了下拳頭。
許冬夏洗過澡,躺在床上,難過的情緒才開始鋪天蓋地地襲來。
她的眼淚止不住,很快沾濕了枕頭。
怕彆人聽到,她隻能死死咬住嘴唇,生怕發出一點聲響。
床下,其他三個人正嘻嘻哈哈打鬨著。
一道床簾將她們隔開。
她們的熱鬨與她格格不入。
她的心裡亂糟糟的,傷心得快要爆炸。
她決定以後再也不要喜歡任何人了。
早知道喜歡一個人會這麼痛苦,她說什麼也不應該開始的。
她哭了一夜,腦袋痛得要命,眼睛腫成了燈泡,她乾脆沒有下床,借口肚子疼直接請了假,幸好室友們都沒懷疑什麼。
葉筠有發微信問她怎麼樣了,她沒有回。
那之後過了兩個星期,她跟葉筠始終沒有再見過麵。
這天晚上有一場講座,許冬夏跟室友一塊兒去聽,散場了,在人流中,她看到了葉筠。
他戴著一頂藏藍色鴨舌帽,更襯得皮膚雪白,身姿也更加挺拔了,隻是看臉像是又瘦了些。
他們遙遙對視,彼此無話,最後不認識一樣擦肩而過。
許冬夏也不清楚怎麼就跟他變成了這樣。
但她也沒有時間想太多。
她在努力讓自己的生活變得忙碌起來。
剛開學的時候她加入了自行車協會,不知會長抽什麼風,天氣涼爽之後,三天兩頭帶他們出去玩兒,許冬夏原本不太喜歡這種集體活動,但是她加入了幾次後,又覺得挺有意思。
這次“失戀”造成的痛苦隨著時間漸漸彌合了。
她對自己這樣的狀態感到很滿意。
人生本來就是這樣,沒有什麼大不了。
雖然夜深人靜的時候,偶爾想到那一幕,心還是會鈍鈍地疼。
這天晚上,他們協會出去玩,回來在美食街聚餐。
他們的自行車基本上都是租的,先一起把車還回去,然後成群結隊去了一家火鍋店。
酒足飯飽之後,一群人吵吵鬨鬨地回學校。
許冬夏走到半路,突然發現自己的小卡包好像落下了,裡邊有宿舍鑰匙,她趕緊跟大部隊說了一聲,跑回去拿。
幸好他們剛走,餐桌都還沒收拾,她拿好小包,自己悶頭朝學校走。
十一月的天氣格外舒適。
她慢慢走著,一點也不著急,就當是飯後散步了。
走至沒有人的一段街道時,她正走著神,突然聽到有易拉罐掉在地上的聲音,隨後是一個人倒地的“撲通”聲。
她嚇了一跳,腳步停頓,四處張望著,就看到斜前方有一個人趴在地上,正慢吞吞地自己坐起來。
那人看著很年輕,應該也是他們學校的學生,她走過去,想要幫忙扶他起來。
然後她就跟葉筠四目相對了。
她吃了一驚,原來還在猶豫,看到是葉筠,連忙伸手扶住他:“怎麼是你?你在這兒乾什麼?怎麼喝了這麼多酒?”
葉筠晃晃腦袋,“是你啊。”
許冬夏扶住他的胳膊,很勉強地將他扶起來,他似乎站不穩,整個身子都靠在了許冬夏的身上。
或許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他整個人像是一團火,許冬夏覺得自己好像被火包圍了。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許冬夏說。
她心裡其實有點忐忑,他這個樣子回宿舍真的沒有問題嗎?
葉筠揉了揉臉,“我今天不回宿舍了,你能不能送我回家?”
“回家?”許冬夏的第一反應是回江市。
葉筠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的,“不是回江市,我在這附近有一套房子,你幫我叫個車,然後送我回去就可以,麻煩你了。”
“你在這兒還有房子?”許冬夏吃驚,“你富二代啊?學校附近的房子可貴了,你買的嗎?”
葉筠捂住額頭,輕輕點頭,言簡意賅:“我爸媽買的。”
或許是因為喝醉了,他的聲音輕輕的,帶著點兒沙啞,格外性感。
許冬夏的腦袋被他震得麻酥酥的,“哦,那我幫你叫輛車,你跟我說一下地址吧。”
葉筠說了一個小區的名字,許冬夏的眼睛很輕微地放大了一下。
竟然是那兒……
那片地方很幽靜,一般學生不會去那兒,屬於是大學城難得的清淨之地,當然了,小區價位也很高。
有一次許冬夏跟室友逛街的時候看到了那裡,隔著牆朝裡麵望了好久,紛紛感歎那兒的房子造型彆致環境清幽,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才能住在那兒。
她單手扶著葉筠,另一隻手掏出手機來費勁地點開打車軟件,看了下地圖,“剛好我們這兒就可以上車。”
葉筠整個人都靠在她的身上,站立不穩,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