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傅思庭話出口的刹那,屋內陷入了寂靜。
寧星漫下意識看向傅思庭的眼睛,他定定看著她,平靜而執著。
對視幾秒後,她率先移開了視線,盯著麵前的大理石桌麵。
寧星漫心裡很亂,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
傅思庭知道他在說什麼嗎?
四年沒聯係,重逢不到兩周,為什麼會有突然的表白。
大概是半晌沒有回答,傅思庭忽然動作,長腿邁開,朝她走來。
寧星漫餘光瞥見,手指下意識捏緊了身下柔軟的沙發。
好在傅思庭沒有靠太近,他隻是坐在了她身邊。
身旁沙發輕微凹陷,寧星漫感受到對方不可忽略的存在感。
她情不自禁把身下的沙發布攥得更緊。
“你不用現在給我一個回答。”
溫和的聲音響起,寧星漫側過頭。
傅思庭沒有看她,他手肘撐在膝上,也凝視著麵前雕花的大理石桌麵,嗓音清淡地繼續開口。
“我知道這對你有點突然,可能很難以理解,在我們合作結束前,你都不用給我回答,你隻需要知道,我在追求你這件事就行。”
“之所以現在告訴你,隻是不希望你再因此而產生未知的猜測,或者因為我不確定的態度而困惑。”
“我希望你不要把我當作朋友,而是認真的把我納入戀愛對象,來進行考慮。”
說這些話時,傅思庭沒有看她,直到說完,也沒有轉過頭。
雖然傅思庭的聲音平靜,恍若早打好了腹稿,但寧星漫看到他的耳尖,隨著他的聲音,一點點爬上薄紅。
傅思庭在害羞。
寧星漫認知到這個事實。
她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這樣,難道不是對你很不公平嗎?”
他主動把自己置於低位,而她可以不給回應,任對方等待結局。
傅思庭輕笑了一聲,聲音低啞。
他側過頭看她,漆黑的眸子裡漾著暖意。
“哪有不公平,誰喜歡誰主動,不是很正常。”
他視線在寧星漫臉上停留半晌,又轉過頭。
“抱歉,我不太聰明,也不會追人,平時也猜不到你在想什麼,更不知道什麼樣的方式才能挽留你。”
“我想了很久,或許坦誠就是我最好的方式。”
寧星漫有些失語,她被這一記直球打的心懵。
緩過神後,卻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臟,一點點重新活躍,連四肢百骸都暖了起來。
這種被堅定選擇的感覺很難讓人不喜歡,坦誠,直接,不顧後果。
重逢以來,她對傅思庭或許仍有微微心動,但曾經的失敗,給她蒙上了一層陰影,讓她並不想再糊裡糊塗的和傅思庭開始。
可是現在,傅思庭提出了另一種可能,她不用給他一個答案,他會一直停留在原地等她。
這讓她有點躍躍欲試,甚至想靠近他看一看,他所說的是否真實,他的喜歡,又到底有幾分。
傅思庭一直沒說話,似乎在等待她的回答,寧星漫沉默良久,終於開口。
“我會認真考慮的。”
聽到這話,傅思庭心裡鬆了一口氣。
今天說的這麼一番話,對他而言也是一個極大的賭博。
若是寧星漫拒絕,意味著對方對他沒有絲毫留戀,估計他接下來的行為幾乎沒有成功率。
但寧星漫沒有拒絕,那就是不排斥和他繼續發展,對方至少願意還給他一次機會,若是他還不能挽回她的心,那他也隻能認命。
想了想,傅思庭補充道,“在這期間,我約你或者給你發的消息,工作以外的,如果你不開心,記得要拒絕。”
“這也不用太過擔心,我不喜歡自然會拒絕。”
寧星漫有些失笑,不明白傅思庭為什麼總是擔心她委屈了自己。
“嗯。“傅思庭靜靜看她兩秒,隨後起身,”我去洗點水果。”
等到傅思庭離開,寧星漫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似乎也有一點微燙。
她後知後覺地發現,她有點開心。
片刻後,傅思庭端著果盤走來,遠遠就能看出,都是她愛吃的櫻桃和草莓。
寧星漫沒想到他依然記得,大學時候,她似乎也隻是應季的時候和他一起買水果時略略提過幾次自己的喜好。
傅思庭把果盤放在離寧星漫略近的桌邊,轉身走到另一旁的沙發坐下。
“下午準備乾什麼?”
“大概是出去寫生。”
寧星漫想了想,“我有一段時間沒有出門畫畫了。”
“我可以陪你去嗎?”
傅思庭側頭看向她,“我下午沒有安排,也想出門放鬆一下。”
“對你而言,會很無聊吧。”
寧星漫有點猶豫,她畫畫的時候很專心,也不會顧及到彆人。
“不會。”傅思庭否認的很乾脆,“我沒有來過幾次錦城,這邊的哪裡都對我很新鮮。”
“好吧。”看他堅持,寧星漫沒再拒絕,“那我睡個午覺再出門。”
傅思庭點點頭,起身把她送到電梯,這才回了房門。
寧星漫躺在床上,卻沒有睡意,她其實想問傅思庭,特意買了錦城的房,是真的因為要出差嗎,還是說,為了她。
但寧星漫最終還是沒有問,若是傅思庭答是為了她,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回答。
她閉上眼睛,迷迷糊糊想到了很多,想到傅思庭上次說,不要對他太有責任心。
寧星漫在心裡低笑,她現在是真沒責任心了,不給對方答案,卻也不拒絕,是她以往從來不會做的事情。
前任,真是做什麼都不奇怪的一種關係。
一覺醒來,已經是下午三點,寧星漫掃過衣櫃,翻出一件長款羊毛大衣,等會出門,她要靜坐,估計會比較冷。
她給傅思庭發了消息,便開始收拾畫架,等到一切收拾好,出門時傅思庭已經站在門口。
“坐我的車?”
他伸手幫她拎過工具包,提議道。
“好。”
上次和傅思庭一起寫生,還是大學的時候,那時她和傅思庭剛在一起一個月,方瑩和謝牧出門旅遊,問他們要不要一起。
寧星漫答應了,因為他們決定去南方,考慮到天氣好,她還特意帶上了畫架。
傅思庭對她仍然禮貌,沒有拒絕出去旅遊的邀請,但毫不猶豫訂了兩間房。
在陌陌春光中,寧星漫對他的心動再一次加深。
“我記得,我之前送了你一張畫,還在嗎?”
看著窗外掠過的景色,寧星漫突然開口,那幅畫由她的心動揮就,她以為對方收到就會明白她的心意。
“嗯,在京市,這次來的匆忙,沒有帶過來。”
傅思庭頷首,他還記得寧星漫送他畫時毫不在意的語氣。
“今天手癢想畫人像,所以用你練練手。”
那時候的寧星漫語態隨意,指了指她支在一旁的畫架。
傅思庭抬頭,畫上的少年站在風中,衣衫獵獵,背脊挺直如青鬆,身周鋪滿明媚的陽光。
是他,但也不像他。
“畫的很好,可以賣給我嗎?”
他凝視那幅畫許久。
寧星漫笑得和畫上的陽光一樣明媚。
“怎麼這麼見外,喜歡就送給你。”
那幅畫現在就在他的臥室,他日日夜夜看著它,汲取畫上的陽光。
他一直覺得,等他真正變成畫上的少年,或許才能真正站在她身邊。
“哦。”聽到畫還在,寧星漫舒心不少。
上次傅思庭說不知道那時的自己喜歡他,她最近也有些懷疑起來,是否自己曾經過於含蓄扭捏。
於是齒輪錯位,最終走向分崩離析的結局。
可是心動恍若夜色裡初生的火苗,已在寒風中熄滅,怎能輕易再次燃起。
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前方就是此行的目的地,濕地公園。
太陽還未落山,燦金光暈鋪在草地上,草坪上躺著不少人,在曬太陽或者野餐,有幾個小孩子跑來跑去,四周充滿了勃勃生機。
寧星漫帶著傅思庭走到公園深處,這裡有一方靜謐湖泊,湖水清澈見底,四周垂柳環繞。
寧星漫找了一個安靜的角落坐下,支起畫架。
她準備就坐在這裡寫生,也許會持續幾小時。
“我在公園走走,你先畫。”
傅思庭主動開口。
“好。”
正和她意,若是傅思庭盯著她,她也會有些尷尬。
有段時間沒有畫畫,寧星漫有些手生,好一會才找回手感。
隨著她的動作,麵前的景色逐漸在畫上浮現出來。
湖水蕩漾,逐漸落下的夕陽倒映在湖麵,染上溫暖的顏色。
寧星漫停下筆,一看時間竟然已經過去了兩小時。
她四周看了看,卻沒有發現傅思庭,剛剛她畫到一半的時候,他過來看過她,還給她帶了一杯熱水。
寧星漫揉了揉有點酸痛的手腕,擰開保溫杯蓋喝了幾口,低頭給傅思庭發消息,告訴他自己已經畫完。
還沒等傅思庭回消息,寧星漫先聽到了麵前的聲音,是一個清潤的男聲,“你的畫很漂亮。”
寧星漫抬起頭,對方大概二十出頭,穿著十分潮流,看著也十分年輕。
“謝謝。”她禮貌道了謝。
“可以認識一下嗎?我叫葉南潯。”
麵前的人拿出手機。
寧星漫無意發展新的關係,現在她的感情生活已經夠複雜。
“抱歉,我有男朋友了。”
葉南潯有些不信,他剛剛就注意到了寧星漫,對方一直是一個人,他試圖繼續搭話。
“你要回家了嗎?如果順路我可以送你。”
“不用了,她有人送。”
一道低沉磁性的男聲從他身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