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我對你不是追求？”季秋冬捏著溫聆的下巴，把她偏到一邊的臉正了過來，讓她和自己對視。

“當然，季總隻是提了條件，又沒說讓我做你女朋友。”溫聆坦然說：“我答應你的條件，至於你與我的關係，那就由季總怎麼開心怎麼決定吧，我的想法也沒什麼用。”

看著眼前這張美麗又冰冷的臉，季秋冬有些想發笑。

思緒回到他最初注意到溫聆的那一夜，那時她被人帶進包廂，一臉的厭倦和冷意在下一刻麵朝人群時突然消散，換成了另一張平靜自如的笑臉。季秋冬默默看著她走到一個中年男人的身旁，二人喝了杯酒，隨後她坐下，挽上了那人的手臂。

他注意著那個人，意外、震驚、好奇，再之後是被吸引，不受控製地想把她據為己有。

原本以為這會是一段很輕易的過程，就像他平時投資項目或是收購公司那樣。畢竟他是季秋冬，稍作打聽誰都會知曉他的身份地位。他理所當然覺得那個能夠妥協自己攬著中年人胳膊、對彆人敬酒賣笑的女人，對於他的追求一定會表現出訝異、開心，他會很輕而易舉地把她變成自己的。

但一切沒朝他希望的發展，甚至越走越偏。

季秋冬失笑地搖了下頭，這個女人，比他想象的要難啃多了。

對於在商場上無往不勝的季秋冬來說，這個事實無疑很打擊他，也讓他莫名產生了對抗的激動。溫聆的淡漠一直在刺激著他的自尊，讓他的情緒時常上下起伏，可她又會時不時展露出她擅長的溫柔得體，恰到好處地滿足季秋冬的驕傲。

季秋冬覺得，自己好久沒碰到這麼強的對手了。

他從沒在哪個女人麵前這麼失態過，這是他頭一次主動，就碰了這麼大的釘子。

“想耍賴？”季秋冬語氣淡了下來，看著溫聆的目光依舊放肆直接。見溫聆沒回答，他繼續說：“我從始至終的意思都是想讓你做我的女人，你很聰明，不會不明白，你想裝聾作啞避重就輕就能否定這段時間的一切，溫聆，你覺得我很好唬弄？你和我的關係，不是由我說什麼便是什麼，而是我說了，你也照做了，我們已經相處了一段時光，不是你幾句話就可以否定、賴賬的。”

季秋冬手指撫摸著溫聆乾淨白皙的臉，柔聲繼續說：“如果你想賴賬，那麼我也不保證會遵守約定。”

溫聆感覺身上寒毛一豎，“你想出爾反爾？”

“我每天都在想出爾反爾，”季秋冬語氣如常，深邃的眼睛凝望她，“彆把我想得太好了，也彆逼我真的失去理智，傷害了你。”

溫聆緊張地咽了下口水。

瘋子。

“知道了。”溫聆彆過臉去不情不願說。

季秋冬眼中浮現出笑意，目光在她的嘴唇上畫著圈，半晌還是放開了她。

溫聆如獲大赦從他身上下來，坐到一旁默默深呼一口氣。她不知道這樣的生活到底要維持多久，難不成真的陪季秋冬一直玩下去嗎？

“季總，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場過家家的遊戲，你什麼時候能膩？”溫聆靜靜看著前方，目光有些放空，“我的經紀合約隻有一年，一年後我是可以自主決定去留的，我是答應你默許這種關係存在，但並不代表我會一直受你操控。凡事皆有個度，我自認也沒得罪過你，儘職儘責完成這場表演後，到時你是不是也該給我個體麵的離開？”

季秋冬這是清楚溫聆在探他的口風，經紀合約簽了一年，但她不確定季秋冬到時不會像朱盛一樣找她麻煩。

但這也是在側麵提醒他，一年之後無論如何她都會離開自己身邊。

“如果你夠乖，一切都好說。”季秋冬溫柔笑了笑，眸中閃過一絲陰冷。

-

在鼎星的日子依舊平穩度過。在上次俱樂部碰到季秋冬那天之後，他一連幾天沒有音訊，溫聆沒有心思關心季秋冬的動向，時間已經來到了進組的日子，她隻想把注意力放到拍戲中。

《暖冬》是現代劇，取景就在龍城。溫聆演的女二號顧欣然是代替了女主真正千金小姐身份的假千金，性格傲慢又狠戾，在造型上劇組很用心，不管是妝發還是穿搭都透著不俗，讓溫聆看起來充滿了貴氣的千金感。

這場戲是溫聆和男主角周敬霆的對手戲，講的是顧欣然發現了原本作為自己未婚夫的蘇燕生竟然背著她偷偷和陸媛見麵，二人此時在陸媛打工的咖啡廳門口對峙著。

溫聆第一次演這麼重要的角色，尤其這場戲需要很強的情緒爆發，她心裡有些微微沒底。

對麵的周敬霆輕輕拍了拍她肩膀，眼神示意她放鬆。

溫聆的心情稍稍平複，好在對戲的是周敬霆，畢竟是認識的人，她的壓力會小一些。

“Action！”

一切準備就緒，申明喊了一聲。

溫聆醞釀著情緒睜開眼，麵對上周敬霆帶著不耐煩的掩飾目光。

“燕生，她陸媛才和你認識短短幾天，值得你對她這樣上心嗎？我們可是從小在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你竟然為了她對我吼？你怎麼舍得這樣對我，你忍心嗎？”溫聆眼眶裡噙著幾欲落下的淚水，臉上儘是不可置信和委屈。

“欣然，你明知道我們的婚約隻是父母之命，我隻把你當妹妹，和對陸媛是不一樣的。”周敬霆無奈地看著她，臉色有些不悅：“這是陸媛工作的地方，你不分青紅皂白闖進這裡來砸東西，吵吵嚷嚷，你讓陸媛以後還怎麼安心工作？”

“陸媛陸媛還是陸媛！你的眼裡隻有她是嗎，你看不出我也喜歡你嗎？你看著她笑得那麼開心，怎麼一麵對我，就是這樣不耐煩的表情，我有那麼不堪嗎？還是你就喜歡這種看起來柔柔弱弱的綠茶/婊，我再怎麼對你好都無濟於事！”溫聆紅著雙眼歇斯底裡對周敬霆大喊。

台詞剛剛說出口，溫聆心中微微一頓。

她之前怎麼沒發現，這台詞聽起來竟然有些熟悉。

“和彆的男人在一起就能笑得那麼開心，和我在一塊就是這副臉孔，溫聆，你就這麼不待見我？之前看不出來，你竟然喜歡那種毛都沒長齊的小孩？”

記憶突然襲來，季秋冬隱忍暴怒的雙眼死死盯著她。溫聆微微失神。

“欣然，我喜歡誰是我自己的事，我還是那句話，你隻是我的妹妹，如果你還不明白，還要跑來這裡死死糾纏，那我們就連兄妹也做不成。”周敬霆甩開了溫聆拉住自己手腕的手，冷冷說道。

溫聆怔怔看著周敬霆麵無表情的臉。

“Cut！”申明突然大喊。

溫聆回過神，意識到自己剛剛情緒沒有銜接上。

“抱歉申導，我重來。”溫聆不好意思地看了申明一眼。

“不要開小差，這場戲的情緒連貫很重要，後麵幾句詞需要你表情層次再豐富一些。”申導耐心地說：“蘇燕生是你從小喜歡到大的人，而你從小嬌生慣養長大，性格強勢驕橫，對眼前這個你滿心滿眼喜歡的人，既有愛慕，也有占有欲，你發現他對彆的女孩產生了興趣，那女孩隻是個咖啡廳服務生，和你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蘇燕生卻不選擇你喜歡上了她，甚至不惜傷害你，這是種很挫敗很屈辱的感受，你嘗試著帶入一下，剛才的情緒還是有點平。”

“好。”溫聆虛心的點頭受教，再次閉上眼，感受著申明想要讓她表現的情緒。

腦海中又不自覺浮現出一雙被怒意染紅的冷厲雙眼，溫聆表情微微一動。

怎麼又不受控製地想起他？

可能顧欣然這個人物本身具有瘋狂的底色，想到瘋狂的、極端的，帶著強烈毀滅性的事物，溫聆就忍不住想到季秋冬的臉。那張危險、好看又蠱惑人心的臉。

再一次開拍，周敬霆觀察到溫聆周身的氣場和剛才相比有了一些變化。

他們還在說著相同的台詞，但溫聆的情緒顯然更加投入，周敬霆看著她那雙隱忍著強烈屈辱，又帶著委屈失望的雙眼，仿佛感受到了她那顆被無情踩碎的自尊心。他被溫聆的情緒感染，心中竟然生出一絲不忍。

好像自己真的成為了那個背叛她、傷害了她感情的人。

然而他麵上依舊淡淡，對溫聆說出那些設計好了的，聽起來非常絕情的話語。

一場戲演至結束，導演沒有再打斷，全場人都被他們的情緒所感染。

那個在劇本裡讓人恨得牙癢癢的惡毒千金，此時此刻看起來竟然讓人生出了幾絲憐意。

這是情有可原的，畢竟像溫聆這麼好看的一張臉對著你哭時，即便她真的犯錯又有多少人忍心苛責呢？

“OK！不錯！”申導滿意地看了溫聆一眼，沒想到這個默默無聞的小姑娘居然悟性還不錯。

溫聆脫離了戲中狀態，看著對麵微笑的周敬霆問：“你覺得我剛才怎麼樣？”

“非常好，超出了我的意外。”周敬霆說。

幾年前他和溫聆第一次對戲時，那時她雖然演技青澀，但一雙黑黝黝的眼睛卻滿是情緒，讓人盯上就很難移開。此時此刻再次和溫聆對視，周敬霆覺得溫聆眼中的靈性依舊沒有消失，反倒吸引力更強了。他對眼前人的興趣又不自覺增加幾分。

這處咖啡廳是劇組特意選的景，也是龍城非常有名的一家網紅咖啡廳，今天他們包下了這裡，要把所有在這裡發生的劇情全部拍完。

夏晚和周敬霆的戲份無疑是最多的，溫聆默默在一旁看著他們二人飆著演技，表情認真。

很多外行覺得小白花女主角是很好演的，其實不然。大多數能在圈內躋身一線的女星哪個不是帶著一身果斷殺伐氣質，讓她們收斂起鋒芒，去飾演毫無攻擊性的善良無害角色，某種程度更加考驗演技。

溫聆正專注看著拍攝現場，手機突然震動一聲，她拿出看了一眼。

發信人是她的姑姑溫靜。

溫聆眼中恢複平淡，點開了消息。

溫靜：點點呀，在忙嗎？

溫聆飛速回了消息：在忙，怎麼了。

三秒後，手機再次震動。

溫靜：那個，曉元要開學了，你之前說過會替他交學費的，不會說話不算數吧？

溫聆沉默地看著那幾行字，沒有多說，直接發起了轉賬，在中間那一欄裡填了串數字，之後輸入密碼，發送。

沒再管對方的消息，溫聆直接關上屏幕，把手機放進包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