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此時顯得格外安靜。
許多人坐到了吧台前,酒精的味道慢慢蔓延,熏熏欲醉間又染上了一抹甘甜。
酒精的作用,薑末的姿勢沒有改變,但大腦有些麻木。
她眨了眨眼,不知是酒精的作用還是什麼,臉頰快速染上一抹緋紅。
她重重笑哼一聲:“咱倆湊一對?”
她搖頭:“我看不上你。”
譚辭:“......”
他眉眼透出不可思議:“我有這麼差嗎?”
薑末舉起了三根手指,在譚辭眼前晃了晃。
霓虹燈打在她的側臉上,霧濕的眼眸反倒顯得有一片晶亮。
她一根一根掰給他聽:“聒噪,八卦,好管閒事。”
她搖晃著身體把手指翻過來,舉到自己麵前。許是想到還差一點,於是擺出了第四根手指:“還比我小。”
譚辭:“......”
男子下頜線微緊,他抿唇盯著薑末,放在吧台上的手指不動聲色地劃開了手機。
薑末掰完手指,一掌重重地拍在了他的肩上。
她咯咯笑:“你還是去找孫亞琳吧。”
手機的屏幕亮起,他目光輕輕一轉,正好落在那本電子書上。
撩撥方則第十一條:如果對方向你示好,一定要拒絕。
譚辭眸光睨了眼薑末。
她的目光也被手機的光亮吸收,身體向著他的方向一傾。
他馬上摁滅了手機,放回到自己的口袋裡。
薑末是三分醉意,七分清醒。
她其實並沒有醉,隻是大腦運作起來有點遲鈍。
不影響她的視力。
所以在譚辭的手機屏幕亮起來的一瞬間,薑末就看見最上方鬥大的黑體字。
她皺了下眉。
怎麼譚辭也看這本書?
搖酒器一響,吧台裡的酒保八卦地看了自家老板一眼。
“你到底喝醉了沒有?”譚辭一條腿伸到地麵上,另一條腿踩在吧椅下麵。
他雙手環胸靠著,微眯的眼透出不懷好意。
“沒有。”薑末用力搖頭。
“那很好。”
譚辭從吧椅上站了起來,身體半趴向吧台,抬呼服務生:“給這位小姐結帳。”
薑末抬起眼。
她又沒說要走,結什麼賬。
譚辭碎眸點了她一下,仿佛讀懂了她眼中的不悅。
他亮起手機,端給她看:“已經十二點了,明天不用上班?”
經他這一提醒,薑末才想起來明天不是周末,她的確需要回去睡覺了。
搖晃著站了起來,腿一軟她又跌回到椅子上。
奇怪。
她明明隻喝了一杯,這酒後勁還挺大。
薑末再站起來時,他已經把手機收好,斜斜地倚在吧台上,好整以瑕地看著她,目光透出看好戲的味道。
她想想,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好戲給他觀賞。
她掏出手機,準備結帳。
服務生走過來,先是看了眼譚辭,在得到一個點頭的示意後,他拿出了帳單。
譚辭握緊了手機,一直盯著薑末的動作。
瞥見她接過了帳單,點開支付寶準備付款。
下一秒,她眼睛驀然睜大,重新又拿起賬單端詳。
然後將愕然且憤怒的目光轉向譚辭。
薑末生氣一般不會掩飾,大眼睛會一直瞪著對方,冷冷的,透出鋒利。
可這會兒她瞪向他的目光反而有一種酒後鬨事的暴躁感。
“這是什麼酒,一杯居然要一萬多?你搶錢啊?”
服務生嚇得縮了下肩膀。
雖然這話不是問他的,但他必須明確一點:“小姐,你點的是拉菲,一瓶十幾萬。”
一杯自然一萬多。
薑末神情僵住。
她轉頭看了眼酒杯裡的紅色液體,全身的肉都在疼。
什麼拉菲不拉菲,她隻認得拉不拉多。
天哪,她居然點了一杯一萬多的酒?
薑末絕望地閉上了眼。
她剛給爺爺交了住院費,現在手裡隻有五六千。
夜一深,酒吧裡的曲子都變得緩慢,好像催眠曲。
舞池裡的燈光暗了下來,男男女女抱在一起,跳起了交際舞。
一張賬單,衝散了她全部的酒意。
現在大腦一片清明。
就是因為太過清明,所以她知道自己不能賒賬。
否則以後她就沒臉見譚辭了,還怎麼一起工作?
薑末的支付寶綁定了信用卡。
她一句話沒說,痛快地掃碼。
譚辭給了服務生一個眼神,服務生恭敬地離開。
薑末在手機上快速著輸入金額。
他抬手拉了下她的手臂:“走吧,送你回去。”
“等我付完錢。”
說完這話,薑末手上動作一頓,孤疑地抬頭看著譚辭。
她想起來剛才,譚辭問她能不能湊成一對?
再想想他們之前的種種,她心臟突然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
她有點不敢轉頭看他,狠狠說道:“我自己回去就行。”
譚辭挺起了背脊,沒有接她的話,瞥見她輸了金額要點付款。
“酒我請你了。”
“不用。”手機上顯示付款成功。
但是用信用卡付的。
薑末知道譚辭看到了,她此時所有的疑惑和自尊心都被濃烈的酒精味道衝走。
她現在一刻也不想呆在這裡。
抓了包包,她快速離開酒吧。
外麵的長街上空空蕩蕩,再熱鬨的不夜城,到了晚上,表麵還是有些冷清。
她叫了車,不過久久沒有人接單。
“我送你回去吧?”
譚辭已經拿了車鑰匙出來。
薑末猶豫,如果不讓他送,可能今晚她都走不了了。
她也不跟自己掙紮,乖乖上了車。
在安靜的環境裡,酒意漸漸襲來。
車外輕嘯的風聲略過,車子裡有點冷。
薑末環住了自己,又困又冷下,她強撐著拚命呼吸。
譚辭瞥見她一直看著窗外,知道剛才的話應該讓她感到不自在了。
其實他本來也是一句玩笑話。
車子裡的氣氛有點尷尬。
兩個人一路都沒有開口講話。
直到譚辭的手機響起來。
他瞥了眼來電,一隻手摁掛。
薑末看他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在車上,所以他不方便接聽。
又過了一會兒,手機又響起來。
譚辭不耐煩地歎了口氣,隻好接了起來。
那頭傳來楚子旭八卦的曖昧聲:“我聽說你剛才帶來了姑娘,好不好看,改天讓我見見唄。”
譚辭看了薑末,涼涼道:“同事,想多了。”
薑末瞬間明白這電話是誰打來的。
八成是酒吧裡的人。
他們剛才在那裡坐著,一定引起彆人誤會了。
她變換了一個姿勢,身體轉向了車門。
楚子旭不死心:“真的假的,就隻是同事?”
“不如這樣,你改天介紹個姑娘給我認識唄。”譚辭笑容懶懶的,聲音輕浮。
“沒問題呀,你要幾個,任君挑選。”楚子旭彆的本事沒有,家裡有點錢,到處交女朋友。
“一天換一個吧。”譚辭看著前麵,輕聲哼笑。
薑末不可思議地轉過眼。
一天一個?
她忍不住打量譚辭。
他側臉微揚,笑容欠欠的,透出漫不經心的樣子。
她在心裡輕哼:這人一副不著調的樣子,估計說的話也沒一句靠譜的。
剛才還有些尷尬的薑末,這會兒白了他一眼。
車子駛離主路,向著一條分岔路開。
前麵不久就到了。
譚辭三言兩語結束通話。
最後倒是有些正常起來:“我剛離開酒吧,你趕緊過去吧,”
掛斷電話,譚辭倒是向薑末解釋了一句:“朋友鬨著玩的,彆在意。”
薑末眨了眨眼:“你剛才說什麼了?”
譚辭:“......”
車裡的氣氛太安靜了,安靜到薑末動一下都有好大的聲音。
譚辭一麵開車一麵睨著她。
右拐的燈噠噠的響,他慢慢吸了口氣,平靜道:“剛才酒吧裡,我開玩笑的,彆當真。”
薑末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居然一副苦惱地皺起了眉:“你剛才在酒吧說了什麼?”
譚辭瞥她一眼。
她眼中有幾分得意,甚至都不斂去路燈快速略過時笑容中的狡黠。
她雙手環住自己,正饒有興致地想聽他怎麼說。
他挑了下眉:“就剛才我說......”
薑末:“......”
譚辭輕笑:“咱倆湊一對的事。”
薑末:“......”
從今以後,譚辭的標簽裡再加上一個沒情商。
她抿唇瞪著他。
他故意嚷嚷:“你說咱倆也挺般配的,工作一樣,興趣一樣,湊一起也挺好。”
薑末:“......”
她哪裡是吃虧的主,馬上毫不留情地抨擊道:“你有兩千萬嗎?有私人飛機嗎?”
譚辭:“......”
譚辭:“你這人怎麼這麼物質?”
他嫌惡地瞪向她。
薑末頓時泄了口氣。
不是她物質,這是爺爺的治療費,再加上去美國的交通工具。
“沒有就算了。”
譚辭眯上眼睛覷她:“如果我有呢?”
薑末冷笑一聲:“晚上回家做夢,什麼都有了。”
譚辭:“......”
車子打著雙閃停在了小區門口。
薑末拿著包下了車,頭也不回地走了進去。
譚辭撇了下嘴。
他打著車燈剛想駛離,薑末卻中途折返。
他馬上熄了火,以為她有什麼事。
薑末在外麵彎下腰,敲了兩下車窗。
車窗是褐色的,她的臉在外麵像泥裡打滾一樣,但烏亮烏亮的眼正笑眯眯地同他朝手。
譚辭搖下車窗。
薑末友好地笑道:“我隻是想提醒你,記得晚上用點安全措施。”
譚辭:“......”
薑末:“現在艾.滋.病的傳染率還挺高的。”
譚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