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歲被他盯的有些不好意思，用餘光去偷瞄他。
時延就這樣大大方方的讓她看著，嘴角還帶著若有似無的笑，這樣反倒讓她感到不好意思。
餘歲臉有些紅：“你乾嘛一直看著我？”
時延臉不紅心不跳的回答：“因為你好看呀！”
今天放假所以可以不用去學校，餘歲和她打了聲招呼，一個人遊走在大街上。
不知為什麼鬼使神差的坐上了回鄉下的車，大巴車一直行駛在馬路上，從水泥地到鄉間小路，從高聳的大樓到綠色的樹木。
世間的發展如此之快，可惜她命就該絕。
餘歲按著記憶回到了曾經生活的小房子裡，街邊的小賣鋪，門口躺在躺椅上的大爺手中拿著蒲扇。
一道陰影投下，餘歲笑著站在他的麵前：“大爺！”
李大爺睜開眼見到是她眼眶有些紅：“怎麼突然想到回來了，是大城市不好，讓你受委屈了嗎？”
餘歲坐在旁邊的小板凳上：“我就是突然想你了！”
李大爺趕緊起身去小賣鋪裡拿來她最愛的巧克力，放在她的手心中：“這可是大爺專門為你留的，彆的小朋友都沒有了！”
餘歲看著他眼眶有些紅：“大爺你說人死後會不會真的像他們說的那樣……待在天上或者變成星星！”
李大爺笑著摸了摸她的頭：“ 妞兒，有什麼委屈就和大爺說，大爺一定為你討回公道。”
餘歲看著他歲月在他的臉上留下了明顯的痕跡，發白的鬢角，以及下巴上白色的胡子。
李大爺伸手擦掉她眼角的淚水：“若是大城市不好就回來，大爺的積蓄還夠養你。”
李大爺這一生就一個兒子，這個兒子也是個爭氣的家夥，考上了名牌大學，後來在城市裡生活。
他忙活了大半輩子，年紀大了不想給小的添麻煩，最後決定一個人生活在這個鄉間中，兒子曾來過要接他去城市，可他不同意。
後來花錢在這裡開了個小賣部，他第一次見到餘歲的時候，她很小整個人還不會說話，他當時想的是這麼可愛的奶娃娃，怎麼可能會有人舍得丟掉。
可事實就是她的確被人丟掉了，由於那年發燒燒的很嚴重，最終忘掉了那一部分的記憶。
隻記得自己在小時候遇到一個很好的大爺，而李大爺將這個秘密藏了一輩子。
餘歲讀書那年回來見過他一次，他一個人坐在小賣鋪的躺椅上，懶懶的曬著太陽。
看著村裡小孩拿了塊巧克力在她麵前炫耀：“這是我媽媽特意在城裡給我帶的，你沒吃過吧！”
餘歲盯著那個巧克力看了許久，久到連她自己都沒發現，人已經走了。
李大爺從小賣鋪裡走出來，遞了塊棒棒糖給她：“想吃巧克力，下次來大爺給你吃！”
餘歲：“真的嗎？”
李大爺伸出自己的小拇指：“我們拉勾！”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騙，騙人是小狗。”
餘歲沒想到過了這麼久，大爺依舊記得她喜歡吃巧克力。
餘歲看著不遠處的大山：“大爺你說我這人是不是非常差勁！”
李大爺伸手讓她抱在懷裡：“誰說的我們家歲歲最優秀了，村裡的小朋友都沒有我們家歲歲一半聰明懂事！”
天邊漸漸的下起了小雨，雨水敲打著窗簾，滴落在小賣部的棚子上。
李大爺看了一眼外麵：“快進來躲雨，免得等一下把衣服淋濕了。”
餘歲跟著走進了小賣部，小賣鋪不是很大，外麵是賣東西的，裡麵就是住人的。
李大爺隨手將蒲扇掛到牆上：“今天中午在大爺家吃飯，大爺給你嘗嘗自己的拿手好菜。”
說著就到後麵的院子裡抓隻老母雞。
餘歲趕緊阻攔：“大爺不用這麼麻煩，隨便吃點小菜就行了。”
李大爺：“沒事，這母雞都老了適合煲湯，再說了大爺缺這隻母雞嗎。”
說著燒水殺雞一氣嗬成。
外麵的雨也漸漸停了下來，漸漸的又出起了太陽，天空中劃出一道彩虹。
餘歲坐在躺椅上，微風輕輕吹過，帶著一絲青草的味道。
李大爺走出來，指了指不遠處的田地：“丫頭幫大爺去摘兩個玉米，這樣煲出的湯更美味。”
說完還不忘提醒道：“記得把鞋脫了，不然等一下鞋子上都是泥巴。”
餘歲將鞋子脫掉放在一邊，赤著腳走下了田，看了半天找了兩個比較大的玉米掰了下來，聞著這玉米有些香，忍不住咬了一口。
李大爺見她還沒上來，站在小路上看了她一眼：“叫你摘玉米你怎麼就吃上了呢？”
“怎麼樣？大爺親手種的玉米甜吧！”
餘歲：“甜！”
餘歲帶著自己摘來的玉米走了上去，李大爺接過玉米，帶著她到水龍頭邊衝腳，順便給她拿了一雙新的拖鞋。
“行了，你繼續躺回去曬太陽吧！”
餘歲也是聽話的一個人躺回了原來的位置上，原本的彩虹早已經消失，隻剩下遼闊的天空。
李大爺在她旁邊支起了一個桌子，將炒好的菜放在桌子上，又給她盛了一大碗飯。
嘴上責怪：“人家都說在廠裡越過越好，你怎麼反而越來越瘦了。”
餘歲：“瘦一點不也挺好看的嗎？”
“真不知道你們現在的年輕人什麼審美，胖一點多好，瞧你瘦成什麼樣了。”
說到這裡他的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心疼，至少自己也曾看著她的長大，見她這個樣子眼眶也不由的紅了起來。
餘歲笑著打趣：“於老人家怎麼比以前還愛哭！”
記得自己當時那會摔了跤，不敢回家，偷偷的躲到了山上，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在山上睡著了。
李大爺找到她的時候她渾身凍得發抖，還被大爺罰了以後沒有巧克力吃。
李大爺給她盛了滿滿一碗雞湯，將兩個雞腿都放在她的碗裡：“多吃一點胖胖的才好看！”
餘歲夾了一個給他：“我倆一人一個，太多了我吃不完。”
“那多了，這湯有營養要多喝點湯，想長高營養首先要跟得上。”
餘歲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就想回來了，或許隻有回來她才能感受到為數不多的親情，那是她曾經不敢奢求的，也是現在得不到的。
餘歲吃完飯後搶著把碗洗，細膩的泡泡穿過她的指縫，餘歲將手圈起來吹了個泡泡，隨後泡泡飄在空中，最後落在地上破掉。
李大爺臉上戴著個草帽，躺在躺椅上睡起了覺。
餘歲默默的將碗放好，坐上了回去的大巴車，依舊是原來的那條路，可她這次臉上卻堆著笑。
李大爺在她走後將草帽拿了下來，望著她的背影，一直到夕陽下山……如果不是受委屈了，又怎麼可能突然回到鄉下。
他的眼眶漸漸紅了起來，強忍的眼淚最終還是落了下來，那可是他看著長大的女娃娃，他又怎麼可能不了解。
外麵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餘歲走進自己的小區，扭開門走進房間漆黑一片，她隻在房間裡留了一盞小燈。
整個人昏昏沉沉的睡著了，外麵很暗沒有一顆星星。
一道急促的敲門聲響了起來，餘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站起身去開門顧芳華站在門口，表情有些猙獰。
“有事？”
顧芳華：“你是不是和小禮說了什麼，他現在都不想和我說話。”
餘歲不理解她為什麼會想到自己身上：“你想讓我和他說什麼，說我生病你們不在我身邊陪著，反而在他身邊嗎？還是你想聽我和他說我一個人過得並不好！”
顧芳華的表情變了又變，最終無力的說道：“宋禮不見了！”
餘歲不可置信的看著她：“你不會認為是我挑唆的吧，我再怎麼樣也不至於做這種事。”
顧芳華：“你最好不要是因為看到我對他好，而故意針對他。”
餘歲：“我一個要死的人怎麼針對他！”
留下這一句話她轉身關上了門，靠在門後緩緩蹲下大口的喘著氣，她的心臟在劇烈跳動。
餘歲從抽屜裡拿出自己的藥，塞了一把放自己嘴裡，重新回到床上躺下。
原來她都知道她缺愛呀！
可她的愛明明有那麼多，卻不願施舍一點給她……那幾句話回蕩在她的耳中使她輾轉難眠。
餘歲從床上坐起蜷縮著身體抱著自己，今天的夜有點黑，黑到那無儘的夜色她看不清。
窗戶上掛著的風鈴發出清脆的碰撞聲，一句句擊潰著她的理智。
她想自己大抵是什麼罪人吧，或許說像她這樣的人就應該爛在淤泥中肮臟不堪，她的到來就像是個汙點。
腦海中一遍遍地回想著顧芳華剛剛的樣子，她渾身都在發抖，指甲陷進自己的肉裡，可她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
鼻血順著鼻子流了下來，她趕忙去找紙巾擦掉，可卻怎麼也擦不完。
餘歲沒辦法去了醫院，迎麵就撞到了顧芳華扶著宋禮從醫院走出來。
餘歲什麼也沒說，繞過他們走了。
護士小姐姐對她已經見怪不怪了，一邊給她止血，一邊看著外麵：“剛剛那個是你媽？”
“嗯。”
她的內心沒有任何起伏，畢竟對方如今連一個眼神都不願意施舍給她。
護士給她處理好之後默默的在她手心裡放了顆糖，伸手揉了揉她的頭：“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但願如此吧！
餘歲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了，門口站著一個不速之客，她打開門麵無表情的走了進去。
宋禮：“對不起！”
餘歲不理解他為什麼和自己道歉：“你沒有必要和我道歉，因為從始至終你都沒有錯。”
宋禮：“我不應該搶了你的媽媽！”
餘歲抬眼看向他：“換句話說他或許從來就不是我的媽媽，因為她的心從來就不在我這……她對你好你就受著，畢竟不被愛的滋味不好受。”
說完關上門，到飲水機旁給自己倒了杯水，水有些涼，凍得她的胃並不好受。
房間的那盞小台燈亮了許久，一直到天空亮起。
餘歲將自己關在房間許久，看著天花板一直在發呆，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麼……她不想去麻煩彆人，但一個人的家並不溫暖。
直到一通電話將她喚醒：“歲歲快開門！”
餘歲走下床打開門就看見蕭嘉善手上拿著樓下買的小米粥，以及幾個包子：“快看我給你帶的早餐！”
江宥川就站在她的身後。
餘歲讓開道讓他們進來，蕭嘉善一進來就感到有些冷，明明外麵出著太陽，屋裡怎麼就這麼冷。
她將早餐放在桌子上走向前拉開窗，陽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
餘歲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
時延從外麵走了進來：“吃完早餐，我們等一下出去玩。”
餘歲沒想到他們竟然都來了，有些不好意思，讓他們等著：“我們現在就去吧。”
蕭嘉善將她拉到凳子邊上：“吃完再去，再說了我們又不差這點時間。”
餘歲看著幾人的眼神，仿佛她沒吃完大家就不準備去了，她快速的將桌子上的粥吃完，拿上麵包塞進自己的嘴裡。
“可以了，剩下一個包子可以邊走邊吃！”
蕭嘉善：“你吃那麼快乾嘛，又沒有人催你。”
餘歲剛走出去沒想到在樓梯下方看到了孟峻榮，他站在那裡不知道在和誰打電話，不過電話很快就被他掛斷了。
時延牽上她的手：“愣著乾嘛？走了！”
餘歲跟上他的腳步。
蕭嘉善：“我都已經做好了攻略，我們可以先去劃船拍照，然後到了中午我們就去網紅打卡點吃飯，下午一起去遊樂園玩。”
剛走下樓就看見了顧芳華，她站在樓梯邊看樣子好像在等人，餘歲想就這麼走過去，可偏偏被她喊住了。
“歲歲我們聊聊！”
時延在她耳邊小聲說道：“你要是不想和他聊，我們就直接走！”
餘歲笑了笑。
那人隨便找了家早餐店坐了下來，顧芳華看著她：“吃早餐了嗎？要不要媽媽給你買一份！”
“吃了！”
顧芳華眼眶有些紅，眼淚流了下來：“你才是媽媽親生的媽媽怎麼可能不愛你，但媽媽也是沒辦法！”
餘歲看著顧芳華以為她激不起自己心中任何浪花，可她的鼻頭還是忍不住一酸：“沒什麼好說的。”
顧芳華聲音有些哽咽：“你這段時間過得好嗎？”
“你想聽我怎麼回答？”
顧芳華：“媽媽不是這個意思！”
餘歲：“你想聽我說，我一個人過得並不好嗎？還是想聽我說，我有的時候整夜都睡不著！而你卻在陪著另一個人……”
餘歲不理解她為什麼哭，她自己都沒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