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年關，市內漸漸多了帶著新年元素的紅色裝飾，市一中沿著的一條街掛上了紅色的小燈籠，一到晚上還挺亮。

寒假一到，便利店內客流量驟減。

小雨過年必回家，但今年來了個許舟衡，恬恬倒是有伴兒了。

用餐區的桌子上，身穿黑紅色圍裙的三人圍在一塊喝茶。莊寫意每天的禮物就沒斷過，托了他的福，小雨和恬恬在沒客人時也能喝個下午茶。

“這個曲奇味道真不錯，恬恬姐，小雨，你倆也吃啊。”男生咽下嘴裡的曲奇，對著麵前隻捧著茶杯喝茶的兩個女生說道。

小雨對著他搖搖頭，吹了吹從茶杯口冒出的熱氣，小嘗一口後閉上眼感受，說：“年輕人，這你就不懂了吧。”

“今天的重頭戲可不是這些吃的啊！”片刻過後，小雨猛然睜眼，一聲感慨把許舟衡嚇了一跳。

“怎、怎麼了嗎？這些不能吃嗎？”

小雨口中單純的年輕人手裡抓著半塊曲奇，愣愣地看了看桌上的一堆甜點，結結巴巴道。

“沒什麼，你喜歡就多吃一點吧。”恬恬笑了笑，給他倒了杯茶，“今天的茶特彆好，不過我泡茶技術不太好，你將就嘗嘗，往常都沒有的。”

許舟衡反應過來，不過不多，就一點，“所以今天的重頭戲是茶嗎？”

“開玩笑！”小雨突然大喊，緊接著往許舟衡麵前湊了湊，小聲道。

“這可是一萬多一兩的紅茶！我爸媽買房都不敢買一萬多一平的房子！”

許舟衡一愣，抓緊了手裡的茶杯。

“真的嗎？”

“我們都是沾了老板的光。”恬恬解釋道。

“老板朋友每天都會送些東西給她，順帶也會給我們一些。不過一般都是吃的，像今天的紅茶也不多見的。”

“所以說你很幸運啊，一來就趕上好寶貝。”小雨撫摸著小小一個茶杯，仿佛那就是她的心肝肉。

男生垂眼看著手邊裝滿清亮茶湯的小杯子，眼底是讓人看不懂的情緒。

“老板朋友對她真好。”許舟衡抬頭，歎了口氣，“我怎麼就沒那麼好的朋友。”

小雨耳朵隻捕捉到“朋友”二字，她立馬大聲反駁，“什麼朋友，莊老師是老板男朋友！”

“啪嗒——”恬恬的茶撒了，茶杯磕到桌上一聲脆響，咕嚕嚕掉進桌下滾走了。

“哎呀！”小雨扯了一大把紙幫恬恬擦衣服，“怎麼撒了呢！”

恬恬拿過紙巾，自己擦拭著濕透的衣服，勉強扯了扯嘴角。

“手滑了一下。”

看著手忙腳亂的兩人，許舟衡默默捏著茶杯，視線悄悄飄向一邊戴著耳機，趴在櫃台上打電話的女生。

頭戴式耳機隔音很好，應緹自始至終都沒發現他們這邊的動靜。

恬恬咳嗽兩聲，收拾好殘局後神情複雜地看了眼應緹，說道：“老板什麼時候和莊老師在一起的啊？我一直以為他們隻是朋友。”

小雨被點心噎了一下，忙往嘴裡倒茶，完了還幫恬恬解除疑惑。

“估計在一塊有段時間了吧，我也剛知道不久。不過人莊老師之前天天來，意圖都那麼明顯了，我不信你沒發現他倆的粉紅泡泡。”

恬恬乾笑，“店裡忙，我沒注意。”

默默聽了許久的許舟衡適時開口，“你們說的這個莊老師是一中的老師嗎？”

“對啊，就對麵呢。”小雨隨口道，說完她眼見地瞧見有人進門，趕忙塞了兩口甜點，再把茶一口乾了，招呼兩個同事。

“來人了來人了，上班上班！”

許舟衡還想問，但小雨已經跑開了，隻能默默閉嘴。

恬恬起身離開前，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

應緹還在老地方，和莊寫意打完電話後，她才有空去處理微信堆積的小紅點。

薑在竹和杜蕊分彆給她發了消息，說寒假不過來，應緹回複過後祝她們寒假愉快。

店裡稀稀拉拉的客流一天還不到兩位數，小雨從手機裡抬頭，察覺到外邊昏暗的天色，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下班了！”

“今天還真是輕鬆啊，要是一直這樣就好了。”許舟衡從貨架後探出頭。

應緹埋頭不知道在乾什麼，恬恬聽見他這樣說不由地眉頭一皺。

但還不等她開口，嘴替小雨立馬上線。

“想什麼呢孩子，一直這麼輕鬆配得上每月的工資嗎？等開學你就知道社會險惡了。”

一頓懟地男生隻是摸著後腦勺訕笑，“我這不是開個玩笑嗎？沒必要那麼認真吧小雨。”

恬恬眉頭皺得更緊了。

“算了算了，今天我第一天上班，要不我請大家吃飯吧。”

“老板，你想吃什麼？”笑容清爽的大男孩看向應緹。

隻是下一秒，回答他的不是想象中溫軟的女聲。莊寫意涼薄的嗓音從門口飄進。

“怎麼能讓新人請吃飯呢？店裡沒有這個規矩吧？”

個高腿長的男人穿著長風衣，大步走到應緹身邊，居高臨下盯著室內唯一的同性。

小雨聞到了一點硝煙的味道。

一直在走神的應緹在莊寫意到來後才大夢初醒般回神，她看看身邊的男人，又看看神色憋著一絲委屈的許舟衡。

“不是要吃飯嗎？”

“對啊，一塊去吃吧，我訂了你喜歡的那家粵菜。”

莊寫意一雙眼角尖銳的桃花眼劃過麵前矮他半頭的男人，眼底流露出一絲譏諷。

許舟衡垂在身側的手暗自攥緊，他看了看正在和男人低聲說話的應緹，用腳趾都能猜出麵前這個就是小雨口中的“莊老師”。

他剛想開口拒絕，不遠處的小雨已經快他一步答應。

“好啊好啊，我們好久沒聚餐了，謝謝莊老師啊！”

許舟衡張開的嘴僵住，餘光瞥到摩拳擦掌恨不得即刻出發的小雨，隻覺心口一陣梗塞。

出店門許舟衡特意看了下路邊那輛車的車標，在看清那個小盾牌一樣的標誌時，他的臉色暗了一瞬。

三人沉默地坐上莊寫意的車。

上車時應緹“咦”了一聲，“你上次的那輛車呢？我讓送我回來的司機把車停到學校後門那兒，老師專用的那個停車場裡了啊。”

她扭頭看著男人，“他沒和你說？”

莊寫意開車的手一頓，“說了，我忘了，那輛車在家呢。”

兩人談話間，後座三人雖然不語，但眉眼官司可不少。

許舟衡坐在中間，眼睛時不時向左邊偏，埋怨小雨嘴為什麼那麼快。

恬恬靠著車窗，看著窗外不停閃過的夜景，手機打開又息屏，她這幾天皺眉次數多到眉心都留下了一點淺淺痕跡。

小雨坐著，一邊美滋滋感受寬敞的後座，一邊在手機上查莊寫意所說的那家餐廳。

“嗯？”小雨發出一聲疑問，“怎麼搜不到啊？”

“莊老師，你說的是金槐居嗎？”

“你在哪裡搜的？”莊寫意一邊看路況，一邊抽空回答小雨。

“大眾點評啊。”

“這家餐廳不對外開放，所以搜不到。”副駕駛的應緹捂著嘴打了個哈欠。

她是真有點餓了，金槐居的乳鴿湯她最喜歡，想到這兒，女孩拽拽駕駛位男人的衣角，示意他開快點。

車子一路彎彎繞繞，開出龍島區後莊寫意在一家裝修普通的店麵前停下。

一下車，便有服務生拿上車鑰匙去停車。

應緹帶著三人先去包廂，進店後小雨以為到了，結果沒走兩步拐彎到一部電梯前，守在電梯間的服務生問了應緹預約號碼，過後滿麵笑容地為他們按下電梯。

“祝您用餐愉快，客人。”

小雨抿著嘴巴四處打量了下，沒忍住小聲問應緹。

“老板，還沒到嗎？”

應緹按著手機，“快了。”

電梯上行，直到“叮”一聲輕響。

應緹收起手機，微抬了抬下巴，對著小雨示意，“到了。”

小雨跟在她身後踏出電梯。

入眼是古色古香的木質小樓，有點偏複古的味道。往來的服務生腳步匆匆，竟也沒發出多少聲音。

小雨望著，呆呆來了句。

“媽呀，我今天也算是開了眼了，樓中樓。”

恬恬和許舟衡倒是同款沉默，隻是男方的眼珠動了動，觀察了下四周便不再亂看。

進了包間，桌上早已放好一張菜單。應緹讓他們自己點菜，隨後身體往沙發上一倒，看著快困睡著了。

她今天起得早，中午光顧著和莊寫意打電話了，壓根沒午睡，現在又困又餓。

小雨幾人圍著菜單，雖說花的不是他們的錢，但是看著這薄薄一張紙上的價格，心臟還是在心疼地滴血。

商量半天，最後一人點了一道甜品。

莊寫意姍姍來遲，注意到一邊沙發上快睡著的女孩，接過菜單點完菜，等到上餐時才叫醒應緹。

吃飯時應緹蔫蔫的，莊寫意把菜夾到她碗裡，自己就喝了兩口湯。

“老板，你辛苦了，多吃一點。”

忽然，一雙筷子橫插進來，一塊話梅排骨落入應緹碗中。

莊寫意捏著紙巾，準備擦掉應緹嘴邊的醬汁，此刻手臂僵在半空，眼神死死盯住那塊排骨。

恬恬心不在焉地往嘴裡塞菜，一邊的埋頭狂吃的小雨明銳察覺到氣溫的下降，從碗裡緩緩抬頭，剛好看見那塊小排骨到應緹碗裡。

“！”

小雨倒吸一口涼氣。

許舟衡不會待會兒踏出這個門就被莊寫意暗殺吧。

她的眼中充滿同情，注視許舟衡一秒，緊接著回去吃飯。

應緹看了眼被排骨醬汁弄臟的碗，微微皺眉把碗推到一邊。

“謝謝，我不吃。”

話音剛落，身邊人的臉色立馬由陰轉晴。

“這位……不知道怎麼稱呼，金槐居的時令菜，這個季節才有的，多吃一點吧。”

“我女朋友不吃彆人夾得菜。”

許舟衡慢慢收回筷子，臉上浮現出一抹受傷，“我叫許舟衡。抱歉老板，我不知道你不喜歡給你夾菜。”

莊寫意伺候完應緹喝湯，才有空睨他一眼，他冷哼一聲，卻被一隻白皙的手按住臂膀。

應緹揉揉脹痛的額角，這會兒填飽了肚子她更困了。她隻覺得耳邊有兩隻嗡嗡叫得蚊子，吵得她心煩意亂。

她朝許舟衡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耐煩。

“彆再說話了行嗎？菜不合你胃口嗎？”

許舟衡臉上的笑容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