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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地 山逢 3943 字 3個月前

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的謝仰這會正在回味昨晚吃的那口鍋包肉。感情他之前吃的都不正宗,就連醋的味道都不對。

他無聊地把玩著手機,想了想,給楊正打了個電話,電話撥過去,好半天沒接,他嘖了聲,又忍著不耐繼續打,這才終於接了,他並不樂意去聽楊正的解釋,乾脆阻斷楊正那能夠預料的話頭,直截了當道:“晚上吃鍋包肉,可以多做點,然後再弄個蒜蓉上海青,彆的就不用了。”

楊正應該還在外頭,聲音很嘈雜,聽見謝仰的話,忙大聲回道:“哎哎,好著嘞。”

他話音剛落,那頭的謝仰就把電話給掛了。

晚餐有了著落後,謝仰又感到一陣的無聊。

來到這兒後,他整日除了手機就是手機,以往在深圳,他沒事就跟人去踢球,或是打籃球,室內羽毛球館也有他的身影,再不濟,也能在網吧待半天,就連台球室都湊合湊合。

閒著沒事時,他還跟發小會去海邊遊一圈衝衝浪。

總之,哪哪都比在這好,沒有任何娛樂消遣,甚至因為天氣太冷緣故,他連出門都困難,恨不能直接在床上或沙發上躺著不動。

就連電熱毯這種東西他都用上了。

想到這,他有些煩躁,繼而又想起那攤還沒解決的事,心煩意亂得給謝銘準打去電話,事情他一直有關注,但現在還沒解決,他沒太懂,謝銘準是在吃乾飯嗎?

電話倒是接得很快,就是聲音聽起來不太耐煩,謝仰頓時比他更不耐煩,開口便是質問:“事情怎麼還沒解決?這就是你說的幾天就好,我給你多長時間了?”

“謝仰!怎麼跟你老子說話呢?你信不信我——”謝銘準在那頭頓時暴怒。

謝仰冷笑一聲,音量比他更大,徑直打斷:“彆老子老子的,裝什麼爹呢。我告訴你,要不是奶奶和爺爺,我怎麼會答應你們來這,顧忌著你們的麵子,倒成了我受罪,一天裝得自己多行似的,辦個事情磨磨唧唧,不也就那樣,裝什麼啊。”

謝仰最煩謝銘準在他麵前各種展現父權,聽著聲音都惡心。

他也最知道怎麼把人氣死,說完這段話,他就把電話掛了,再把人的各種聯係方式拉黑。

果然,沒多久,他就收到奶奶發來的聊天截圖,全是謝銘準在奶奶那對他的控訴。

謝仰看也不看,嗤了聲,給奶奶回了句:彆管他。

手機一丟,就蒙著被子睡覺。

再醒來,天又黑了,才四點多。

無聊地拿著iPad在procreate畫了幾筆,又覺得煩躁,心氣鬱結半天,各種不爽,渾身不自在,也不想出門。

到了點,楊正準時送來晚餐。

謝仰一個人,其實吃的分量並不算多,所以一般牛愛珍都直接炒一大份,分一小盤出來送到謝仰那,他們自己家再留一盤,但那隻是剛開始那會,實在是謝仰跟他們家的口味太不同,她連續跟著吃了幾頓,就膩味得不行,堅決不再這樣做,雖然麻煩點,但也不想再忍受那樣的飯菜。

謝仰是南方人,吃不慣什麼饃饃饅頭的,他的主食一定要是米飯,而且是白米飯,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紫米黑米。

所以牛愛珍平時還要單獨煮一點白米飯,時間也花費得多了許多。

送來晚餐後,楊正又把謝仰中午吃的餐具收走。

平日裡謝仰都起得很晚,並不吃早餐,但楊正為了以防萬一,怕他餓了找不著東西吃,還給他買了兩箱牛奶,買了點麵包。

雖然吧,少爺並不怎麼吃,但他也不能不這樣做。

這次來送飯,他還帶了點從市場上買來的蛋撻。那家店生意挺好,都說這個蛋撻好吃,他就也買了點,一直揣著,還熱乎著。也希望這少爺能喜歡。

“謝老弟,這個好吃,你記得趁熱嘗嘗。”

楊正從兜裡掏出有些皺皺巴巴的蛋撻,放到桌子上。

謝仰瞥了楊正一眼,他臉上總是帶著笑,黝黑的皮膚,明顯的皺紋,微彎的背脊,那似有若無的討好意味,一個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和謝銘準完全不一樣,但謝仰也討厭。

他並沒有拒絕這蛋撻,但也隻是點點頭。

“行,那你慢慢吃,我走了。”

門被輕輕合上。

隨後也就是院門還傳來一點動靜,頃刻間周遭就再次靜了下來。

謝仰瞥了眼那蛋撻。

其實,他能洞察到他們的心思。

但他不在乎。

雇傭者和被雇傭者的關係就是這樣,正如甲方和乙方。

他花錢是來被服務的,為什麼要去考慮彆人的感受。

*

牛愛珍近來心情有些煩悶,心中也老惴惴不安,總覺得最近要發生點什麼事,但又摸不到頭腦。

她跟她家林子說,她家林子顧著打遊戲,也都不搭理她,敷衍地嗯兩句,瞧著就來氣,她尋來找去,也隻能跟隔壁的嬸子聊聊,宣泄心中的躁鬱。

同往常一般,她在村口麻將館跟人打完麻將,又到小賣部跟嬸子嘮兩句就往家走,她還得回去弄飯嘞,琢磨著事,她走路就有些含糊,沒咋看,一不小心就踩了一腳的雪,那雙毛鞋是都是雪碴子,眼看著要濕,她又想著趕緊回去,拿火烤烤就乾了,不然待會那冰化了就浸進去了。

她揣著手,低著頭越走越快,就快到家了,她望著院門鬆了口氣,心口剛落實了,手機鈴聲又在兜裡響起,她手忙腳亂地拿出手機,又因為手太僵,滑落到地上了,她歎了口氣,彎著腰去撿。

看到上麵熟悉的來電,她眉一皺,接起,剛要開口,就被那邊嘈雜的救護車聲嚇到了。

她愣了下,又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是她家老楊的。似乎在跟彆人說話,緊接著,她就聽到那聲音近了,在手機聽筒中空曠地增大音量那種。

“喂,愛珍呐。”

牛愛珍心瞬間提了起來,她不自覺屏了下呼吸,忙應:“哎哎哎,是我,你那邊咋了?我咋還聽到了救護車的聲音,不會是你有什麼事吧?”

那邊又傳來空曠的嘈雜聲,很多人說話,聽不清她家老楊的說話聲。

她急地又趕緊問:“老楊,你咋了?你說話啊,不是你有事吧?我快急死了。”

那邊似乎急切地喘息了幾聲,聲音很大,她又聽見楊正說話了。

“沒事兒,就是剛剛騎車跟人大貨車撞了下,這會腿動不了了,救護車也來了,這會我要去醫院呢。”

牛愛珍聽到這番話,心頓時亂得跟麻花結似的,嚇得有些不知所措,身子都在微微顫抖,嗓子眼緊得很,“啊,那,那你,那你現在在哪呢?哪家醫院啊,沒什麼大事吧?”

“不知道呢,還要去醫院看,這會在往縣醫院走,你記得跟謝老弟說一下,來的路上彆急哈。”

“行行行。”牛愛珍著急忙慌地往家裡跑,也顧不上鞋濕沒濕了。

“那我先掛了,這邊還沒弄完事呢。”

“好好好,我和林子馬上過去哈,我給你把身份證醫保卡都帶上。”

“好。”

牛愛珍電話一掛就往家裡衝,大聲地喊著林子。

“林子林子,快出來快出來,你爸出車禍了。”

楊新林還在房間打遊戲,聽到這話有點懵,下意識疑心他媽騙他呢,可又覺得不能拿這事騙人,忙把手機放了,出來一看,就聽到他媽在房間裡東翻西找的動靜,到他們倆房間一看,就對上他媽那紅彤彤的眼眶子,心也緊了緊。

“咋了咋了,出啥車禍了,嚴重不。”

牛愛珍這會有點受不住,看著她兒子,更是有些委屈從心頭起那般想哭,咧著嗓道:“我哪知道,急死人了,就說出車禍了,說是弄著腿了,萬一你爸瘸了癱了可怎麼辦。”

楊新林這麼大,沒遇著這種事,也有點慌,但看著他媽的樣子,他又不太敢表現出來。

牛愛珍忙把該帶的東西都帶上,急急忙忙就要往醫院趕,走了兩步又突然想起還要給謝仰弄飯的事,又隻好帶著楊新林去了趟謝仰那。

跟謝仰說好後,她又跑到饒清家中。

把楊正的情況說了,又拜托她幫忙。

“哎呦,我急死了,林子他爸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小清,嬸子拜托你個忙哈。”

跟饒清說完,等到了村頭,她又到小賣部那跟饒清姥姥說了情況,拜托他們招待一下謝仰,到時候把費用結給他們。

姥姥也沒推,就說讓她趕緊去醫院,又讓他們路上小心。

饒清被迫有了事乾,她也不想磨蹭,去到牛嬸家中的灶房,把她說的那筐雞蛋找到。

拎著雞蛋往謝仰那走。

謝仰家的院門是沒關緊的,推開進去。她還是第一次來這,以前這房子就是沒人住的空房子,她倒還真沒見過什麼樣。

走到門口,她敲響門。

沒一會,謝仰就皺著眉過來開了門。見著是她,他眉心蹙得更深。

饒清麵目寡淡,一張臉素淨潔白,沒什麼表情時,格外清冷,她把手裡的筐往前舉了舉,“牛嬸讓我給你拿的雞蛋,土雞蛋,健康。”

謝仰視線在那上麵定一會,神情怪異地扯了扯唇,“我不喜歡吃這個,拿回去吧。”

饒清瞥了他一眼,極迅速地收回視線,沒管他,直接把那筐雞蛋小心放在地上,轉身走了。

謝仰低頭瞥了眼那筐雞蛋,又掃了眼遠去的背影,壓著嗓嘖了聲,忍不住揉了揉眉角。

臉很順眼,人不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