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凡睡前習慣性拿起手機開始清理微信上的小紅點，排在首位的就是那個高中群，群裡消息更迭極快，有些好奇，點了進去。

【張樂恒：謝謝哥們。】

【劉明生：哎呦，這紅包真不小啊，謝謝啊，保證把嘴巴閉嚴實。】

【孫悅：＋1】

……

他們這是在領紅包？

於凡看著不斷有提示彈出，連忙往上翻看，看到江引兩分鐘前發出的消息後，頓住了手。

【江引：今晚的事是私事，大家相聚愉快便過去了，也不值當在外麵去說。】

【江引：紅包】

【江引：紅包】

一連十幾個紅包發下去，群裡都在應聲領取。

他在封口。

此時竇驍又冒泡，一連發了十幾條消息調侃他，於凡一眼捕捉到了最關鍵的那條。

【竇驍：比上次多不少，你這最近發獎金了？】

上次？她無端想到上次群裡的辱罵風波，手指已經落在上麵接連滑動了。

果然，往上翻了幾百條消息後她看到了江引發的紅包。

兩次，兩次都是他替她暗中善後。

於凡將這兩次截了下圖，退出群聊找到江引的頁麵，將截圖發了上去。

【1501：發了多少錢的紅包，我轉給你。】

好久都沒得到回複，這個時候於凡就又在想為什麼微信不能顯示已讀未讀呢。

十分鐘過去，還是沒等到回信，不信邪的她又暗暗發了條消息過去。

【1501：在嗎？現在有時間嗎？】

和剛才截然不同，江引幾乎瞬間就回了消息。

【1502：怎麼了？】

這不是在線嘛，剛才乾嘛不回她消息。

【1501：我看見你給群裡發過紅包了，還有上次，一共多少，我轉給你。】

江引又匿了，過了兩分鐘才回了她一個令人琢磨的標點符號。

【1502：，】

於凡沒懂這是什麼意思，她不多想，直接就問。

【1501：？我沒明白？】

【1502：太晚了，快睡吧，不要熬夜。】

於凡將這段對話來來回回看了兩遍，才有點恍然大明白。

他在避而不談，他這是……有點生氣嗎？

為什麼？因為和他談錢了？

於凡想到一句“談錢傷感情”，忽然覺得他有點可愛，不自覺笑彎了眉眼。

剛接到張淼傑的江引一把將車鑰匙扔給他，坐在副駕上，眉頭緊皺，看著手機頁麵不語。

張淼傑利落點火，看他一眼突生好奇，賤兮兮地湊上去看：“出什麼事了？跟欠了八百萬似的，誰惹你了？”

江引收回手機，將他推開：“好好開車。”

張淼傑大聲吐槽：“無趣。”

——

泛著明藍的天滿是團雲，客機劃過地平線直入雲霄，雲被衝散，拉出道白白的線來。

於凡和常萱被劇組派來的車接到民宿，一路都是層疊的山巒，灰黑的岩壁透著野性，道路不好，較為顛簸。

《一線天》的拍攝主要有兩個主要選址地，其一便是電影後期所需的研究所，其二便是與女主烏酸緊密相關的偏遠落後的小鎮。

原本的選址定在西北的某個小鎮上，後來寧丹突然就更改了，選擇藏區靠近邊界的村子。

於凡事先搜了一下，隻有零星的照片，搜不到具體的信息。

左右寧丹不會拿電影的事坑人，她便沒再多管，隻專注於劇本演繹上。

車才停，馮嘉月便大步跑過來：“這兒呢——”

沿線拉了兩條長經幡，寒風將其吹打的獵獵作響，於凡迎著劇組人的問好和領路的馮嘉月一塊去見了寧丹，常萱則是被場務拉走放置行李。

還沒見到人，就聽見寧丹嘹亮著嗓門在和對麵的男人爭吵，旁邊勸架的是寧丹常年合作的製片人王明生，馮嘉月挽著於凡的胳膊，給她介紹：“那是錢鐘，寧丹導演的朋友，這次就是他和導演一起合拍，不過兩人意見分歧有點大，生哥在旁邊勸好半天了。”

“走吧，先去和導演聊聊。”

於凡和馮嘉月剛過去，寧丹和錢鐘就偃旗息鼓，紛紛靠近她開始寒暄。

寧丹行事乾練，從不拖泥帶水，直接把接下來的安排跟於凡對了一遍：“今晚主創和演員們都見一麵熟悉熟悉，明天在民宿那裡圍讀一下劇本，咱們一塊合計一下，不順的地方好讓嘉月趕緊改一下。後天拍定妝啥的，爭取大後天就能正式開拍。”

“行。”對於劇組上的事，隻要合理正當，於凡向來服從安排。

馮嘉月陪著她熟悉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然後兩個人就被常萱打包帶走回去吃飯了。

下午於凡一直窩在民宿裡看劇本，馮嘉月又被勒令改劇本，抱著電腦就找上門了，於凡沒時間和她聊，但是常萱就愛聽這種事。

於是，屋裡誕生了很神奇的一幕，於凡窩在沙發上看劇本，馮嘉月壓低聲音和常萱吐黑水，分外和諧。

後麵兩天，於凡就是按照寧丹安排的那樣，與主創和其他演員見麵，參與劇本圍讀，然後定妝拍宣傳照，時間被壓縮的很緊，每天都是天不亮就起，弄到淩晨才回。

於凡待了兩天，最大的感受就是劇組不差錢。

卞頌白格外舍得投資，寧丹一跟他說缺錢，沒幾分鐘錢就打到了公賬上。

主演除了她，還有飾演男主邱銘的新晉影帝梁則以及飾演小鎮少女桑吉的流量小花趙佳，飾演她奶奶的前輩因為身體原因得晚進組兩天，剩下的都是零零散散戲份不多的演員。

被罵了十幾分鐘的梁則一臉麻木坐回凳子上，他的助理林淼忙遞上水，於凡之前和他合作過，關係還不錯。見此，打趣道：“見識到寧丹導演的威力了吧。”

梁則一臉認同鄭重點頭，“太見識了，我之前還以為你跟我說的話誇張成分居多，結果沒想到居然是寫實的。”

趙佳放下劇本扔給他幾塊補充體力的巧克力，“今天我可算是開了眼了，寧丹導演平日裡相處多隨和啊，怎麼一涉及到拍攝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於凡說：“習慣習慣就好了，當初去她劇組友情出演角色的時候，我拍了整整三十七遍，最後還是要的第一條。”

三人同時對視，心照不宣的移開視線，暗自歎氣。

與此同時，與村子相隔百裡的鎮上，連著幾輛援藏車停下。

十幾個不同年齡段的男人接連下車，在當地負責人紮西的接引下把設備卸下車，一趟又一趟。

援藏幾年下來，這一套流程他們嫻熟的很，今天將所有設備歸置好後，明天就能給村民看診。

還有幾個學新聞的拍攝團隊一同跟來，自發拍攝這次援藏一事，他們打算拍成視頻紀錄片，到時候發在網上，想要引起社會的廣泛關注。當地負責人和此次援藏的醫院都欣然同意，他們都希望通過各種渠道的宣傳，使社會更多醫院或其他組織以及民眾，能夠參與到貧困地區的醫療援助項目上來，這是好事。

這裡資源有限，能提供的房屋不多，需得兩人一間。

江引和帶隊的施征很熟，他們兩個人一合計就住在一間屋子裡。

這裡要比京北冷的多，加之歸置設備花費不少時間，等一切都落定下來天色已經很暗了。

當地負責人紮西的普通話有些蹩口，所以他找了個放假回家的大學生跟他一起接待，晚上紮西將他們都約出去請吃飯，刨除一個暈車和兩個有些許高原反應的，一群人浩浩蕩蕩也擠滿了屋子。

江引吃完後穿上外套去外麵透口氣，遼闊無邊的夜幕綴著繁星，這是在大城市難得一見的。

月亮也很亮，江引毫不費力便能看清不遠處的山巒上積雪反著光。

施征也走出來，象征性拍了兩下石頭上的灰，一屁股坐在上麵：“看什麼呢？”

他行事粗獷，腳尖踢飛一塊碎石。

江引也坐下，“隨便看看，裡麵有點悶，出來透口氣。”

施征點頭，從兜裡將煙盒和打火機掏出來：“煙癮犯了，出來放鬆一下。”

唇齒間呼出白煙，施征磕了兩下煙灰，看著天：“這星星可真多，平時忙的要命，閒下來看看星星還真不大習慣。”

江引打破他現在這點美好的時光，“明天你就閒不下來了。”

“嘖，就你這張嘴，還真是。”施征也不是第一次來了，自然知道這差事有多難乾，來的醫生也就十幾位，但病人可是醫生的幾十倍，一個月的支援也隻能勉強看個大概。

“不想和你說話了。”他站起身來，渾身打了個冷戰，“太冷了，我先進去了，你也彆待太久，感冒更難受。”

“行。”

臨走時他隨手拍了一張夜幕的照片發給於凡，並附帶上一句問候。

【1502：早點睡。】

等忙完一切已經深夜，此時於凡的消息也發來了。

【1501：你怎麼知道我沒睡？】

江引站在窗邊，將棕褐色的簾子拉開一點縫隙，手指在玻璃上一碰就留下了痕跡。

他將手機湊到唇邊，聲音很輕，語氣含笑：“大概是……我會魔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