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ndy and Peter ll(1 / 1)

進到古湜家之後溫笛才發現沈女士說的聚會真的是字麵上的意思,古叔叔和邱阿姨邀請了以前一起住大院,關係親近,但因為她高三那年大院被征收拆建,不得不各奔東西的朋友。除了她都熟悉的叔叔阿姨外,還有和她從小玩到大的朋友,李建誠、周渡以及她最喜歡的喜秋姐姐。

仔細一算,她和喜秋姐姐上次見麵還是四年前。那一年喜秋姐姐剛滿三十歲,正是最好的年紀。不過苗叔叔不這麼認為,他從自己女兒剛過二十五就開始催她找對象結婚,一催催了五年,眼瞅著她從相親市場上最炙手可熱的香餑餑,到幾乎無人問津的剩女,身邊還是沒有任何可以結婚的對象,非常著急,急得整宿整宿睡不著覺,所以想到了偶爾給人做媒的沈女士,拜托她給自己女兒介紹適合的對象。沈女士也是不負他所望,把所有能利用的資源都利用了個遍,找到了她所能找到的,條件最好最適合的男人。

結果出乎所有人預料,喜秋姐姐和苗叔叔爆發了有史以來最激烈的爭吵。具體吵了什麼溫笛不得而知,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喜秋姐姐並不想結婚,也不想自己的人生被彆人安排,哪怕那個人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和苗叔叔吵完架的第二天她就買了回江城的機票,也是從那一年開始,喜秋姐姐再也沒回過家,父女倆的關係幾近破裂。

四年,上千個日夜,喜秋姐姐還是和以前一樣,一樣的好看,好看甚至都不足以準確描述她,不僅僅是姣好的外貌,還有由內而外散發的獨屬於她的那股溫柔卻又充滿力量的氣質。

歲月對美人總是格外恩慈,也格外憐惜。

溫笛還是很喜歡她,還是很想自己的三十幾歲也能成為像她那樣的女性。

邱阿姨是第一個發現她進屋的人,手裡還端著準備送上桌的碗筷就走到玄關來迎接她。

“柚子,快進來快進來。”邱鈺騰出一隻手,摸了摸溫笛被凍紅的臉頰,一臉心疼地說,“凍壞了吧?屋裡開了空調,趕緊進屋暖和暖和。”視線落到溫笛隻套了一件略顯單薄的大衣的身上,空大的袖子,她用了力才摸到裡麵的胳膊,搓了搓,“是不是又瘦了?我瞧著比十月份的時候瘦了。”手下移,握住溫笛藏在袖口裡的小手,冷冰冰的,”肯定是凍著了!我讓小湜灌熱水袋給你暖手。”

每回來古湜家,邱阿姨總是這麼熱情,溫笛已經習慣她的噓寒問暖。小的時候,她甚至懷疑過自己是不是邱阿姨的親生女兒,由於計劃生育政策,不得不把她送到沈女士家寄養——

心存愧疚對她比對在家的親生兒子還好的親生父母VS動不動訓斥她,一個巴掌換一個甜棗的養父母。

是個人都會選前者,但可惜的是她的的確確是沈女士親生的。邱阿姨和古叔叔之所以那麼疼愛她,一方麵是因為兩家人的關係好,他們倆愛屋及烏,另一方麵是因為她是女孩子,邱阿姨說過她一直都很想要一個像她一樣可愛調皮的女兒。

“邱阿姨好!”沈女士交代的任務一定要完成!她對著邱阿姨吐了吐舌頭,“我不冷,身上貼了暖寶寶,可暖和了。”

邱鈺被溫笛搞怪的表情逗笑:“手冷冰冰的,怎麼能叫暖和?”說著看向站在一側的人,突然想起什麼,問:“你屋裡是不是有個充電的暖手寶?”

古湜點了下頭:“我先充上電,充好大概需要十分鐘。”

溫笛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古湜就已經越過她徑直走向了自己的房間。

腿長真好,幾個大跨步就能抵達目標位置。

她冷不丁地想到林嘉恕,他和古湜的身高差不多,可能高個一兩公分,他們倆那個程度的身高,差值完全可以忽略不計,不需要那一兩公分來捍衛自己的男性尊嚴。身材比例也相當,穿著衣服的時候看著清瘦,但脫下衣服後該有的肌肉一塊都不少,瘦而不柴,肌肉量剛剛好。

但是她現在也不能肯定古湜的身材還是和四年前一模一樣,畢竟他這會兒被衣服遮擋得嚴嚴實實,她沒有透視眼看不見裡麵什麼樣子,隻是剛剛錘他胸口那一拳時還是能感覺到彈性,應該還是挺好的。

見溫笛愣在原地,邱鈺忙拉起她的手,帶著她往陽光房走去。

他們家在二樓,當初看中這套房子就是因為二樓有露台,可以改造成全玻璃的陽光房,剛好滿足她想種花花草草的願望。除此之外,親戚朋友來了也不用全窩在客廳,陽光房能騰出位置擺一張桌子,給他們打牌聊天用。

連接陽光房的落地玻璃窗外可以清楚看到熟悉的身影,溫笛剛剛一進門就發現了倚靠在角落位置的苗喜秋,側對著客廳站著,雖然穿了一件快及腳踝的深棕色束腰風衣,但穿在她身上一點也不壓身高,反而顯得她高挑挺拔,慵懶又隨意。

走近後才發現她低著頭看手機,手指敲打著鍵盤,似乎在和什麼人聊天,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

“嘿!柚子。”李建誠眼尖兒,看到溫笛就立馬抬手打招呼,還是跟以前一樣,“你怎麼這麼晚才到?你表妹菲菲沒事吧?”

溫笛接過邱鈺手中的碗筷,朝他們幾人走去。邱阿姨說他們幾個小孩待會兒就坐外麵這桌吃飯,寬敞舒服,不用和他們大人擠一起。

她把碗筷放到桌上,上麵已經擺上了幾道涼菜,李建誠身前的一碟瓜子被磕得七零八碎。

“沒事,就是腳踝骨折需要靜養一個月。”拉過邊上的椅子坐下,衝對麵的周渡打招呼,“你也回來了!學校還沒放假吧?”

周渡回她:“沒,過完元旦就回江城。”

“我還以為今天隻有小李子和我來湊熱鬨。”

溫笛扭過頭看了眼還站在那的苗喜秋,這會兒正在打電話,臉上的笑容越發璀璨了。

“和喜秋姐姐一起回來的嗎?”

周渡點了下頭,視線自然而然地落到了苗喜秋身上,隻一眼就又收了回來:“ 對,她休了三天年假,再不休到明年一號就要清掉了。”

雖然知道苗喜秋和周渡都在江城工作,肯定會有聯係,但當溫笛聽到周渡以如此熟稔的語氣說出這句話時,還是有些詫異。“你和喜秋姐姐在江城還好嗎?”她刻意壓低聲音問,“她回過家了嗎?”

“挺好的,”周渡沒有往深了說,繼續回溫笛的第二個問題,“下午下了高鐵就直接到這兒了,還沒回過家。”

李建誠的嘴裡瓜子磕不停:“她還和苗叔叔置氣呢?都過去這麼久了,父女倆哪有隔夜仇的。我和我爸媽從小到大都是頭天吵完,第二天就和好,絕對不會讓吵架影響家裡人的感情……”

嘰嘰喳喳像隻蒼蠅,怪煩人的。

溫笛打斷他念咒似的話語:“喜秋姐姐和你不一樣,你彆用你家的經驗在這念了。”

“有什麼不一樣?吵架嘛,吵來吵去無外乎那些原因,”李建誠放下手裡的瓜子,一個一個開始比劃,“錢、工作還有對象,就這三個,結了婚會多些。”

“你不會懂的。”溫笛懶得再費口舌,故意轉移話題,“你媳婦呢?我看李叔叔和張阿姨都來了。”

“陪她爸媽呢,過幾天他們倆就要回東北了。”

“嗷。”

話題結束得太快,溫笛得立馬再想一個話題。思索間,腿上突然出現一個溫暖的物體,她忙低頭查看,古湜的手還沒有完全收回去,修長的指頭,骨節分明,指甲修剪的很平整乾淨,非常外科醫生的一雙手。當然除此之外,也很適合用來欣賞以及……

“小湜哥哥,你也太偏心了!”坐在溫笛邊上的李建誠嚷嚷,“我也手冷。”

古湜聳了聳肩,並不慣著他:“隻有這一個暖手寶,你要是想暖手還有熱水袋,就在客廳。”

周渡添油加醋:“你都是結完婚的人了,怎麼還是那麼幼稚?”

李建誠撇嘴:“結完婚就不能手冷了?”

牛頭不對馬嘴。

周渡懶得和他辯論,看向掛了電話朝他們走過來的苗喜秋。

溫笛邊上還空著一個位置,椅子上掛著一條灰藍色的羊絨圍巾,不確定是不是她知道的那個牌子,看著同樣價格不菲。

“柚子,好久不見了。”

落座後的第一句話。

“喜秋姐姐,好久不見。”

溫笛突然有些感慨,和苗喜秋沒有見麵的這幾年,她每逢節日總會按時送上祝福,苗喜秋也會一次不落地回複她,兩人的聯係僅止於此,不近也不遠。

她從來沒有告訴過喜秋姐姐她對她的喜歡,也沒有告訴過她,她做夢都想有一個像她一樣的姐姐。

小的時候不敢親近,長大之後沒有機會親近,現在……她們之間依舊隔著很遙遠的距離。

-

晚飯是幾家人中廚藝最好的苗叔叔掌廚,古叔叔和邱阿姨打下手。相似的場景,溫笛一瞬間就想起了大家都還住在家屬大院的日子,那時候每年除夕夜前的兩三天他們幾家人都會聚在一起吃年夜飯,一年輪一家,也和今天一樣,大人一桌,小孩一桌。

大人們喝酒聊天,聊得都是小孩們不感興趣的話題,社會新聞、政治時事、大院裡的八卦。八卦無外乎院裡的誰誰家夫妻倆鬨離婚,誰誰家的孩子考了倒數又被揍了,誰誰家的兒子早戀,誰誰家的閨女要結婚了……

“要是我們現在還是都住在家屬院就好了。”

李建誠聽到屋裡頭的大人們聊起往事,也忍不住把話題往那上引。

他們那會兒住的家屬大院是市政府專門給在政府、國企還有醫院工作的工人家庭建造的,他們幾家也是正巧趕上時候,第一批入申請拿到名額以超低的年租價順利入住進去的家庭。

周渡回他:“都拆了還怎麼住?”

聽到周渡的話,李建誠有些恍惚,愣了下,隨即嗬嗬笑起來:“也是,想住也住不了。”彎腰撈起放在地上的啤酒,“要不要喝一杯?”

“待會兒不開車了嗎?”溫笛看了眼屋內喝酒喝得熱火朝天的大人們,“我看你爸媽也在喝。”

“叫個代駕,實在不行就給我媳婦打個電話,讓她過來接我們。”李建誠抓起桌上的開瓶器,對準瓶口向上一掰,“噗呲”一聲,瓶蓋彈出落到了地上,“喝嗎?”

話是同時對著另外四人問的。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苗喜秋拿起自己的杯子:“喝。”

其餘三人見狀也跟著附和。

一瓶酒剛好倒滿五個杯子。

溫笛平時不太愛喝酒,尤其是啤酒,啤酒是她所有喝過的酒裡麵最難喝,最苦的,她不喜歡吃苦。但是今天不知道怎麼的,入口之後居然覺得有一絲絲甜味,喝著喝著甜味越來越濃,味蕾細胞在氣泡的刺激下也開始興奮了起來。

又一杯下肚,她忍不住眯起眼,笑得燦爛:“好甜。”

“你是不是喝蒙了?”李建誠抬手在溫笛眼前晃了晃,“能看清我比了數字幾嗎?”

溫笛翻了個白眼:“二!我酒量沒你想得那麼差,上回婚禮我可給你擋了不少酒。”

“哈哈哈,忘了忘了。”李建誠又開了一瓶新的給溫笛滿上,“隻有生活過得苦哈哈的才會覺得酒甜,剛剛那話真不像你會說的,你最近過得不順?”

生活苦哈哈……

溫笛自認為自己一直活得挺開心的,從小到大基本沒受過什麼大委屈。父母恩愛,家庭和睦,鄰裡、親戚關係融洽,每個階段的朋友都不少,一直維持聯係交心的也有,事業小成還談了好幾個帥哥.....

這麼一想,和苦真扯不上一點關係。

“沒有,我一直都很順也很開心。”

溫笛拿起杯子,嘴唇剛碰到杯沿,一隻手突然闖入她的視線,她清楚認得這隻手,這隻曾經溫柔撫摸過她身體每一處的手。

“乾什麼?”

酒杯因為晃動灑出一些液體,落到了古湜青筋微微凸起的手背上,順著肌膚紋理滑進了他的袖口。

“再喝就醉了,”古湜跟哄小孩似的哄著溫笛,聲音輕輕的,隻有他們倆能聽清,“明天起來會難受。”

溫笛搖了搖頭,搖完一陣暈眩,閉上眼睛緩了會兒才好些。她瞪大雙眼看著古湜,一本正經地說:“你彆小瞧我!我沒醉,好得很,不用你擔心。”

她氣還沒完全消呢!真以為打一拳就一筆勾銷了?想得美!

“你們倆咋了?”李建誠湊到溫笛跟前,左看看右看看,“你們也在鬨矛盾啊?稀奇。”

溫笛轉過身推開李建誠:“沒有。”

“看來是有。”

一直沒說話的周渡突然開口,說的都是溫笛不愛聽的,他和李建誠從小就這副死樣子。

“真沒有!”

李建誠和周渡異口同聲:“有。”

“沒有!”

“有。”

……

一直到苗喜秋回來,他們三個才結束這場毫無意義的爭論賽。

溫笛覺得自己的確是上頭了,經過剛剛那一番激烈的辯論,大腦越發暈乎,處理信息的模塊開始頻繁出現bug,反應速度也在明顯下降,隻有控製語言的區域還活躍,而且比平常任何時候都要活躍。

記憶停留在古湜準備打車送她和沈女士回家,她卻抱著苗喜秋不鬆手,又哭又笑,嘴裡還不停念叨著——

“喜秋姐姐,你知不知道我真的真的好喜歡你,從小就喜歡你。”

“但是小時候我不敢和你玩,我怕你嫌我年紀小幼稚。”

“我真的好想好想你是我姐姐啊。”

“如果你是我姐姐就好了,那我一定會是全天下最最最最幸福的妹妹。”

“我現在可以認你當姐姐嗎?”

“求求,求求你了。”

……

看到群裡這段視頻的瞬間,溫笛想死的心都有了。

李奧納多:【柚子,我真沒想到你是拉拉。】

周渡:【還好另一個主角不是。】

李奧納多:【快告訴我們你什麼時候開始變彎的,沈阿姨知道嗎?】

周渡:【沈阿姨昨天說給柚子安排了相親,看樣子是不知道。】

李奧納多:【什麼時候相親?】

周渡:【今天晚上。】

李奧納多:【啊?我還想下午約你們回一中老校區看看呢,明年就要拆了。】

周渡:【來得及。】

李奧納多:【那我把小湜哥哥和喜秋姐姐也叫上。】

周渡:【你把小湜哥哥拉進群,我去找喜秋。】

李奧納多:【沒大沒小,喜秋姐姐的名字是你能直接叫的嗎?】

周渡:【。。。管好你自己】

李奧納多:【行吧!你去找你的喜秋姐姐,我去找我的小湜哥哥,結束之後還可以讓他送柚子去相親,幫柚子把把關。】

這兩人是不是有病!

溫笛頂著雞窩頭,奮力打下一串回複:【滾滾滾滾滾滾滾滾!!!我不去,你們自己去!】

消息發出的瞬間,下麵彈出了一條提示,顯示——

“李奧納多”邀請“Peter”加入群聊。

李奧納多:【小湜哥哥,今天下午我們一起回一中老校區看看吧,明年三月份就要拆了。】

【結束之後柚子要去相親,如果你晚上沒事的話要不要送她去?順便幫她把把關。】

Peter:【相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