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的情緒簡簡單單被女生握在手中，仿佛可見絲絲縷縷任由她吊起來，再狠狠放下去。

不經意間眉梢挑起，平常語氣道：“也就...還行。”

她連英語六級證書都拿到了，這詞詞義還是知道的，但就是裝作習以為常模樣，絲毫沒有在意的感覺。心裡卻不知道仔仔細細糾正發音，悄悄念幾次。

陳聿明目光複又落在小狗身上，“完蛋，看來這位姐姐不太滿意。”眼底似滿是遺憾，手還不停地在小狗毛茸茸腦袋上撫摸。

“你還是叫狗屎吧！”他有些可惜同時帶著些慘慘的同情。

“誰說我不滿意，我說的還行是還可以、行得通的意思。”餘思好反駁。

陳聿明忍不住笑出聲，他單純隻是單純地逗一逗她。隨即站起身和女生並肩而行，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女生手裡接過狗繩。

“Meteor！”

自覺走在前頭的Meteor似乎意識到這是新自己名字，興奮地搖起尾巴停不下來，螺旋槳似的，中氣十足地又叫了幾聲，扣在它身上的繩子也繃緊了。

“明天元旦。”

餘思好扭頭看見陳聿明逗狗，麵上難掩的笑意，算得上是他回來這段時間笑得最開心的時候了。心情也更加明朗起來。

“嗯。”陳聿明答，目光不偏移靜靜地聽著女生接下來的話。

“再過不到一個月就過年了。”

男生依舊輕嗯了一聲。

“房阿姨回來嗎？”

兩人沿著環湖的步行道慢慢走著，閒聊中她隻是不經意地問了句。目光落在遠處還籠罩層淡淡白霧地湖麵，還有幾隻野鴨子。絲毫沒看見身邊男生黯淡的目光。

“她應該回不了，”媽媽身體現在不太好。

陳聿明隻答半句，咽半句。

經女生提醒回國到現在，他還沒有給他媽媽打過電話，心底的想念這時像是打開了閘門，不斷翻湧傾瀉而來。

餘思好側著臉聽他話，終於看了過來，“......好吧，”“那你今年可以和我一塊回家過年，反正你也是一個人。”

女生說話時身體前傾，特地看了眼他臉上神色，一切平淡自然。她其實很想問，他和房阿姨這些年過得怎樣，需不需要一塊回來過個團圓年，但她卻羞於打探彆人的隱私，隻能一點一點像沙漏漏下的沙子，捧著那一點，小心翼翼拚湊一些信息。

神思遊移間，倏然兩人目光相接，陳聿明臉上漾起笑容答應，聽他答應。

“好啊！”

“那房阿姨現在都在忙什麼呢？”餘思好好奇地問。

一問起陳聿明媽媽，她就止不住地往男生的臉上看，都是兒子像媽媽，但陳聿明確實一點都不像，反倒是很像陳叔叔，平時繃著的臉蠻冷漠的，心地卻是個溫柔的人。搞得她現在連房阿姨模樣都快忘得差不多了。

“要不要我現在打個電話？”陳聿明做了什麼決心般，目光落在女生身上，是在確認。

餘思好頓時像個興奮彈跳起來的兔子，“可以嗎？真的可以嗎？”

誰知陳聿明臉上莫名笑意，不知道是在使什麼壞。結果聽他搖著腦袋拒絕。

“不可以！因為現在是北京時間9點，英國現在應該半夜。”突然臉上笑意更甚，笑不見眼，就連眼皮上的半顆灰褐色小痣也消失不見。

滿心期待就這樣被他捧起來又狠狠落在地上，餘思好忍不住用了些力氣狠拍男生胳膊，“那你問什麼？問什麼？問......”不斷重複。

打得他牽起狗繩讓Meteor帶著他快點跑，要不然餘思好就要追上來了。巧了繞小區旁邊公園一周又回到了便利店門口，正巧與剛出來的唐屹撞上了。

“這地球真是圓的啊，我們又碰上了。”

唐屹大喇喇地站定門前，笑著，絲毫沒意識到自己穿著有些不符合他的年齡，抬起下巴示意，同時也對牽著狗繩的陳聿明。

“陳工也住這？”

陳聿明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剛剛在這邊門口餘思好緊急拉著自己走，沒想到唐屹也跟陰魂不散似地住在附近。手裡牽著的狗繩不禁拉緊了，阻止Meteor去嗅聞男生褲腳。

“Meteor！”小狗頓時聽話，乖乖蹲在男生腳邊，不再隨意動彈半步。

沒料到餘思好上前不知道要乾什麼，緊急間陳聿明立刻回答。

“對，和你們餘組長住一塊。”宣誓主權般。

女生瞪大眼睛，餘思好這輩子都沒有睜那麼大過，她隻是想上前解釋解釋，他怎麼就急著脫口而出了。三步做兩步，走到陳聿明身邊攔著。如果不攔著他，不知道什麼話又從他嘴裡吐出來。

“嘴怎麼那麼快？”餘思好道。

突然驚天暴雷，陳聿明答非所問，驢唇不對馬嘴。目光落在女生抬起的臉上，來了句。

“嘴還有更快的時候。”就是前幾天晚上。

本來兩人相安無事，權當是成年人情難自抑，氛圍到了那種事就發生了。誰都沒把這事給擺在明麵上上說，該工作工作，該休息時休息。

餘思好臉上突然爆紅，他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怎麼比她還口無遮攔。他不說她都已經差不多都忘了，事實是她沒忘，隻是不敢想。緊緊攥著男生的袖口，拉拽到身後，瞪了陳聿明一眼。

如果剛剛隻是驚天暴雷，那這回的就是毀天滅地的雷暴，凡過之地，瞬間化為黑色焦土，寸草不生。

“對的，我們在一塊了。”

陳聿明目光淡淡地落在，站在便利店門口的唐屹身上，從上到下卡通小新睡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偷穿的他侄子的衣服。他不太敢確認餘思好是不是喜歡他，但他能肯定兩人有一定的感情基礎。光這樣他就不得不棋走險招，他太不確定了，這簡直比那些複雜的建築圖紙還難。他害怕總害怕一些未知突如其來的因素。

站在門口吹著冷風的唐屹手邊提溜個塑料袋，裡麵五顏六色，有心人能看清裡麵裝著幾罐泡麵，再無其他，不知道此刻有多滑稽。他看見慌忙攔著的餘思好，又聽見陳聿明嘰裡咕嚕說了一堆，他手邊還牽著一條對他來說，不太喜歡的狗，因為小時候被狗追過有心理陰影。好一家三口的模樣。

他撓頭，攤著手，“哦、然後呢？”

有些莫名其妙，晃蕩著手裡塑料袋，跟著動作嘩啦嘩啦響，唐屹朝兩人頷首安靜離開。

餘思好認命般閉上眼睛，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丟臉就丟臉吧，這臉不就是用來丟的？毫無客氣地從陳聿明手上將狗繩搶了過來。徑直走向便利店裡。獨留兩人男生站在便利店外吹著冷風。

店裡聲音響起，曲粲不自禁被吸引注意力，抬頭見，女生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

“狗給你。”

語氣也是毫不客氣的，甚至有些咬牙切齒的。

“怎麼了，怎麼了？這氣鼓鼓的。”

曲粲極力挽留快要奪門而出的餘思好。

女生回頭，目光隻是落在哼唧唧的小狗身上。

“對了，剛剛給狗換了名字——Meteor!”說完轉身就走，絲毫沒有留戀。

獨留曲粲莫名其妙，她也沒聽清她起的什麼名字。

“me什麼啊！”

“Meteor!”

拉著門進來的陳聿明道，餘思好剛剛氣呼呼地從自己麵前走過，一丁點眼神都沒給，這會兒是真的惹她生氣了。

“哎呀、好久不見。”

曲粲一掃剛剛迷糊模樣，轉頭對剛來的男生打招呼。

“好久不見。”陳聿明頷首。

“我來買點熱牛奶。”說完打開暖櫃。

付錢時，曲粲忍不住問，“又惹小好生氣了？”臉上已是看透一切的模樣，手中熟練掃碼的動作不停。

麵前男生尷尬，“是的。”

弄巧成拙。

“嘖。”

“怎麼了？”陳聿明疑惑。

“女生生氣你叫好好哄，積極認錯，然後死皮賴臉纏著她就好啦。”

曲粲不經意地為他支招。

“死皮賴臉？纏著？”

陳聿明蹙起眉頭，有些不太確認。

“對啊、那請問你有什麼好方法嗎？陳聿明同學。”曲粲終於掃完所有的物品，撐著塑料袋，讓男生慢慢地往裡麵放東西。

這樣一說來，他現在好像的確還沒有想到什麼好的方法能夠讓餘思好不再生氣。裝好所有東西，拎起袋子準備離開，臨走時對曲粲道了聲謝謝。

陳聿明從來沒有覺得過從小區門口到家的距離原來那麼遠，自己慢慢走著不知道吹了多久的冷風，剛運動完身上的汗早已被吹乾。因為不是工作日，小區裡也都是靜悄悄的，除了一些仍然堅持在崗位上的環衛工人和保安大哥。

滴滴滴——

新換的智能門鎖在檢測到指紋正確之後，放男生進來。

屋裡暖氣徐徐的，空氣像凝滯似的。陳聿明有點闖禍後的無處是從，放下手邊的袋子，屋裡靜得好似一個人都沒有。緩慢地挪著步子來到餘思好房間門口，窩著手掌叩響房門。

“小好，你要喝點什麼嗎？”

一個尷尬的開場白，其實他想直接問他可以進來嗎。

屋裡沒有聲音，要不是他在玄關處看見女生換下來的鞋子，他真要以為家裡隻有他一個人了。於是他跟隨本心問出。

“小好我可以進來嗎？”

房門悄無聲息地陡然打開，不知道女生何時站在門內的，一點腳步聲都沒有。

映入眼簾是餘思好不知道什麼時候換回來的睡衣，目光往上，此刻她很乖巧地模樣，不知道皮下是不是這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