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之昂笑道：“廠房當然不能在這，這邊孵化基地都是辦公樓，也就是個辦事處，廠子在縣裡呢，市區寸土寸金的，哪擱得開這麼大片廠房。”

琳琳又點了點頭，這半年她也接觸到一些企業，這種經營模式倒也見過。

羅之昂指著辦公區問：“你看看喜歡哪個位置，我提前給你留下。”

琳琳一驚：“師兄，我還沒考慮好呢，不是就說讓我來參觀嗎？”

“哦！對！”羅之昂恍然大悟似的：”我心急了。不過你這邊確實得抓緊確定下來，春招就這幾天，過了這村可就不知道等多長時間才有空缺了。你看看我們這招聘廣告才掛網上一天，這郵箱就好幾百份簡曆。工作不好找啊！”

見琳琳皺著眉，羅之昂卻又不催促了，繼續說：“你再考慮考慮也好，什麼時候想好了，或者有什麼事要問我，隨時聯係，我24小時開機。”

琳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唉！

有人24小時在線，有人好幾天失聯……

事務所的工作和往常一樣進行，隻是今天，實習生都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會議室大門緊閉，裡麵在開考核會，事關能否留用，難怪幾個實習生都緊張。

反倒是韓琳琳不慌不忙，按部就班地整理資料。

不出意外的話，她應該是不會留用了。論工作能力，她確實一般般，她又沒有去找柳總讓他幫著說情。

沈赫那，就更彆提了。

自從上次他打完電話，後來發過落地平安的消息，就再也沒有音訊。琳琳也有意較勁，沒有主動聯係他。說起來，倆人失聯好幾天了。

快到中午，會議室的門終於開了，幾位經理魚貫而出。不多時，留用名單公布了。

名單裡有陳靜、有周鵬、也有劉微，沒有韓琳琳。

果不其然……

琳琳聳聳肩，心裡僅存的那一絲絲僥幸也徹底煙消雲散了。

她起身，來到柳浩然的辦公室：

“柳總，我把手頭的資料都整理好了，準備下午和周鵬做個交接。”

柳浩然從座位上起身，難得一見的嚴肅：

“唉，可惜了！我覺得咱倆還挺投脾氣的……”

“是呢，”韓琳琳語調輕鬆，倒聽不出難過：“可惜華興不是你開的……”

“唉！怨我！都怨我當年心慈手軟，沒有黃袍加身啊！”

柳浩然恢複了以往嘻嘻哈哈的腔調，兩人都笑了起來。

“怎麼這麼著急就走？待到月底拿個全勤再說唄？”

琳琳輕輕地搖了搖頭：“我本來就該走了，學校都開始收論文了，還得回去準備畢業答辯呢！”

柳浩然點了點頭，又說：“其實，你要是不著急的話，真應該等兩天，沈赫再有兩天差不多就回來了。”

“沈總…還回來?"

柳浩然一愣:"這話說的，不回來，他去哪?"

韓琳琳不自然地笑了笑，柳浩然又繼續說:

"要說沈赫是真能悶聲發大財，這邊項目一停，立馬開始盤活手頭的資源，這才幾天的功夫啊，硬是把一個銀行的專項審計從畢牛威撬了過來，今天就簽業務約定書了。"

琳琳從恍惚中回過味來:"哦，所以，沈總這幾天都在忙這個是嗎?"

"是啊，你看你也不知道是吧。這個人啊，活該他沒朋友。之前是一點口風都不漏啊!他就怕沒搞定丟麵子。你看著的，等他回來我不狠狠宰他一頓?到時候我叫著你，你也宰他，咱倆兩頓。"

"我……我就算了，我這該回學校了……"琳琳的笑越來越勉強。

柳浩然繼續解釋："吃飯倒是其次，主要是我想讓你等兩天，等他回來，這項目肯定是他親自挑選人，到時候他把你選過去，你這工作不就解決了嗎?"

這是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可琳琳隻輕輕搖了搖頭：

"不用了，柳總，謝謝你還幫我出主意，我不考慮留在華興了。"

韓琳琳決定最後一次去一趟公園。

還是那個小河，還是那個長椅。

河對岸沒有釣魚的人，長椅上也隻坐了一個人，還有一個離職專用箱，箱子最上邊放著一個手帳本，被風吹開的那一頁，畫滿了千紙鶴…

原來沈赫並沒有想離職啊！

自己還傻乎乎地覺得他也混不下去了，還擔心是不是自己克他事業不順，真傻啊!

也是，真有本事的人應該去逆風翻盤，自認失敗的人才想著跑路呢。

可怎麼辦?到最後，隻有自己是那個失敗的人。

就這麼想著，眼淚湧了出來，還沒等琳琳反應過來抬手去擦，一陣"滋滋滋"刺耳的轟鳴聲，就把眼淚咻地嚇了回去。

不遠處，幾個環衛工人正在鋸一棵枯萎的桃樹，電鋸聲震耳欲聾。

春天就快過去了，周圍的樹木已然生機勃勃，隻有這一棵全然沒有從冬天蘇醒來的跡象。

工人們需要把它鋸斷、運走，再給新的植物騰出生長空間。

“這不就跟我一樣嗎？”

韓琳琳無比哀怨。本來是想找個清靜的地方散散心，沒想到這個時候還跟一棵枯樹共情了。

此刻她欲哭無淚。因為……

實在是太吵了！！

韓琳琳起身，吸了吸鼻子，抱著她的箱子走了。直到走出去很遠，還能隱隱約約聽到轟鳴聲。

或許就該這樣，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什麼爛桃花！

砍斷！

統統砍斷！

姑奶奶不陪你們玩了！

沈赫在琳琳走後的第二天回來了。

當他路過稅務部，下意識地撇了一眼某個工位，發現不對勁兒了。

原本那個位置上擺的紅紅綠綠的各色東西都不見了，現在上邊放置了一堆文件。沈赫記得那個座位上還有個毛絨絨的靠背，如今也沒有了，連椅子都不知道被誰推走了。

他徑直去了柳浩然的辦公室，推門而入：“人呢？”

柳浩然聚精會神地盯著自己的電腦，頭都沒抬：“瞎啊！這不在這呢！”

“誰問你了？我說韓琳琳人呢？”

柳浩然這才抬頭，看著來人麵帶急色，但又不夠急，他覺得要加把火：“走了啊！考核結果你不是知道嗎？都沒留用還不走？”

沈赫：“現在就走了？我看其他實習生還在收尾呢，她現在就走了？”

“是唄！你說多不夠義氣！我算看走眼了！考核結果出來當天收拾東西就走了，一點留戀都沒有！心太狠了！太不像話了！”

“你像話啊！都什麼時候了還說她！你是乾什麼的？你就不會攔著她點！”沈赫帶著怒火喊道。

柳浩然委屈：“我怎麼攔啊？考核評分在那擺著，提前也沒人告訴我讓我看著她、彆讓她走，再說了，琳琳自己非要走，說什麼都不在華興呆了，你說我能怎麼辦？唉！也不知道因為什麼…”

“她說去哪了嗎？”沈赫直接打斷了他的廢話。

柳浩然還要添把火：“好像是找到工作了，要去報道了吧？我這忙得啊，也沒顧上問。沒事，我等這個項目趕完了，也就一兩個月，我幫你問問？”

沈赫轉身摔門而去。他翻出手機查看，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韓琳琳已經連續好幾天沒給他發過消息了。

他一個電話打過去，很快，手機裡傳來清脆的女聲：“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

這是…被她拉黑了！

沈赫又打開微信，嘗試發了一條消息，“你在哪？”

咻！

還好微信沒有拉黑，隻是語音通話還是沒有接通。

“如果看到，回個消息！”

沈赫就這麼等了半天，終於沉不住氣了，他又發了一個微信，依然沒有回音。

“叫陳靜來一下。”

陳靜被叫去沈赫辦公室時，已經早有心理準備了。

那個遠在臨城的罪魁禍首剛剛還在跟她發微信，炫耀畢業晚會的舞蹈服飾。

“你真得不打算給沈總回個消息啊？”

臨城的某人：“不想回～”

陳靜：“那你還留著微信乾嘛？想看他痛心疾首追悔莫及是不是？”

某人：“哎呀～才沒有呢～單純舍不得刪，當初費了好大勁才加上的微信～”

陳靜：“切！你這當斷則斷一點都不乾淨利落！那問到我這，我怎麼說？”

某人：“實話實說唄～我光明正大地回校，還怕他說道不成～”

……

過了一小會兒

某人：“如果有風吹草動的話，記得通知我一聲啊！親人！”

陳靜放下手機，風吹草動這不就來了。

沈赫一向開門見山。

“你知道琳琳去哪了嗎？”

陳靜得到指示，也不藏著掖著：“她回學校了。”

沈赫鬆了一口氣，沒去那個什麼師兄那裡，那就好。

“你們最近還有聯係吧？”

陳靜眼珠轉了轉，就剛剛還有聯係呢，可是這麼說出來，是不是太折沈總的麵子了？

“偶爾…聯係。”今天上午就偶爾了兩三次。

沈赫：“那以後有她什麼消息，你記得告訴我一聲。”

陳靜抿了下嘴，小心翼翼地試探：“沈總，具體是哪方麵的消息？個人感情方麵的？還是工作方麵的？”

沈赫語塞。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之前他還覺得陳靜這人挺穩妥，沒成想，也是跟琳琳一樣八卦滿級的人。

“算了，有事我再找你吧！”

打發走陳靜，沈赫又看了眼手機，還是沒有回信。

是夜

沈赫輾轉反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