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心裡一定有很多委屈、失望，可他隻是一個人躲了起來，一個人消化。

即便琳琳找到他，坐在了他的身旁，願意等他開口吐槽，可他一句話都不說。

他這麼憋著多難受呢！他怎麼憋得住呢！

琳琳覺得要是自己，一定第一時間找個朋友一吐為快才好。或者安排一頓大餐，化悲憤為食欲！要不就像上次那樣，自己大哭一場發泄一下。

沈赫要真是那樣，西裝革履，大快朵頤，胡吃海塞……或者嚎啕大哭……

噗……

光腦補這個畫麵琳琳就要笑噴了。

“笑什麼？”

不好，被發現了。

“沒什麼。”琳琳趕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

沈赫又走了幾步路，忽然轉身問道：“韓琳琳，釣魚好玩嗎？”

哈？

“還……還挺好玩的啊……”琳琳被這沒頭腦的一問弄得不知所措。

“沒事！隨口問問。”

這人……真是搞不懂！

一個公司裡，偷聽八卦最好的地點在哪?

茶水間?樓梯間?洗手間?

都有可能。

不過還有一個地方不容忽視，就是餐廳。

就在琳琳在餐廳吃飯的時候，忽然聽到了背後傳來這陣議論聲。

"這麼嚴重?"

"沈總這下麻煩了!"

…

她馬上警覺起來，把身子向後移了移，以便聽得更清楚些。

"把大BOSS得罪了，能不麻煩嗎?"

"沈總都說了風險太多，所裡乾嘛非要做這個項目?"

"哼，沈總覺得風險大，有人能把風險把控住，這不錢總接手了嗎?"

"我聽說，所裡把沈總的項目都停了。"

"我也聽說了，把劉微都分到彆的組了。"

"你說這競選合夥人的關鍵時候，沈總觸這黴頭乾嘛?"

"哎，我聽說啊……"

說話人神神秘秘地，聲音又壓了壓，琳琳隻好把身子又往後靠了靠。

"就是……要把沈總擠兌走……前段時間，有獵頭公司來挖沈總了。"

"之前不是一直有人想挖走他嗎？不過沈總一直沒要走的意思啊！"

“現在可就不好說了。”

"唉！你說又一個大佬離職了，咱們這些小蝦米怎麼辦啊？審計是不是沒啥前途啊？"

……

琳琳聽得心裡也是一揪，她慢慢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低頭又扒拉了兩下午飯，卻一點食欲都沒有了。

不行，得去打聽清楚。

琳琳快速回到了所裡，去了審計部，把陳靜拎了出來。

“哎呀！祖宗，我這忙得飯都吃不上，你要乾嘛？”到了茶水間，陳靜趕緊甩開琳琳的手，不滿地說。

“還忙？忙交接嗎？”

“交接什麼？”陳靜一頭霧水。

“不是說所裡把沈總的項目停了嗎？”

“不是停了項目，是停了沈總的工作！甲方爸爸還在等著呢，項目怎麼可能停？”

“真把沈總停職了啊！”

琳琳急地聲音大了幾分。陳靜趕忙製止住她，讓她小點聲。

“哎呀，也沒這麼說，反正大BOSS又找沈總了，後來沈總就很嚴肅，臉色也不好，再然後，就說現有的項目由張總負責。”

那不很明顯了！果然不是空穴來風。

“那劉微為什麼換了項目組？”琳琳又問。

“不知道了，那個項目組在跟上市公司的儘職調查，一直嚷嚷人手不夠，興許劉微過去，就是巧合呢！”

琳琳可不這麼想，哪有那麼多巧合，不就是看沈總被停職了，擔心自己受牽連趕緊跑了嘛！

“那你們聽說了嗎？沈總是要離職嗎？”琳琳憂心忡忡。

“唉！我沒告訴你就是怕你受影響，所裡確實很多人都在這麼說……”

都傳開了，看來是真的了……

“琳琳，如果沈總真的離職了，你打算怎麼辦？”

琳琳看著陳靜擔憂的神色，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是啊！她該怎麼辦？

進華興就是為了沈赫，如今沈赫要走了，自己還有留下的必要嗎？

可是……

陳靜也明白她的顧慮：“琳琳，我覺得你好好考慮考慮，雖說你是奔著沈總來的，但是也彆把寶全押到一個男人身上吧，你現在工作剛有起色，柳總又一直看好你，很大概率會留用的，你，可一定想清楚啊……”

琳琳自然知道要考慮清楚，可她現在一心想的都是，沈赫怎麼樣了？他該多難過啊！

那麼儘心儘力地盯著每個項目，就這麼走了，會不會不甘心？

就這麼失魂落魄地回到工位上，琳琳攥著手機，想該怎麼開口去安慰安慰他。

“你還好吧？”

不行不行，琳琳剛輸入完，又慢慢地一個字一個字地刪掉了。太直接了，換個彆的。

“要出去逛……”

不行不行也不行。

“合並報表……”

也不行吧，他這情緒低落的時間點我還問業務問題，也太沒眼力價了。刪掉！

就這麼反複掙紮中，忽然對話框中多了一條信息。

“想吃酸菜魚嗎？”

琳琳盯著手機反複看了看，把和沈赫的對話退出，又點進來看了看。

這是……沈赫發來的消息？

琳琳眨巴眨巴眼睛又看了看。

這是沈赫發來的消息!

什麼意思?

算了，不管了，先回複了。

“想!”

發完，琳琳又有些後悔，回複得是不是快了些?不會是沈赫發錯了吧?要真是那樣可就尷了個尬。

撤回?

也不好!

叮咚!

好在沈赫沒有留給琳琳更多糾結的時間，消息又來了！

"下班叫你。"

以往琳琳給沈赫發微信，總是等不來及時的回複，這次倒是很快。

琳琳安心地回了"好"。

有期待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手機上的時間就這麼一點點變化著，琳琳終於又收到了消息。

"走吧，車庫等你。"

"好!"

沈赫的車從車庫開出來，彙入了車流。夜幕已經悄然降臨，城市華燈初上，進入了另一種喧囂。

開了不多長時間，車停在了一個小路口。沈赫率先下車，在前邊領路，穿過一片籃球場，在一家小店停了下來。

“到了，就是這家，我覺得你可能比較喜歡這種風味小店。”

琳琳環顧四周，這條街她沒來過，周圍都是這樣的小門臉。正值晚餐高峰，周邊幾個小店也都是絡繹不絕的食客。眼前這家店裡已經坐了不少人，酸菜魚特有的酸味和魚鮮味順著門窗飄散出來，讓人垂涎欲滴。

琳琳跟著走了進去，看著沈赫和老板娘交談了幾句，之後引著兩個人在一個靠窗的位置上坐下。

似乎沈赫是這裡的熟客，不多時，一大盆熱氣騰騰的酸菜魚端上了桌。

“嘗嘗吧，這家店的老板就是四川人，調味料也都是從四川運過來的，應該算得上正宗吧！”

聽到沈赫這話，琳琳加了一塊魚肉嘗了嘗：“嗯，挺不錯的，沈總你怎麼發現的這家店？”

“這得感謝你們柳總。”沈赫邊說邊示意琳琳往窗外看。

透過窗戶，可以看到馬路對麵是一個學校，這個時間點已經放學了，教學樓裡隻依稀亮著幾盞燈，校門口昏黃的燈光中，依稀看到第一小學的字樣。

沈赫繼續說道:"你們柳總追他老婆的時候沒少埋伏在這條街上，為了跟人家偶遇，拉著我把這一片飯店吃了個遍。"

琳琳:"哦。"

哦?

沈赫夾菜的動作停了，抬眼認真地看了看她。小姑娘這反應可不太正常啊。

來的路上，沈赫就覺得韓琳琳情緒不對，她太安靜了，安靜地有些不合常理。

他特意說出個柳浩然的八卦，按說，這姑娘會像小貓聞見魚腥味一樣興奮才對，就一個哦，不對勁。

"你，有心事？"

對麵的琳琳抬頭看了過來，不知是魚鍋的蒸汽暈染，還是怎麼地，那雙明眸似乎籠罩著霧氣。

"你沒心事嗎?"琳琳反問。

沈赫恍惚了一下，隨即又麵色如常："這麼多年了，遇到事情處理事情，遇到麻煩解決麻煩，沒什麼好往心裡去的。"

琳琳覺得好不公平，他一個當事人恢複如常，自己卻跟著提心吊膽了一天，不免更加鬱悶。

"到底什麼事啊?"沈赫又問道。

"你是要離開華興了嗎？"

沈赫露出了一副了然的表情："唉!你們做底稿的效率要是像傳八卦的效率一樣高就行了。"

說完，看對麵琳琳依然一副哀怨的小表情，又控製不住地心軟:"彆跟著他們瞎起哄，你先專注自己眼前的事。"

“可我再專注有什麼用呢，到時候你都不在了……”

“哎！打住!我還沒走呢，你這話倒像是把我送走了。再說了，我在與不在，跟……”

沈赫想說跟你又沒什麼關係，可轉念一想，韓琳琳什麼心思自己又不是不知道，裝糊塗才沒意思呢！

“你先做好自己的事，我有分寸！”

“可我沒有！”沈赫什麼都沒說明白，這讓琳琳有些急，音調也高了幾度：

“你有分寸，但是我心裡沒底。我就想知道你還管我嗎？你會一直帶著我嗎？”

“不會！”

沈赫的回答斬釘截鐵，鐵得讓人心裡發寒。

眼前的魚鍋還在冒著熱氣，琳琳的手腳卻一陣冰冷，隻有眼眶熱熱的。

沈赫放下手裡的筷子，抬手拿了張紙巾遞了過去，見琳琳接過來，才補充道：“哪有人能一直帶著你？你也有自己獨立的那一天，等到時候獨當一麵了，你不需要任何人帶著。”

啊……是這個意思？

“之前，你問過我一個問題。現在還要知道答案嗎？”

琳琳懵了一下，隻呆呆地看著沈赫，腦子已經轉不起來了，問題？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