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1 / 1)

飛羽回到京市後,連續幾天都躲在學校,不來岩館,理由是養傷、陪伴過來看她的父母、以及導師怕她進度趕不上逼她連續好幾天在辦公室裡趕論文。

當然,都是借口。誰家導師會把自己辦公室讓給學生寫論文。

從鐘羚那兒得知秦臻可能對她有微妙的情感,她心裡是有些抗拒的。

畢竟她現在甚至都沒興趣和陸風銘表明心跡,更何況被自己當作“叔”的鵬哥。

但再躲下去可就不禮貌了,於是飛羽趁著岩館再次換線的時候來幫忙。還是周末的晚上閉館後,還是同樣的拆點清洗好夥伴孫翊強,但不同的是,這次的定線員,飛羽竟然認識。

是上次高級定線員培訓班最後結業考試時,飛羽挑戰的那條線路的定線員,體育大學攀岩專業的老師,楊潤。

原來楊老師自培訓班結課後,便積極的參與各個場館和民間娛樂賽的定線,甚至後來參與了國內青少年比賽的定線,如今已經是華北區小有名氣的定線員。

飛羽高興的祝賀楊老師。

楊老師也聽說了飛羽重返賽場的事情:“你讓國際攀聯為我國選手破例發國際執照的事情,圈子裡已經傳開了,很多之前不知道執照這件事的人,今年都要開始準備給自己申請了。你太棒了,鼓舞了特彆多人。”

飛羽沒想到現在已經有人開始關注自己,略微驚訝。

“不用奇怪,”楊老師笑著說,“你的影響力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很多,而且,記得你名字的人並不少。”

飛羽少年時代雖然成績斐然,但那時攀岩在國內的受眾群很小,了解關注的人不多,她比賽時的觀眾基本都是選手們的親友團。

不像現在,攀岩運動的影響力和攀岩比賽的商業價值逐漸增大,甚至某些頂級運動員已經有了自己的粉絲組織。當然,是非官方的。

楊老師繼續說:“我給我的學生們上課時,還用了你這次在貴市的比賽視頻。你對線路的理解能力很強,是個擅長動腦的選手,這點我在申市就知道了。但我沒想到你還是個為了比賽不要命的人,明明指甲全都黑了,還不管不顧的往上爬。我非常佩服!”

飛羽已經被楊老師連環誇誇弄的要臉紅了,趕忙轉移話題:“彆說我了楊老師。今天您想給我們設計什麼樣的路線?”

楊老師笑笑:“你們老板可給我出了個難題,十條難度道,三條給初學者,三條給中等水平,三條給專業水平,最後一條要專門給你做國際大賽的難度級彆。”

飛羽驚訝,剛想跟楊老師說不必這樣,楊老師卻繼續道:“我知道你有心理負擔,你先彆,我也有心理負擔啊。我可是花好多天研究了過去一年世界杯所有分站的難度賽路線,還看了全部比賽,確認運動員的表現。你彆說,我還真發現了點規律。”

飛羽注意力立刻被轉移,好奇是什麼規律。

楊老師一臉神秘的笑,打開自己的平板電腦,和飛羽細細說起來。

經過一整晚的忙碌,岩館已經煥然一新,所有的岩點被洗淨烘乾,以新的方式回到了岩壁上,並且岩壁上添了很多新買的造型和奇特岩點,工作了一整晚的人們舍不得休息,都聚集在岩壁下討論。

人們討論的正是楊老師為飛羽打造的國際大賽級彆練習道。

這條道格外“突出”——岩壁落在地麵的投影遠遠超過了5米寬的地點,達到了驚人的10米,簡直是遮天蔽日,要站的離岩壁很遠、後背頂到背後的的攀石區,才能抬頭勉強看到線路的全貌。

這部分突出的大仰角在岩壁原本大仰角的基礎上,用巨大的灰色多邊體造型搭出來的大仰角,橫跨整個先鋒區。看上去相當壯觀。

因為太過突出,擋住了原本岩館吊頂的燈,所以在攀石區專門增加了三盞燈打在大仰角的屋簷下,確保視野不受影響。

孫翊強揉了揉已經酸掉的後頸,問楊老師:“老師,國際大賽都是這麼狠的大屋簷嗎?”

楊老師點頭:“對,大仰角是必備的,咱們這個岩壁投影隻有10米,大賽上經常能到12米,未來甚至可能更長,而且在大仰角上疊加大造型會越來越常見。”

“太狠了吧。而且這個仰角上還有那麼多橫向路線,那豈不是要累死人?”

“你一下就看到了關鍵!”楊老師讚賞道。

被表揚的孫翊強像是被按下開關,眼睛突然發光:“真的嗎?我這麼敏銳的?老師你快告訴我我看到了啥關鍵。”

楊老師失笑:“最近大賽上的線路雖然風格和細節各有區彆,但總體思路一致,就是線路彎曲,造出大量轉折的S形或者之字形路線。這是為了把15米高的線路拉長,同時給運動員造成大量體能消耗,增加比賽難度。”

飛羽深有同感:“真的太卷了,我前幾天在貴市的那條道,就是大屋簷底下橫穿,還加了個倒掛,差點沒把我累哭。”

楊老師接過她的話:“沒錯!定線員會在屋簷下設計複雜動作、脫腳的動作、還有動態和協調動作。其實這裡第一層考慮的是安全,因為在這裡衝墜是最安全的。”

“對啊!因為是仰角,比下麵的岩壁突出來,所以就算因為力竭脫手,下方是空的,就不會撞到岩壁。”孫翊強接上。

“沒錯,”楊老師用激光筆指向屋簷下的一組橫向岩點,“第二個原因是觀賞性,剛才說的脫腳、協調、動態、比如上次飛羽做的倒掛,視覺上很有衝擊力,而且對觀眾來說就像在看懸疑片,時刻擔心運動員會掉下來,觀賽體驗豐富了很多。”

“嘖嘖,運動員這是用生命娛樂觀眾啊。”孫翊強搖頭看向飛羽,一臉同情。

飛羽倒是很安然:“娛樂是應該的,一項運動如果不能娛樂觀眾,那影響力自然越來越弱了。再說了,有先鋒保護,才不是用生命娛樂呢。”

先鋒保護,是難度賽的保護機製,這是自傳統攀岩時代就流傳下來的安全措施。它指的是攀爬者自己帶著安全繩上去,在合適的位置將保護裝置設定好。

在難度賽中,運動員的安全帶上綁著安全繩,穿過安全員固定在腰間的保護器,由地麵上的安全員負責給予保護。當運動員向上攀登時,安全員會適時放出足夠長度的繩子,讓其跟著運動員上升。而運動員遇到提前定在岩壁上的快掛鎖時,會將繩子套進快掛,成為自己的一個保護點。

假設運動員在之後向上攀爬的途中突然失手發生衝墜,那麼之前掛好的快掛會成為安全繩的一個支點,由安全員控製住繩子的運動,讓運動員能夠安全降落,不至於直接摔向地麵。

國際賽事上的安全員都是身經百戰、經驗豐富的老手,很多人本身也是攀岩高手,正是他們和成套的先鋒保護裝備保護著運動員的安全。

所以很多運動員習慣在攀爬開始前和結束後向安全員致意。

“說到先鋒保護,”楊老師又說,“你們可能沒注意過,快掛的位置也是定線員精心設計的。尤其是線路上第三把快掛,往往故意設計的很難夠,讓運動員處在不穩定狀態,要在這裡給選手一個心理挑戰。中段和後段也可能多放一兩個快掛,讓運動員在這裡猶豫一下,擾亂心智。”

旁聽的人們不住點頭。

楊老師說的有些渴了,拿起水杯灌了幾大口,繼續講解:“大賽線路還有一個趨勢,在過了大仰角之後,線路的後1/3階段,會出現很多的小點和能力坡麵點,最近甚至出現了幾乎把攀石平衡線直接搬上來的線路。運動員到了這裡基本體力已經耗儘,就是看誰能夠在被逼到極限的情況下還能保持動作不變形、保持平衡、保持冷靜,然後在結束時還能正確發力用動態抓到TOP。”

“還真是這樣,大賽上最後一個點好多都是用動態結束的。不像咱們岩館裡麵,要儘量讓最後一個點好抓一些,給會員更多成就感。”另一名教練感慨。

楊老師總結:“對,用動態結束,一方麵是最後再逼運動員一把,另外也是為了觀賞性嘛。觀眾看到選手縱身一躍抓住TOP點,那肯定是全場驚呼,比賽的最高潮!”

定線結束,大家都累了整晚,隻有幾個體力好的人打算留下來在攀石區低處簡單玩兩把,剩下的人都要回去休息。飛羽也不例外。

孫翊強說自己正好要去城北辦事,提出要開車送她回學校,飛羽答應。兩人來到停車場,看到熟悉的金杯。

想到孫翊強曾經開過秦臻和陸風銘的車,帶著那兩人來找她,飛羽不由的笑出了聲。

“你笑啥?笑我的小金杯嗎?”孫翊強警覺,“你是在嘲笑我果然不是富二代嗎?”

飛羽邊笑邊搖頭:“我哪有那麼無聊。我隻是想起你以前開著彆人的車,帶彆人來找我,然後就給我的生活帶來天翻地覆的變化。現在我看小金杯很親切了,小金杯代表著穩定、安寧,而不是動蕩。”

自己說的真好,孫翊強應該不生氣了吧。

抬頭卻看他根本沒在聽自己說,反而對著一個朝兩人走進的身影招手。

“原來我帶給你的是動蕩啊,”那身影說。

本以為今天有事不會來的秦臻出現在兩人身邊。

飛羽黑線:得,自己這是安慰了孫翊強,得罪了鵬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