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1 / 1)

飛羽在一個愛好美食的家庭長大,父母多年出差旅行,對各國各地的食物都有涉獵。

無論是家裡的餐桌還是外出的餐廳,飛羽從小接觸不同風格的食物,她懂得欣賞和尊重各種飲食習慣,所以在她這裡,沒有所謂豆腐腦甜鹹之爭、粽子甜鹹之爭,無論甜鹹,她都喜歡吃。

更重要的是,在她這裡美食不分等級檔次,米其林黑珍珠餐廳她可以吃的開心,街頭小攤她也很愛。

她尤其嗜辣,因此對貴市的小吃無比期待。沒吃到一樣新的小吃,她都毫不吝嗇讚美之詞。

“這個豆腐圓子太好吃了!不蘸蘸水都這麼好吃,蘸上之後簡直要升天!”

“是誰發明的蛋包洋芋啊?好吃瘋了!居然還加了粉條!”

“我宣布貴市的糯米飯團是全世界最好吃的飯團,沒有之一。”

“蔬菜裹卷不錯啊,不枉我們排這麼久的隊。好辣!你們倆吃的時候也小心點,真的辣嘴。”

“冰漿這種甜品之王為什麼沒有走出貴市?秒殺一切冰沙冰淇淋冰奶茶。我將來要是有錢了就開一家冰漿店!”

“我已經很飽了,但感覺還能再來一碗牛肉粉。”

“你們真的吃不動了?這個破酥包好神奇啊,甜鹹永動機的感覺,不過我也吃不動了。”

“香酥鴨原來用的是麻椒,怎麼這麼麻?太麻了我不能停,停下來嘴會更麻!”

兩位男士的態度從一開始的平靜到佩服,再到後來的震驚,一路吃下來,他們已經徹底接受了飛羽食量異於常人這個事實。

“你們怎麼不吃了?就剩我一人吃怎麼行?說好了是我請客的。”飛羽奇怪。

“啊、啊、我們早飯吃挺飽的,現在吃不了太多。”張宇斌趕忙回答,然後扭頭瞪向秦臻。

那眼神混合著指責和不敢相信:看你給孩子餓的!

秦臻委屈。

過了一會兒,飛羽終於也吃不動了,靠在牆角揉肚皮,順便做點思考。

“斌哥,貴市為什麼這麼好吃啊?”

“嗯……”張宇斌斟酌片刻,“很多人都說是這裡的氣候和地形孕育了多種農作物,也有人說是因為這裡少數民族比較多,每個民族都用自己獨特的飲食文化來豐富這裡的飲食,但我覺得這都隻是背景,不是原因。”

“那你覺得什麼是原因?”

“我覺得是生活狀態。這裡的生活節奏比較慢,人們的壓力不大,房租不高、小商小販的壓力也不大。所以有很多人可以把自己小時候吃過的東西拿來做成小吃在街邊賣,而且不用擔心競爭過於激烈。這種情況下,自然會百花齊放,每人認真做好自己的小吃就行。”

“唔……”飛羽咬著抹茶的吸管,有些想不通,“這和我之前的認知不一樣誒。我以為隻有競爭激烈的地方才會不斷有美食創新。”

“你說的那種情況當然也存在。但你有沒有發現,激烈競爭帶來的不止是創新,還有從業人員的壓力、食物價格和質量難以兼顧,最終會導致效率至上、利潤至上,餐廳或者小吃攤很難隻靠好吃存活下來,必須得再去學點彆的技能,比如營銷、比如一些控製成本的方法。就連顧客去吃美食,也都是帶著打卡的心理,而不是單純的坐下來好好吃一頓飯。”

飛羽應了一聲,確實是這個道理。

斌哥繼續:“我爸媽以前在老家是開麵館的,因為我爸做的炸醬麵好吃,就想著開麵館能讓更多人吃到。結果他根本乾不過旁邊連鎖牛肉麵店,人家就是能做到比你肉多、比你還便宜。硬撐了半年發現連房租都掙不回來,就隻能添著開始做早餐。早餐那是起早貪黑的活兒啊,他倆還想著能連軸轉把早中晚都做滿。結果就是累出一身病,還沒掙到錢。

“現在他倆在我這民宿乾。我也比較幸運,有退伍軍人創業補助,所以營收壓力不是特彆大。他們相當於跟著我背井離鄉搬來這兒了,但反而過來之後身體好了很多,也有精神了。他倆也覺得這地方適合養老。那我當然就更有乾勁了。”

飛羽喝光了奶茶店裡買來的抹茶,看著張宇斌說:“怪不得昨晚的炸醬麵那麼好吃,剛上來就被搶空了,那個就是叔叔做的?”

張宇斌點頭。

秦臻適時插話:“我覺得這個道理用在攀岩上也可以。”

“怎麼講?”

“我自己的感受哈。因為我是轉業來到這個行業,所以得時不時學習這個領域裡的經營思路。我印象最深的其實是日本。日本咱們都知道,攀石和難度領域的大神層出不窮,但他們沒有所謂的國家隊集訓,都是運動員在全國各地的岩館自己訓練。而他們訓練的一個習俗就是一起刷線。”

飛羽跟著說:“這個我也聽說過。他們沒有所謂的跟著教練訓練的文化,基本都是一群朋友,相約著去各個岩館挑戰不同路線,然後這些岩館也非常歡迎這種方式。不過這樣他們賣不了課包,怎麼盈利啊?”

“對啊,我之前也覺得奇怪,這沒有穩定的課包收入,而且很多攀岩館是開在小城市甚至鄉下,怎麼都不像是會有足夠客源的地方。”秦臻回答,“後來我看的書上說,日本為了給偏遠地區的中小場館更多生存空間,會有意識的讓小場館承辦大量的民間比賽,而且很多頂級的選手也會有意識的去偏遠小館參賽,幫忙擴大影響力。這其實就是有意識的降低每個場館的生存壓力,讓每個場館都能有自己獨特的線路風格和思路,讓運動員們可以像夥伴一樣相約體驗無數種線路,才造就了他們人才輩出的局麵吧。”

飛羽看著天空,陷入回憶。

她的攀岩入門是在岩館上課,幸運的遇到一位很好的啟蒙教練。

她也有幾個小岩友,大家一起在岩館上課,一起長大,後來有的人開始參加比賽,有的則開始轉戰奧數。

但她確實很少有和朋友相約去刷線的經曆,想想就覺得美好,今後她也想試一試。

鐘羚也覺得這個想法很好。

晚餐是酸湯魚,兩人白天都吃的有些飽,就慢慢喝湯吃魚,順便閒聊。

“我覺得刷線文化特彆好,可以現在我的館裡試一試。”鐘羚擦了擦嘴邊的魚湯印漬,很興奮的說。

“對哦,你同時有好幾個館對吧?”飛羽想起來鐘羚是東部沿海有名的連鎖攀岩館創始人。

“嗯,5個,正在籌備夏天開第6個。我之前的思路是這幾個館都有統一的設計風格、都有完整的V0-V10難度。但這兩年走下來,每個館的營收和會員運營的表現還是差彆挺大的,畢竟不同城市、甚至同一個城市不同的區,攀岩者的群眾基礎和喜好都不太一樣。”

“嗯嗯,所以你打算怎麼做?”

“這可是個大計劃。不過你提的這個刷線文化很好,我可以用起來。比如我的6個場館換線時間都錯開,每次換線都拍點視頻記錄定線員的思路,對!就把它拍成定線員給大家的挑戰。然後跨市組織會員刷線之旅。怎麼樣?”鐘羚情緒突然高漲,扯過一張餐巾紙,抓起桌上點餐用的鉛筆,就在紙巾上寫寫畫畫起來。

“你看哈,我一共6個館,以前的定位都一樣,但現在我可以把它們做些區分。深市的一號館可以主要麵向高級彆選手並日常訓練,二號館主要做初學者入門和初級者穩定提升。另外幾個城市可以轉做家庭用戶、白領日常運動、然後我再開一個專做野攀模擬的散點牆。還有!我可以做城市間半年一度的攀岩比賽,還可以和運動品牌合作,做成一個標誌性民間賽事。怎麼樣?這個思路還行?”

飛羽使勁點頭:“行的行的!東部攀岩文化的推廣就靠你了羚姐。”

鐘羚得意:“那到時候請你來參加比賽,甚至來幫我們定線,你可得答應啊。”

飛羽嚇得差點被魚刺紮到,幸好她及時吐出:“比賽沒問題,定線可算了吧。我也就上了那個培訓班,自己根本還沒有定過線呢。你就這樣請我也不怕踩雷。”

“哈哈哈你以為那個班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進的?而且你結業成績那麼好,你以為講師們都瞎,看不出你其實很有思路?”

“這樣說的話羚姐你也成績很好啊,你自己就可以定線嘛,還省錢。”

“你說對了,我培訓完了之後還真的給我的館裡定了兩條線,反響還不錯。”鐘羚驕傲,“但我發現還是要請各種風格的定線員來,這樣會員們才會有長期的新鮮感,也會進步更快嘛。哎,說到咱們那個培訓班,現在能跟我講講了嗎?你和那位陸主任?”

飛羽舉起茶杯認真喝:“陸主任?陸主任怎麼了?”

鐘羚嘖嘖:“不地道了妹妹。你倆對視的眼神,真的能拉出絲了。”

“啊?”飛羽抓到重點——對視,也就是說,那個人也?

她又喝了一口茶,鼓起勇氣問:“你是說,對方看我的眼神也……?”

“啊,拉絲啊,跟你有的一拚。你難道沒看出來嗎?”

“沒看出來……”

“我姑且相信你沒看出來。不過現在你知道了,打算下一步怎麼做啊?”鐘羚伸手把飛羽的茶杯從她手中抽出,逼著她認真看自己,認真回答問題。

飛羽的耳垂在閃過一絲紅暈後,很快就恢複了膚色:“其實我沒想過要怎麼做,現在也不是時候,我覺得自己也沒有那個時間和精力。”

鐘羚觀察她幾秒鐘,意識到她是認真的。

眼前這個妹妹,雖然也會懷著男女情愫,但顯然沒有為之煩惱。

一時間她竟有點羨慕。

“也好!先專注今年的大目標,至於戀愛什麼的,都先往後站!”她給飛羽的茶杯裡倒滿水,端給她,然後舉起自己的杯子,“為了你的奧運會和我的岩館發展,一起努力!”

“一起努力!”

兩個瓷杯輕碰,敲響脆亮的行軍鼓。

“啊不過,”鐘羚的茶杯在唇邊停下:“你知道你們岩館老板對你也有意思嗎?”

“噗”的一聲,一口熱茶從飛羽口中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