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白瓷也隻是慢慢的走上前,握住班肅溫熱的手:“走吧。”
那些想說出口二說不出來的狠話,那些憋在心裡的道歉,在兩隻緊緊握著的手中,兩人都心照不宣的不再提起。
他們沒事兒了。
經過這漫長的折騰的一天和大半夜,此刻兩人仿佛都和自己和解了。
在淩晨飛馳在三環高速上的出租車上,白瓷靠在他那隻沒受傷的手臂上,微微抬頭認真的看著他的臉。
確認他除了手臂受傷,其他地方特彆是作為門麵的臉上竟然基本沒怎麼受傷。
白瓷覺得不可思議:“何峻年輕的時候空手道拿過冠軍,你是怎麼打贏他的?”
“我看他戴的眼鏡鏡片挺厚的,估計近視的度數不低,所以一進去先打掉了他的眼鏡。我之前在地下拳館打過黑拳,知道打哪裡能夠使多大力。”
額,白瓷心想你一個大學生又是去酒吧工作又是去打過黑拳又在餐廳打過工,你真是個奇葩。
不過她還是很無語:“那你還特意打他的臉,我看他的臉都被你打花了。”
這下輪到班肅說不出來話了,隻抬手把她摟在懷裡,就在白瓷快睡著的時候才聽到他低聲的在耳邊說:“我不想讓你覺得他還是帥的。”
聲音低沉帶著點委屈無辜還有一點討好,就和家裡搖著尾巴來撒嬌的那隻小狗一樣。
一刹那,白瓷心裡就像有一個小孩在蕩著秋千,搖搖擺擺的蕩漾著,她腦海中浮現何峻那張被打的鼻青臉腫的臉。想到他的一雙大眼被打成了一條縫,白瓷突然爆發了一陣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麼?”班肅被她笑的莫名其妙。
“你沒發現何峻的臉都腫成豬頭了.......”白瓷笑的上氣不接下氣,一掃從今天上午到現在的陰霾:“也像被蜜蜂蟄了的一條土狗。”
說完她繼續哈哈大笑,眼淚都笑了出來。
“......”
事實證明,傻笑這種事情會人傳人的。
出租車司機在前麵一臉好奇,不停地看向後視鏡,心裡還有點嘀咕,後座的這對年輕人不會是剛吸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怎麼大半夜從醫院出來能笑的一直在後座顫抖,神經病一樣,笑得都擦眼淚了。
看到前麵出租車師傅的表情,班肅止住了笑,不過一低頭又忍不住大笑起來:“你的鞋子!”
白瓷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忍不住嗬了一聲,她出門太著急了,一隻腳是粗跟的黑色皮鞋,一隻腳上是紅色細跟高跟鞋,一黑一紅,一個粗跟一個細跟,一個圓頭一個尖頭,簡直像舞台表演的小醜。
就這樣,她還火急火燎的又是跑酒店又是跑醫院,還氣勢很足的給李先生放狠話。
“哈哈,今天絕了,什麼事兒都見了。”
白瓷笑到最後肚子都疼了,捂著肚子枕著班肅的胳臂看著窗外呼嘯而過的路燈。
窗外,窸窸窣窣的飄起了雪,馬上過年了呢。
這個時候,出租車前排的廣播裡傳出來天氣預警:“北市氣象台淩晨兩點發出預警,今天早上八點到中午十二點將有暴雪降臨,預計累計降雪厚度可打十厘米,還請市民朋友早上上班的時候開車注意路麵打滑......”
溫暖的女聲透過電波緩緩的傳送入耳,讓人完全可以忽略窗外嚴寒。
白瓷當初大學選擇來北城讀的一個重要原因是這裡的冬天有雪還有暖氣,她最害怕老家的冬天,濕冷濕冷的,刺骨的冷讓她在高考填寫誌願的時候堅決拒絕了陳女士提議的離家一個多小時高鐵距離的申城。
四季分明的城市更有歲月感。
而雪中的北城也是最美的。
“白瓷。”班肅輕輕的教她。
“乾嘛?”白瓷微微抬頭看他。
班肅沒有回答,而是就那麼溫柔的看著她,然後低頭附上了她柔軟的唇。
“謝謝你,今天。”說完他抬手摟緊了她。
謝她什麼呢,謝她真誠又殘忍,熱烈又冷漠,讓他一次一次無論如何都放不下,徹底的臣服。
也謝謝她讓自己體驗了什麼是抓心撓肺的愛,謝謝她不顧一切的來找自己,謝謝她考慮周到安排自己去西區的醫院。
兩人下了出租車,一路擁吻上了電梯,關門開燈,互相撕扯著對方的衣衫,冬天就是麻煩,一層一層的剝不完。
最後都倒在了床上,箭在弦上的時候發現家裡沒有T了。
班肅抓起衣服就說要下去找便利店買。
“彆去了,天氣預報都播報有暴雪了,我家附近也沒有二十四小時便利店。我最近隻和你在一起過,也剛剛體檢過,一切正常,你要看報告嗎?”白瓷擁著杯子靠在床頭,笑著調侃他。
班肅一下明白了她的用意:“不用了,我很久沒體檢過了......,反正我隻和你在一起過。”
“你去衛生間的左手邊最下麵的抽屜裡找一下,裡麵應該有事後藥。”一邊安排男人去找東西的白瓷顯然有點難以置信,她看著他在玄關外套又穿又脫又扭身去衛生間,忍不住發笑:”所以在到島上的時候,你真的沒有成年?到底怎麼回事兒啊?”
班肅找到了那個粉色盒子,裡麵的東西令他動作一頓。一盒一板,一板上有三顆,而此刻上麵缺了一顆。
隻剩下了兩顆,缺的那一顆的洞眼就像二郎神眉毛中間的那隻眼一樣,盯著他,又像是在嘲笑他。
他不知道她的過去,好像也沒辦法參與她的未來。
隻有當他的男朋友才可以。
白瓷仍然對著開著的衛生間的門追問。
班肅有點心不在焉:”和你在島上的那一晚,剛好是我十八歲生日的前一天。“
她“哦”了一聲,獅子座哦,怪不得這麼火爆又沉穩。
她沒有了下文,因為聽出來他的輕描淡寫。
其實那天班肅釣魚回來就想約白瓷吃飯,他想她和自己一起過那個有紀念意義的生日,十八歲,成人了。
然後兩人可以喝酒,釣魚,然後他再順利的拿到她的聯係方式。雖然那個時候的他沒有勇氣當麵歸還她落在自己房間的內衣。
沒人懂他的那種失落感,在艱難生命旅途中跋涉,好不容易見到一道光,但是他隻被照耀了一刹那,還沒來得及欣喜若狂,那道光就消失了。
徒留他一個人,跌回黑暗。
然後班肅看了下藥的保質期,發現在上個月已經過期了,他心裡暗暗的鬆了口氣,也不知道今晚是幸運還是不幸。
於是兩個人最後還是隻能三過家門而不入,最後再蓋被子聊天。
等兩個人入睡的時候,外麵的天色已經蒙蒙亮,白瓷定了八點半的鬨鐘,因為九點約了客戶開會,從家到公司十分鐘,剩餘二十分鐘夠她衝澡化妝的。
不過她手忙腳亂出門的時候,腦袋裡一直在想,畢竟年紀大了,以後再不敢這麼熬夜了,在熬夜下去估計要長皺紋了。
而此刻的班肅還叫住她:“白瓷,你這周末有時間嗎?”
他邊往她包裡塞剛烤的麵包邊問。
“我們之前不是約好了嗎?周五晚上沒有特殊情況,你都可以來我家直接找我。”
“不是做.......”班肅頓了一下:“是約會。”
白瓷愣住,低頭穿鞋的動作停住,扭頭看他。
正好對上他的眼睛,殷勤又內斂,他深棕色的瞳仁裡麵有個小小的她,仿佛在用目光細細的在雕刻她。
“白瓷,給我一個追求你的機會好嗎?”
班肅當然不是第一個向白瓷告白的男人,說起來除了何峻,她大學四年到後來工作的這幾年,不乏男人向她告白,搭訕,調情,表白,這麼多年下來,她收到的可以說不計其數。
又真心實意的也有虛情假意的,而她有踏跺的虛與委蛇的招數去應對那些人,然而此刻麵前的班肅申請專注又懵懂,有種動物般的真誠,雙眼明亮的發光,蘊含著期待的光。
看著他,白瓷沒有說話,而是抬頭看了一下時間,心裡計算著還有幾分幾秒和他溝通這件事情。
“沒事兒,你可以慢慢考慮。”白瓷的手機電話響起,低頭看是滴滴平台打過來的,她剛叫的專車看來已經到樓下了。
班肅邊說邊催促她去上班,他今天的課安排在下午,至於丁輝的那個人工智能公司,經過昨天那一鬨,他們兩個都不覺得現在還能過去實習。
正好這個時候家裡的小狗跑了過來,趴在班肅的腳邊不停地蹭著他的睡褲。
白瓷突然意識到,其實班肅比自己更愛這隻狗。
日常喂食,打掃衛生,驅蟲遛狗,都是他做的比較多,明明是前男友送給自己的狗,名字還那麼曖昧不清。
而狗狗能有什麼壞心思呢,無非是直白的表達喜惡,它向他袒露肚子,求他擼擼它,也是因為喜歡而已。
而此刻的班肅就像這隻趴在地上求擼的狗一樣,在告訴她他很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