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意深撞見過尋漠青的初吻,在尋漠青幼稚又青澀的十七歲。
那時候尋漠青早已出落的亭亭玉立,人人都曉得尋炳華有個長相出挑的掌上明珠,在學校裡,尋漠青也是女孩男孩們的熱議對象。
林知照就在這樣的情況下拔得頭籌,榮獲“尋漠青初戀對象”的桂冠。
在暑假的某個周末,尋、李兩家的大人都不在家,快十一點才起床的尋漠青穿吊帶睡裙指揮9歲的李意深去春光路的那家老店買海鮮麵回來吃,小李意深放下奧數卷,臨走前把中央空調調高兩度,又給尋漠青的杯子裡倒了一杯常溫水。
尋漠青把頭發盤起來洗漱,洗完臉還沒來得及擦,水珠順著她線條優美的臉頰滴到了胸前,鏡子裡,少女素淨的臉像是初春新生的玉蘭花瓣。
門鈴響的時候,尋漠青還以為是李意深沒帶鑰匙,開了門才發現是林知照。
林知照是精心收拾了一番來的,手上還提了禮物,十七八歲的小男孩也是第一次戀愛,看到穿睡裙的尋漠青臉紅到耳根,支支吾吾說了句“周末好”。
李意深提了兩個很大的外賣餐盒,推開大門剛進入前庭花園,就看到擁吻的尋漠青和林知照。
那時候李意深還太小,甚至對什麼是“戀愛”都模糊不清,他隻是本能的討厭任何接近尋漠青的陌生男性,討厭尋漠青因為和彆人接吻而愈發水紅的嘴唇,討厭尋漠青因為彆人而忽略自己。
尋家前庭花園裡精心養護的蘭花開了一年又一年,尋漠青身邊的“男朋友”一個又一個的換,十八年過去,李意深見證了多少個“林知照”?
所以當他看到那些不清不楚的信息,看到尋漠青身上被刻意留下的那枚紅痕,看到尋漠青身邊那邊“鶯鶯燕燕”,他對自己說,何淙也不過是又一個“林知照”,不是尋漠青的錯,她隻是有些貪玩,是這些討厭的、令人厭惡的、彆有所求的人糾纏著尋漠青,尋漠青是把他們當個解悶的玩具、茶餘的點心。
“林知照”們隻是尋漠青隨時可以丟棄的殘履,他李意深才是尋漠青唯一的良人愛侶。
李意深清醒了一整夜。
他淩晨3點獨自去陽台,抽了半盒七星軟白,淩晨的黃浦江景沒有白日的喧囂,這段時間李意深看過多次了。
尋漠青沒從香港回來前,江景寧靜而深邃,李意深心裡滿是期盼。
尋漠青回來的第一晚,李意深望著冷寂的黃浦江,望著那些霓虹光點,躁動的心被夜半涼風吹得逐漸冷靜。
進屋,李意深把插滿了煙屁股的煙灰缸整個扔進垃圾桶,他去客臥又洗了一遍澡,刷牙,換新睡衣,一板一眼又仔仔細細。
重新回到主臥抱著尋漠青是四點半,晨光熹微,天色已見藍,尋漠青在李意深懷裡動了動,似乎有些不舒服,李意深調整姿勢,拍一拍,哄一哄,又讓人在自己懷裡睡熟了。
看著尋漠青的臉,撫摸著那片已經消失的紅痕,李意深在這一刻終於能夠認清,從此刻起至往後的每一個日夜,無條件順從以及忍受、解決一個又一個的“林知照”會是他人生永恒的課題。
這課題不會結項,尋漠青是唯一的判卷人。
很早被判出局的林知照,作弊被判出考場的蔣津,試圖賄賂判卷人的何淙也,以及那些陸續離場的、還未進場的……
名校少年班的李意深,博士後李意深,碩士生導師李意深,篤定自己會是唯一的獲勝者、永遠的第一名。
他堅信他對尋漠青的愛不同尋常,他手裡的籌碼遠比其他人要多得多。
在五月上海的淩晨,年輕的李意深抱著愛人,過早預知了自己以後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