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意深的父母忙,他照舊在尋家吃午餐。
尋炳華剛燒好的苔條年糕淋了桂花糖水,鹹滋滋、甜眯眯,口感焦脆軟糯,尋漠青小時候不愛吃,長大離家倒是很想這一口,每次回家尋炳華都給她做,現下有些著急的想用手捏,被正拿筷子過來的楊安吾拍了一下後又縮了回去。
難得假期,昨晚考慮到要開車,都沒有喝酒,今天中午尋炳華拿出珍藏讓李意深陪他喝一些。
喝了一小杯後,尋炳華問起李意深的工作,他雖然起點高、學術能力強,但到底年紀還小,尋炳華是長輩,總是放心不下的。
李意深遲疑了一下,說:“年後我就會和老師一起去上海。”
楊安吾還以為李意深說的是出差,結果聽到他說是換學校,連忙問他為什麼,比較李意深現在的學校雖然遠是遠了一點,但怎麼說都是比上海那個要好的。
李意深看了眼專心吃飯的尋漠青,眼睫垂了下來,隻說老師有打算,對自己來說上海這邊待遇不錯,比北京那邊更好評職稱。
“也好。”尋炳華點了點頭,說:“北京那邊到底遠一些,回到南邊我們怎麼也是認得一些人的,而且和寶寶在一個城市也好,互相幫幫忙,我們和你爸媽也能定定心。”
李意深嗯了一聲,說:“五月份的時候就有打算了,那時候……和尋漠青也講過了。”
被叫到了,尋漠青才抬頭:“你說過?我怎麼不記得了。”
李意深笑了笑:“我說過很多,你都不記得。”
尋漠青還沒說什麼,就被楊安吾瞪了一眼,講她:“天天搞切捏三[ 搞切捏三:做事情瞎折騰]的不曉得在做什麼,這麼大的事情也不和家裡講。”
尋漠青討好地給楊安吾盛了碗湯,笑嘻嘻的:“我都在想要多賺點錢,孝順漂亮的楊女士。”
就尋漠青賺的那些錢,九牛一毛,家裡哪裡需要,楊安吾也曉得女兒在打岔,但還是被她逗笑了,還同另外兩個講:“她自小腦袋就靈光的,我們幾個都被她哄得發昏嘍。”
尋炳華習慣性給女兒講好話:“寶寶工作忙,小深以後你還要替我多看著點她。”
李意深自然願意的,馬上應了下來。
吃完午飯,尋漠青主動要出去扔廚餘垃圾,順便也送李意深回去,剛出門,李意深就把她手裡的垃圾袋接了過去,兩個人誰都沒說話。
把垃圾袋丟掉了,尋漠青從口袋裡掏出紙巾給李意深擦手,其實也不臟,但李意深還是很聽話的擦手、丟掉紙巾。
今天天氣沒有昨天那麼熱了,日頭不大,天邊有一兩朵淺淡的雲,秋天傳來了訊號。
尋漠青在家裡是不怎麼收拾自己的,起床後簡單洗漱,穿中規中矩的家居服,看起來和二十幾歲的時候沒有區彆,比工作時顯得親近很多。
也是李意深最熟悉的模樣。
他沒問尋漠青為什麼吻自己,也沒再追問何淙也的事情,隻讓尋漠青站到內側的台階上,他站在台階下的路上,問:“尋漠青,我去上海,你覺得可以嗎?”
尋漠青微微仰頭,說:“你們那個圈子的事情我也不太懂,隻要你自己覺得上海這邊更好就行。”
李意深又說:“我不是問工作的事情。”
尋漠青笑了笑:“小深,你換學校,不就是為了工作嗎。”
李意深:“不隻是為了工作。”
尋漠青輕聲說:“哦,是嗎。”
她並不追問,隻表示知道了,仿佛根本不好奇。
尋漠青不問,李意深就不答,他深深地看著尋漠青,鼓起勇氣說:“你先前問我的那個問題,我……”
“沒關係,不用說,當我睡暈頭了。”尋漠青打斷他,很“姐姐”地拍了拍李意深的胳膊,笑說:“確定什麼時候去上海告訴我一聲,我找家政把你買的那個房子打掃一下。”
李意深感情再遲鈍,也感覺得到尋漠青是在可以逃避問題了,他沒為難她,不舍得,隻點了點頭,說好。
尋漠青說:“好了,回去吧,幫我謝謝建英阿婆的年糕,很好吃。”
說著,尋漠青就想轉身回家,卻被李意深拉住胳膊抱進了懷裡。
那是一個很依賴的擁抱,李意深把臉埋進尋漠青的頸側,尋漠青能感受到他顫抖的睫毛觸碰到自己脖子上的皮膚,李意深陪尋爸喝了些白酒,呼吸灼熱,帶著清香的酒氣。
李意深抱得很緊,很重,幾乎箍得尋漠青喘不過氣。
但是尋漠青沒有說話,沒有掙脫他。
李意深的語氣聽起來還好,可尋漠青曉得他是緊張的,因為他心跳的節奏很快:“尋漠青,我不管誰是淙也,也不管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我隻是想告訴你,我一定會去上海,我不會一直像今天這樣,順著你的心意,假裝什麼都沒發生。”
尋漠青問他:“你喝醉了嗎?”
李意深有些委屈:“我沒有。”
尋漠青聽他這種小孩子的語氣,沒忍住笑了一下,她其實是舍不得李意深這個樣子的,但是又總覺得很可愛。
李意深從小到大的情緒都很穩定,從沒有過極端的心緒起伏,難過、煩躁還是高興,也都不會太宣之於口、流露表麵,在絕大多數人心裡,他是一個非常早熟的、寡言嚴肅,且不善交際的高知分子。
李意深聽到她笑,還以為她是不信,就蹭了蹭她的臉頰,說自己真的沒醉。
這動作很親昵,照理來說不適合兩個成年人這樣不遮不掩地做,何況尋漠青還有“男朋友”。
尋漠青聲音模模糊糊的,說知道了。
“知道了,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小深,歡迎你來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