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打算今晚發憤圖強學習的，可是剛坐下沒多久，頌雅的睡意突然如洪水猛獸般襲來。
她不由自主打了個哈欠，揉揉眼睛，關掉台燈，一頭紮進被子裡，準備睡覺。
雖然現在才晚上九點。
“啪”的一聲，房間的燈被人按開。
賀晉璽站在床邊，手裡拿著今天剛發下來的試卷，垂眸看她。
頌雅不情願地把眼睛睜開，看到是賀晉璽，完全不當回事兒，繼續閉上眼睛，翻了個身背對著他，“乾什麼啊……我困了，我要睡覺！”
“不準睡。”
賀晉璽拽住她手腕，把她從床上拉起來，“這才九點多，你就睡了？不能浪費時間，現在立刻馬上起來給我繼續學。”
他把頌雅的試卷擺在渾身無力坐都坐不直的她眼前，“看見沒，你這次考試，那麼多簡單的題都要錯，難的題反倒是寫對了不少，我今天必須得治治你這粗心大意的毛病。”
“哎呀治什麼治啊，”頌雅睡眼惺忪，不舍得睜開，有氣無力開口，“粗心大意多正常，誰沒有粗心大意的時候，你敢保證你每次考試一點簡單的錯誤都不犯？”
頌雅困得不行，既然賀晉璽非要把她拉起來坐著，她身子晃啊晃，閉著眼睛，索性直接一頭倒在賀晉璽肩上。
坐在頌雅床邊的賀晉璽頓了下，突然拿她沒有辦法。
“真這麼困？”
頌雅點點頭，依舊閉著眼。
賀晉璽決定，今天晚上暫且放過她，當然，僅限於今晚，“行，姑奶奶，那你繼續睡。”
他讓頌雅重新躺下，動作嫻熟地把她伸出來的手放回被窩裡，又重新把被子給她蓋好。
也不打擾她，賀晉璽把頌雅的卷子拿到自己房間去，一個小時後，再放回來。
隻是，這次重新放回來時，試卷上的每一道錯題都多了很多紅筆批注和改正，他甚至還細致地把解題思路寫在旁邊，步驟詳細到……令人歎為觀止。
——
這一學期快要結束了，高三年級放假時間往往比其他年級都晚，明年春節後，開學時間還會比其他年級要早。
但至少這學期的結束，意味著過年的臨近。
放假倒計時一個星期。
葉蟬提出一群人聚聚，畢竟放假以後，春節期間大家還要到處走親戚，能約著一起出來玩的時間很少。
下課時，她竄到頌雅旁邊，喜滋滋撞了下她的肩，“小雅，想好了嗎，周末要不要一起來？”
頌雅用鼻尖戳自己下巴，陷入苦思，“我倒是想來啊，可是賀晉璽肯定不會同意，他提前給我下了死命令，放假的這半個月，必須老老實實待在家裡複習。”
“你不去問問，怎麼知道他不同意？你去試試嘛，到時候帶上他，你們倆一起來。”
“也行，那……我試試？”頌雅肯定是想試一下的，畢竟天天都待在家裡複習，她可受不了。
她那顆想出去玩一天的心，始終是按耐不住的。
頌雅在腦子裡盤點了十幾種借口和理由，準備就緒後，她搓搓手，滿心期待地走出教室，跑到隔壁班上去找賀晉璽。
可是，她剛出門，就被一個素未謀麵的女生攔下。
齊肩短發女生長得很秀氣，五官很彆致，急匆匆問頌雅，“哎，同學同學，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我？”頌雅遲疑了下，她明明都不認識這個女生，她為什麼要找自己幫忙啊？
她秉承著助人為樂的原則，“也行……那你說需要我幫你什麼忙。”
“太好了！謝謝你！你人真好！”女生驚喜繼續開口，把手裡的小信封塞進頌雅手裡，“這是我想給賀晉璽的，麻煩你幫我轉交給他……”
女生說完，倒還有些不好意思。
情……書……？
頌雅垂下眼眸，一眼就看出來女生塞在自己手裡的是什麼東西。
她把東西還給女生，忽然不想助人為樂了，“不行，這個忙我幫不了，你還是找其他人吧！”
說完，頌雅就準備繞開她走。
見狀，女生趕緊把頌雅拉住，“誒誒誒，你彆急，你就幫幫我嘛，行不行？姐姐，你人長得這麼好看，肯定願意助人為樂的。我打聽過了，你是男神的鄰居，這點小事對你來說肯定輕而易舉。”
男……男神？？？
有沒有搞錯！
“不好意思啊，這個忙我不幫！”
頌雅忽然變得很不開心，氣呼呼回去，坐在自己座位。
賀晉璽這個臭家夥，肯定是在外麵沾花惹草了，不然，就憑他一張還算有幾分姿色的臉，就能引起無數女生來給他遞情書？！
頌雅越想越生氣。她決定，三個小時之內都不要再理賀晉璽。
“頌雅，外麵有人找你。”
不知是誰在教室門口喊了一聲。
“怎麼又來啊，不見！”
她趴在課桌上，臉朝向裡麵，以為又是剛才那女生，堅決不看門口。
她這是突然怎麼了，江孟桓想，難道賀晉璽又惹頌雅生氣啦。
一旁，葉蟬發完作業回來，恰好看見江孟桓站在門口，一下就認出他。
於是，葉蟬趕緊拍了拍頌雅，“喂，那天在公交車上的那個男生，你確定不出去看看？”
“！！”
原來是江孟桓，不是來拖頌雅遞情書的女生啊。
頌雅趕緊跑到門口，慚愧一笑，“不好意思啊，我剛剛還以為是……”
“是誰？”江孟桓隨口一問。
“沒什麼。”對於剛才的不禮貌，頌雅還是有些羞愧，她不好意思地摸摸後腦勺，“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就是我訂了明天回去的車票，麻煩你轉告賀晉璽一聲，讓他不用來送我。”
頌雅驚詫，“你就要走了？！這麼快！！”
江孟桓客氣笑笑，“是啊，不過本來也計劃隻待幾天。”
頌雅：“你放心，我一定轉告賀晉璽，那……你不去親自找他了嗎？”
江孟桓：“不去了吧，他這個人最討厭煽情不是嗎。”
“也是。”頌雅想了想，又問江孟桓，“你現在是在哪個班交換啊，下午我去找你吧，正好我想把一樣東西給你。”
“行。”
——
利用午休的時間，頌雅急匆匆回了趟家，翻箱倒櫃，終於在一本雜誌裡找到了她準備給江孟桓的東西。
趕到學校以後，頌雅就直接去江孟桓交換學習的班。
“這是……”
江孟桓盯著頌雅拿過來的照片，愣了許久，遲遲緩不過神。
照片是賀晉璽四歲那年拍的，那個時候，江孟桓也是四歲，賀圭忠還沒有出車禍。
賀圭忠坐在中間的椅子，旁邊站的是江孟桓，江孟桓牽著年幼的賀晉璽，三個人都笑得很開心。
頌雅解釋，“這是賀晉璽剛搬過來的時候扔掉的，他警告我不準撿，說什麼一點兒也不稀罕，但是他明明經常偷偷盯著這張照片懷念，。於是，我就趁他睡著了，跑到樓下的垃圾桶拿回來。之後我打算還給他，結果他不領情，根本不要。”
“後來，這張照片就被我隨便放在家裡了，正好——”
頌雅笑笑，“既然他不要，這張照片給你留著吧。不過你千萬不要跟賀晉璽一般見識，其實他這人就是嘴硬，死要麵子，扔照片隻是在氣頭上而已。”
江孟桓的思緒隨著眼前的這張照片穿梭到了很多年前，童年的許多事他都不曾記得了，但他還記得自己有個格外喜愛的弟弟，記得和他打打鬨鬨的無數個瞬間所組成的畫麵。
夏雪玲帶著賀圭忠和賀晉璽搬來南蕪後，他也聯係過賀晉璽好幾次，但賀晉璽常常是拒他於千裡之外。
沉默了許久，江孟桓才把目光從手裡的這張照片上挪開，他誠懇地看著眼前的人，“頌雅，謝謝你，這張照片對我來說很寶貴。”
“不用謝，這張照片還有意義就行。”
頌雅看這裡也沒自己什麼事了，準備離開，“那……我先回去了？”
江孟桓點點頭，又突然把頌雅叫住，“等等。”
頌雅：“怎麼了？”
江孟桓頓了下，跨出了自己的遲疑猶豫和糾結，對頌雅說：“他是個固執倔強的人，一直以來，他就沒有像正常人一樣，體會到被愛的滋味。頌雅，如果可以的話，我有個不情之請，我希望以後，如果有一天，你不想再待在賀晉璽身邊，不想要他了，能不能請你……也不要對他太狠心、太殘忍……”
本以為隻是最後再簡單做個告彆，頌雅沒想到江孟桓最後想說的是這些。
她愣在原地，心情複雜如洶湧潮水擊岸，離開賀晉璽的那一天嗎……頌雅從沒想過。
江孟桓微揚嘴角，“沒事，我希望這些話不會讓你有負擔，隻是一個不情之請而已，如果可以的話，當然最好，不可以也沒關係。”
那天，頌雅沒有給江孟桓任何回答，和他作彆以後，回教室的路上，頌雅就一直在想這一個問題——她會有一天離開賀晉璽嗎？會有一天，她會不要賀晉璽了嗎？
頌雅想不出來。
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她和賀晉璽待在一起的日子很開心，可是她還從來沒有想過以後。
以後會是怎樣的呢？
賀晉璽被家人拋棄卻自強，有著優異的成績，而她呢……她隻是成績吊車尾的一個普普通通學生，儘管這幾個月發憤圖強，成績提升到了班級中等水平，可是……她和賀晉璽的距離，似乎還是很遠。
她不要賀晉璽的那一天，永遠不會到來，但是因為她還不夠好，而隻能走得和賀晉璽越來越遠的這一天……是不是就有可能到來呢？
一種莫名的害怕湧上頌雅心頭。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感覺。
她討厭且害怕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