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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願成真 霧白色 7607 字 3個月前

秦時當然也知道,這句認輸絕對不是對他說的。

畢竟這人腦子也不知道也什麼事情占著,第二天就已經又不記得他了,估計是把他當成街邊隨意挑事的小混混了。

後來上了大學,兩人去的不同院校,再無交集。

秦時沒有繼承家業,半路出道,進了影視圈之後更是與那人沾不上半點關係。

秦時也沒再試圖在他麵前找存在感。

畢竟年紀也上來了,成熟了不少,隻覺得年少的自己十分幼稚。

後來再次讓秦時來了點興趣,是年前在網上鬨得轟轟烈烈的風娛收購事件。

想想也是很奇怪,一個主攻科技,並且占據優勢的公司,無端端摻和娛樂圈的事情來。

這事情怎麼想都讓人覺得不合理。

外人猜不到,他可不一樣。

隻要稍稍調動年少的記憶,再調查風娛上下所有人的資料。

很快就能鎖定目標。

明穗。

讓傅遠舟求而不得的人,秦時光是想想就覺得很有意思。

本來想著給人添點堵,沒想到自己還被襯得跟個傻子似的。

算了。

秦時麵無表情地扶了扶眼鏡。

見好就收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

沒必要再把自己搭進去。

-

將近半年,季寧終於結束國外的拍戲,順利回國。

她戴著墨鏡,手裡拎著七八袋高定,在彆墅,通通當禮物全塞到明穗的懷裡。

明穗打開看了看,裙子、帽子,圍巾,項鏈,發飾,堪稱奇跡暖暖現實版搭配。

她覺得有點好笑:“季影後,我二十五了,你把我當十八送嗎?”

季寧抬起她下巴,腔調感十足:“在姐的眼裡,你永遠十八。”

明穗笑到不行。

季寧用鯊魚夾綁起頭發,襯得女人感十足,她瞥了明穗一眼:“電影拍完了,接下來什麼安排?”

“有個綜藝。”明穗把禮物都放進包間,“好像是什麼野外求生的,之前爆了兩季,老金正在幫我爭取名額。”

“不會是那個《野》吧?”

“好像是叫這個名字。”

季寧眉梢一抬:“我聽說高詩瑤也要去。”

明穗回頭:“不會吧?”

季寧嗯哼一聲。

久違的名字,明穗倒是印象深刻。

高詩瑤,她的大學同學。

高大小姐出生在港圈頂級世家,嬌生慣養長大,一身矜貴公主病,當年在電影學院就是極其出名的人物。

本來一生順風順水,隻可惜遇到明穗這隻“攔路虎”,在專業課成績差不多的情況下,她為了保持第一的寶座,當年老是跟明穗暗暗較勁,互相不對付。

後來明穗退學回國,高詩瑤通過國外的選秀比賽高光出道,如今已然是國內炙手可熱的一線女星,影視時尚資源無數,片酬更是高到離譜。

季寧想起高詩瑤就覺得好笑:“要是她真的跟你參加一個綜藝怎麼辦?”

“不怎麼辦。”明穗聳聳肩,無所謂地癱在床上拿出手機,傅遠舟給她發了一條消息。

z:【晚上我回來吃飯。】

明穗回了一個好,然後回答季寧的話:“她都混成大明星了,總不至於給我穿小鞋吧。”

季寧看到她的聊天界麵,突然停頓了幾秒,換了個話題,趴在她身邊問:“你跟傅總最近怎麼樣?”

明穗指尖頓了下,“什麼怎麼樣?”

季寧問得很直白:“你還想跟他離婚嗎?”

“……”

“我記得你剛開始說失憶的時候,你總說要找個機會說離婚的事情。”季寧道,“現在都沒怎麼聽你說過了。”

季寧抬眼看她:“怎麼樣,我看你又是給他送禮物,又是關心他,你現在想法改變了嗎?”

明穗抓了抓手機:“……我也不知道。”

“什麼叫不知道。”季寧皺皺眉,“有那麼難判斷嗎?你們現在到什麼階段了?做過了嗎?”

這話題扯得太遠,明穗手機差點砸臉上:“你在想什麼?!”

“那就是還沒有。”季寧語氣倒是淡定,憑借著多年演愛情劇的經驗,她分析得頭頭是道,“及時抽身或者再進一步都來得及,傅總對你什麼感覺?”

“……”

“行吧,換個方式問,你對他什麼感覺?”

如果有盞燈照她臉上,明穗感覺自己現在就像是被審問的犯罪嫌疑人似的,她捂著耳朵,不說話。

季寧吊著眉梢,也這麼一動不動看她,一副你不說就彆想逃的模樣。

最後還是明穗有點撐不住,她翻了個身,語氣苦巴巴:“我真的不知道。”

“我老是覺得我忘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明穗背對著她,季寧看不清她的神情,隻是覺得她聲音有點低,“隻要我一天想不起來,我就找不到出口,我感覺我前麵每一條都是荊棘路,一個不小心我就紮得自己都是血。”

聽她這麼一說,季寧也有點不忍心再逼問,她歎氣,“你自己想清楚吧。”

“年年。”季寧拍了拍她腦袋,“感情的事是最忌諱拖拖拉拉的,這麼下去對你們兩個都不好。”

-

L.M科技全體停工了半天。

原因是食物中毒,起因還不明確,但由於全部人都在加班趕一個項目,中午剛吃完午餐,下午就開始陸陸續續有人上吐下瀉。

沒過半小時,倒了一大片。

傅遠舟吃得少,看著所有昏迷不醒的員工上了救護車。

他最後才去打了吊針。

針水有催眠作用,他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等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上八點了。

他看著表,想起自己還跟明穗說了晚上回去吃飯的消息。

他頭疼得揉揉腦袋,拿出手機正打算說一句跟她說一句不回去的時候,唯一沒有吃午餐的孟詞走了進來。

他摁滅手機,問:“他們怎麼樣了?”

“都吐出來了,嚴重的也洗胃了。”孟詞說,“情況稍微輕的,拿點藥就回家了。”

傅遠舟點點頭,沉聲說:“醫院的數都算我賬上,回去之後給他們都安排一個全身體檢,這個月的全勤不用算,手頭的項目先放放,休幾天假,獎金照發。”

孟詞恭敬地應了好,傅遠舟扯了扯自己手上的吊針,又說,“還有,這件事,彆跟太太說,就說我出差了,要去幾天。”

孟詞的神色立刻變得有點為難:“傅總,這……”

傅遠舟:“你有什麼問題?”

孟詞張了張嘴巴:“因為——”

“——因為我已經知道了。”

門外傳來女生熟悉的嗓音。

傅遠舟頓了頓,抬眼望去。

女孩子身上就穿著件簡單的白T黑褲,頭發看著淩亂,隨便往後紮起來,像是從家裡急急忙忙趕過來的。她一向漂亮的眉毛緊緊皺著,就這麼盯著他看。

傅遠舟瞥了眼孟詞,孟詞立刻心虛地躲避開他的視線。

明穗走前兩步擋住他目光,語氣很凶:“彆看他,看我。”

“……”

傅遠舟頓了一下,然後說:“又沒什麼。”

明穗真服了,這人不疼的時候裝得倒是很起勁,現在真疼了又不說話了。

她拉了張椅子在她病床前坐下,眼神一直凶巴巴的:“你還出差,還去幾天,孟詞不告訴我,你一直不打算告訴我是吧?”

傅遠舟看著她半秒,語調鬆散扯開話題:“給我倒杯水行不行?”

“……”

他直白地道:“我渴了。”

明穗在他的視線裡停留幾秒,他不躲不避,她落下陣來,認命地拿著杯子去外賣裝了杯水回來。

男人接過來,手指骨節分明,右手手背上吊著針,泛著青色的筋。

明穗移到他的神色上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人難得生病,明穗感覺他唇色特彆蒼白,有種強撐著的錯覺。

她抿抿唇站起來,低聲說:“等我一下。”

-

來的時候太匆忙,忘記帶吃的,依稀看到路上有粥檔,她怕傅遠舟吊完針之後餓,打算去買一份回來。

回去是路過急診,明穗順便去醫生辦公室詢問吊完針要注意什麼。

已經快淩晨五點了,急診醫生見外麵沒有病人在等待,便跟她多說了幾句:“……儘量清淡飲食,忌煙酒。”

醫生對著電腦,點開了既往史:“我看你朋友以前還有過十二指腸潰瘍,平時工作就不要太拚了,儘量按時吃飯。”

明穗楞了一下:“什麼潰瘍?”

“你不知道嗎?”急診醫生看病史也有點年頭了,隻是簡單說了幾句,“它這個病啊,就是肚子餓的時候會痛,控製不好,可能還有穿孔、出血的風險。”

“不過你也不需要太過擔心。”醫生笑了笑,“我看你朋友也是個注意的人,這麼多年也沒再複發過,回去少吃多餐,多休息就好了。”

明穗應了聲好,道謝後有點怔愣地拎著粥回病房。

她確實不知道傅遠舟有過十二指腸潰瘍,怪不得高中那時他身上總有那麼多吃的。

明穗這麼深刻地記得,是因為傅遠舟當時抽屜裡真的很多零食,進口的,沒見過的,什麼都有,堪稱一個小型小賣部。

他人又大方,很多男生經常跑來他這裡蹭吃蹭喝。

這樣導致的一個後果,就是他庫存清得特彆快。

往往到下午放學,就什麼都沒有了。

顧謹言去世的那段時間,又因為連綿的雨季,她經常性地提不起精神,飯也不吃,下午放學還賴在課室裡不走。

那會兒傅遠舟每天送她回家,有一天剛好輪到她值日,明穗頹喪又慢吞吞地拿著掃把起身,還沒走動一步,傅遠舟直接伸手搶過他掃把。

他把她摁住座位上,捋起袖子,露出結實有力地手臂,語氣懶懶的:“得了吧,等你弄完天都黑了。”

明穗搶不過他,又確實有點蔫巴,到最後乾脆胳膊撐著腦袋,眼神有點呆滯看他擦黑板。

少年身量很高,校服被風吹得微微鼓起,他稍仰著頭,側臉線條清晰又明顯,抬著手臂,輕而易舉地擦到黑板最高的地方。

隻是不知道感應到了什麼,他忽而回過頭,盯著明穗的模樣,好像有點氣:“不是,你能有點精氣神嗎?”

“十幾歲的高中生。”他擦完最後一塊,緩步走到明穗麵前,掐了把她的臉頰,“怎麼活得跟個七八十的老太太一樣,朝氣一點行不行?”

他擦完黑板沒洗手,明穗臉頰都是粉筆灰,她坐直起來,用手背蹭了蹭臉頰,不滿道:“傅遠舟,你彆蹭我臉上。”

傅遠舟不聽,還得寸進尺,蹭了她滿臉都是,氣得明穗追了他半個課室。

到最後腿軟到沒力氣了,她重重喘著氣,盯著台階上的人:“傅遠舟,有本事你彆跑。”

“我又不傻。”

他這會兒倒是下來了,拽住她胳膊帶回到座位:“一餓就腿軟,沒出息。”

明穗抿著唇,根本不看他,又趴在桌子上。

傅遠舟從抽屜裡掏了掏,結果什麼都沒掏到。

明穗不用猜都知道:“又派光了吧。”

她毫不客氣輕懟:“指望上你我估計都要餓死了。”

傅遠舟瞧著她那副沒良心的模樣,沒什麼好氣地對著她腦袋胡亂揉了一把。

明穗頭發被他揉亂,但也沒什麼力氣去阻止他。

傅遠舟揉完後像是解氣了,挺直腰,勾著唇笑:“行了,有你舟哥在還能餓死你。”

他也不知道從那裡拿出來的一塊麵包,逗貓逗狗似的扔到她麵前:“吃完乖點。”

明穗氣得牙癢癢,毫不客氣就拿過來吃了。

……

當時被情緒占據頭腦,如今從後往回看,明穗好像依稀記得他當時的唇色確實有點白,動作也遲緩,像是在刻意忍耐著什麼。

明穗抿了抿唇,手握著那份粥的力度緊了緊。

明穗敲了敲門,裡麵的人望了過來。

她頓了下,頂著那道如有實質的目光,拎著那份粥,走到他麵前,拖拖拉拉地將粥盒從袋子裡拿出來,帶出悉悉索索的響聲。

她拆開筷子,粥和勺子整整齊齊地放在他麵前。

傅遠舟視線轉回來,落在她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年齡見長,明穗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透傅遠舟。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被拉得很長。

就在心裡被他看得快發毛,傅遠舟指尖在手腕上敲了敲,忽而開口:“我感覺你今天好像良心發現了?”

說得她以前很沒良心似的。

明穗發現自己每一次心裡升起的那一點兒愧疚都能被他的嘴賤磨得一乾二淨。

她耐著性子,把碗收回來,學著他的語氣:“不吃我倒了。”

傅遠舟攔住她的手:“誰說我不吃了?”

說是這麼說,可他右手在打針,床頭櫃離病床有有點距離,他要側著身,喝一口都又慢又艱難。

明穗都看不過去,身體快過腦子的搶過他勺子,舀起一口抵在他嘴邊。

做完才發現這一舉動有多麼不合時宜,明穗身體一僵,僵硬對上傅遠舟略帶探究的眼光。

她心裡慌得要命,但臉上不顯,鎮定道:“我勉為其難地照顧照顧你這個‘殘疾人’。”

四目相對。

寂靜兩秒。

傅遠舟身體往後靠,故意折騰她似的:“離這麼遠,我怎麼吃?”

“……”明穗拿著勺子,隻好靠近了些,正在這時,傅遠舟身體又突然前傾,像是在遷就著她的距離,可他頭側著,說不上故意還是無心,嘴唇若有若無的擦過她指尖。

一觸即離。

他低頭喝上她喂過來的一口粥。

神情坦蕩又自然,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明穗隻覺得自己整個指尖都麻了,她握緊勺子,大腦空白一片,但看著傅遠舟神情沒有任何變化,她又開始懷疑自己是自作多情。

甚至半天沒等到她動作,傅遠舟揚了揚下巴,語氣傲慢又在挖苦她:“喂一次又不情願了?找個護工都比你儘心儘力。”

明穗無語了下,反駁了一句你又沒有給我發工資,白嫖你還這麼多意見。

傅遠舟跟個大少爺似的,理所應當地接受她的“侍候”,明穗心裡氣得要命,但還是勤勤懇懇地喂了他小半份粥。

可能剛才碰到她指尖真的是偶然,後麵的喂的粥都沒有任何逾矩行為。

明穗漸漸收了心思,傅遠舟也不能吃太多,她看著量給他墊墊肚子之後,就回過頭,收拾著碗筷。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傅遠舟盯著她白皙的後頸,唇角忽而輕勾了下。

……

針水一共有兩瓶,吊完得快半夜了。

孟詞繳完費,重新推開門口進來:“傅總——”

傅遠舟製止了他,示意他安靜,隨機視線落在身旁趴著床頭櫃睡覺的姑娘身上。

她這幾天一直在趕電影的通告,晚上又陪著他折騰了半天。

估計也是累了,趴著床頭櫃就睡了起來。

明穗眼睛闔著,睫毛也一顫一顫的,可能因為睡姿不對,她白皙的額頭壓出了一小道紅痕。她也不怎麼在意,像隻貓似的指尖隨便撓了撓,又換個舒服點姿勢接著睡。

這姑娘平時看著真挺嬌氣的,身上皮膚又白又嫩,好像隨便磕點就能碰出點傷痕。

傅遠舟伸出指尖,指腹摩挲她的臉頰,女生像是覺得不舒服,一把拍開他的手,倒是沒醒,接著睡。

睡著都那麼張牙舞爪。

傅遠舟唇角微勾。

孟詞走上前,放輕了聲音:“需要叫司機過來接太太回去嗎?”

“折騰。”

傅遠舟下了床,手臂從明穗腿彎處繞過去,一把將人抱起來,輕輕放在病床上。

孟詞驚叫:“傅總,您還在打針——”

可能因為用力,傅遠舟手背上針眼的地方透出點血跡,又被緩緩流動的液體給壓了回去。

他神情不怎麼在意的,伸手把被子給明穗掖好,回答著孟詞上一個問題:“讓她在這裡睡一會兒。”

他偏頭,又說:“先回去吧,今天辛苦你了。”

孟詞連忙應了聲沒有,隨即很有眼力勁地走了出去。

傅遠舟坐在原本明穗的凳子上,藥水有一點安神的作用,困意也跟著來襲,他低著頭,忽而感覺手腕被人輕拉了下。

他睜開眼睛,看見床上的人翻了個身,臉龐朝著他。

睡得倒是很沉,呼吸清清淺淺,奈何睡姿不怎麼老實,白皙纖瘦的手臂不知道什麼時候伸出被子外,拉著他的左手腕,指尖搭在金表上。

迷迷糊糊似乎還說了一句什麼:“我的。”

送出去的東西天天想要回去。

傅遠舟輕嗤,吩咐孟詞在外麵等著後,又解氣般揉了把她頭發,揉得亂糟糟的。

明穗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神情都不開心了,摘不下他的表,就小惡霸似的閉著眼睛就拉著他的手腕一直卷起被子裡。

傅遠舟像是怕吵醒她,就這麼被她拉著俯下身,無可奈何:“這麼不講理。”

明穗用臉頰蹭了蹭他的手,還是說:“我的。”

明穗的臉很小,下巴尖尖的,傅遠舟掌心撫在她臉頰,感受得到她臉上的溫度,一下又一下,清晰傳到他心間。

他目光倏的變深,低頭湊得更近,故意低著聲音,又哄又騙道:“什麼你的,睡覺還拉著我的手腕,是不是喜歡我。”

他一點也沒趁人之危的羞恥,聽到她迷迷糊糊地恩了聲後,唇角的弧度變得變得更彎。

他指腹摩挲著她的眼角,輕聲說:“我聽到就沒得反悔了。”

明穗睡得安安靜靜的,不發一言,傅遠舟盯著她的臉,忽的笑了,又自顧自地說,“算了,我還不知道你,一起床什麼都忘光了,反悔就反悔吧。”

他想起明穗醉酒那天晚上,跟他結婚時那麼不情願的語氣。

“你再對我好點吧。”他聲音低下來,“讓我心裡有點底,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