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不走,我不走(1 / 1)

兩天後的一個下午,煉丹房內發出爆炸的響動,毀壞了不少的藥罐,在場的所有童子和仆人紛紛緊張起來。

昊君道人脾性陰晴不定,可能會隨便開始拿人“開刀”。

當昊君道人走出來時,臉上沾了些許香灰,衣擺破了幾個口,邊緣是火焰灼燒留下的焦黑痕跡。

“成了,成了……”昊君道人露出癡狂的笑容,有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神經質感。

不過,他此時心情的確很好。

因為九曲靈露丹煉成功了。

徐有川見狀暗道不妙,卻沒有表露出來,他經過察言觀色,走上前準備接過藥丸。

“不急。”昊君道人皮肉不笑地說,將藥丸放到了錦盒裡。

徐有川頂著壓迫性極強的目光,心裡陡然開始打鼓。

這老不死的又要作妖?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放也不是走也不是。

半晌後,道人的聲音才悠悠傳來:

“這九曲靈露丹加了幾道藥材,除了增益修為外,還能讓修士進階境界,但是這需要在真正的修士身上才能展現作用。”

聞言,徐有川不僅愣住。

原著裡煉丹練的再牛逼也隻是修為暴漲,而境界是須有修士自己突破,這是天道製定的法則。

昊君道人不會是瘋了吧?

再者說了,誰家正經修士願意冒死讓他試藥……

“孩子,你覺得應該怎麼辦好呢?”昊君道人眼中閃爍寒芒,冷不丁問他。

徐有川露出茫然之色,嘴唇微張。

即使意識到對方話外有話,他仍然是猜不到真正的心思。

昊君道人鄙夷地看著他,“你竟然這般愚笨?今後多給那孽畜喂補藥,悉心照看,隻要丹田凝成,就即刻回來稟報。”

“……”

在場這麼多人裡,偏偏點名道姓讓徐有川領命,似乎這裡麵還藏有其他不得而知的險惡。

而昊君道人竟然說到做到,往後試藥暫停,每日都讓徐有川到藥草堂取藥。

本來徐有川還心有懷疑,擔心這藥有問題。

秦覺卻看出了藥物不同,因為這些正是調理經脈、滋補丹田的“補藥”。

同時,秦覺也沉默了良久。

他也難以分清這件事,昊君道人到底是設下了陷阱,還是真的打算研究進階丹藥。

不過他們沒有選擇,如今隻能賭上一把。

秦覺吃下丹藥後,臉色如常。

“怎麼樣?”徐有川等了一會兒,問。

“我體內經脈確有浮動,比之前更明顯。”

徐有川鬆了口氣,感歎道:“這正經補藥就是不一樣。”

他倒是沒有想太深,隻當昊君道人是心血來潮,這也符合對方孤傲藥癡做得出來的行徑。

不管怎麼樣,至少不必試藥絕對是件好事。

後麵,有很長時間都看不到道人的神識網,徐有川每日任務隻是照看秦覺,並且如實稟報狀況。

這愛答不理的態度,讓他逐漸意識到昊君道人這是來真的。

因為行為不再受拘束,任務也很輕鬆,徐有川開始做其他細枝末節的事情。

比如花了兩天打掃屋子,打開終年緊閉的窗子,最後裡麵變得意外的明亮整潔。

每日三餐按時送飯,也無人阻攔。

這些都得到了默許,昊君道人那邊靜得嚇人。

徐有川的任務和彆人都不同,漸漸的地位也變得特殊,前天嚴祿得到了入門的修煉書籍,竟然有人開始“拉攏”他了。

他卻高興不起來,隨著時間流逝心情變得沉重。

退一萬步來說,要是秦覺丹田凝成,但是九曲靈露丹無法使境界進階會怎麼樣?

秦覺對此不知情,但是徐有川傾向於丹藥會失敗。

因為,原著裡連主人公都煉不出來,區區一個昊君道人又怎麼能做到?

失敗事小,昊君道人更有可能怒而殺人。

徐有川覺得自己小命岌岌可危,心裡逃跑的心思更加強烈了。

今天,徐有川再次去找昊君道人,向他彙報“任務進度”。

臥室裡,香煙嫋嫋。

齊壽領著他到門口,說:“道爺還在練功房,你進去等一會兒。”

徐有川點了點頭,他在裡麵坐下。

片刻後,仍不見道人的身影。

徐有川轉頭看向門口,齊壽已經離開了,走廊上一個人都沒有。

練功房?不知道在什麼地方。

平時,徐有川隻是彙報完就走人,根本來不及觀察這間臥室。

他吞了吞唾沫,緩緩起身。

隻見牆壁上掛著一副水墨畫,軟塌旁邊是一麵雕花屏風,靠右邊是一張案桌。

徐有川憑著直覺走到桌前,看到上麵放著一些書,還有宣紙筆墨和幾個錦盒。

他小心地打開錦盒,發現裡麵都是藥丸。

徐有川仔細地重新蓋上,不死心地走到了床邊,那隻枕頭下似乎藏著什麼東西。

會是鑰匙嗎?

他彎下腰探進床幔,額頭冒著細汗,屏住呼吸伸手想去查看。

這是……

“道爺。”走廊外傳來了齊壽的聲音。

昊君道人麵色紅潤,擺了擺手,氣息運轉,行動之間已經來到了門口。

一道銳利的目光,落在了房內。

“道爺,您來了。”徐有川俯身行了一禮,說。

昊君道人撩起衣袍,坐到了桌前,盯著他腦門上的汗看了一會兒,然後意味不明地發問:

“天兒這麼熱?還是做了見不得人的事……”

徐有川心臟像是被揪住,他連忙答道:

“道爺這是何意,我剛剛吃了顆健體丸。”

健體丸確有身體發熱之效。

昊君道人哼笑了一聲,“開個玩笑,說說今日狀況如何吧。”

“藥人身體經脈梳理效果很好,有修複的跡象,隻是丹田內仍然沒有動靜。”

昊君道人曲指叩桌,道:“看來他很配合嘛。”

這句話莫名其妙,徐有川接不下去。

但是,道人卻沒有解釋的意思。

空氣陷入沉默,這是讓徐有川自行離開的意思。

徐有川識趣地告退走人,隻是跨出門時狂跳的心臟才平息下來。

晚上,徐有川再去找秦覺。

秦覺身上清理乾淨後,和之前相比變化很大,他的半邊臉上隻有一道淡淡的青色紋路,從眼下蔓延至耳後,像是瓷器上的裂紋。

由於徐有川這段時間的“投喂”,秦覺身體也長開不少,五官依稀可見將來的風華無雙。

因為肌膚白皙,漂亮修長的手指關節上微微泛紅。

徐有川將視線移開,不由心生疑惑,問:

“你多大了?”

秦覺臉上浮現一絲迷惘,然後皺起眉頭似在努力回想。

“不記得了。”

徐有川不禁暗想,興許是來藥王穀太久,失去了時間概念。

他坐下來,麵前支著一張小桌。

徐有川拿起茶壺斟茶,喝了一口,品不出什麼滋味,問:

“你喝嗎?”

秦覺輕輕點頭。

然後,徐有川就將杯子另一邊遞到對方唇邊。

秦覺抿了抿唇,茶香在口中溢開,心神也跟著安寧下來。

徐有川把今天到昊君道人臥室的事,儘數描述給秦覺聽,當說到差點被撞見的時候,對方臉色微變。

徐有川講述時渲染了氛圍,此時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說:

“想不到吧,我就這樣……最後神不知鬼不覺地溜走了。”

明明最後無功而返,他卻講出了驚心動魄的感覺。

秦覺心裡鬆了口氣,麵上也捧場,說:

“反應很機敏,不過這樣的借口隻能用一次。”

徐有川讚同地點點頭,昊君道人說到底還是一隻老狐狸。

通過秦覺的分析,他們目前的狀況看上去不錯,實際上比之前更加棘手,一旦最後處理不好將是毀滅性的打擊。

“你萬事小心,危險時要先保住自己。”話末,秦覺沉吟道。

徐有川行動自由,對他來說很重要。

“放心,我不會有事。”

見徐有川不甚在乎,秦覺壓下心裡隱隱的擔憂。

他周圍環繞了許多人,不是每一個都是好人。

突然,外麵響起了一道驚雷。

紫光乍現,將秦覺的麵容映得有些慘白。

“要下雨了……”徐有川看了一眼窗外,準備回頭跟他道彆,不過下一瞬卻愣住了。

隻見秦覺垂著腦袋,眼睛緊閉,看上去有幾分畏懼。

當徐有川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才發現對方身體在細微地戰栗,柔滑的發絲穿過指間。

“彆走。”秦覺喉嚨發緊,抱著腦袋說。

窗外雷聲交接,一下又一下仿佛打在心上。

徐有川的袖子被對方緊攥,這讓他怎麼轉身走人?原來害怕打雷啊。

“我不走,我不走。”他一邊輕聲安撫,一邊手臂環到背後將少年拉進懷裡。

秦覺神情稍霽,慢慢地放鬆下來。

外麵雨勢太大,一時半會兒不會停,所以徐有川也靠在牆邊休息。

不知不覺,兩人竟然睡著了。

即使進入睡眠,秦覺眉頭仍然緊皺,出於某種補償心理,手臂愈發用力地抱緊身旁的人。

他在藥王穀從未睡得安穩,今夜卻意外地夢到一段久遠的回憶。

蒼涼的懸崖之上,暮雪紛飛。

年輕的白衣修士長身玉立,目下無塵,卻是同門中最令人仰慕的存在。

他手中的長劍末端,正滴落鮮血。

懸崖底下萬鬼哀嚎,無數鬼手攀附飛躍,爭相恐後地想要爬上來將他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