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豬吃老虎(1 / 1)

恰如晚星 夏嶼山川 5663 字 3個月前

等待雇傭兵帶人來的功夫,Albert輕佻地捏住許寒的下巴:“待會兒讓我們看看,你在老家究竟找了個什麼貨色的男朋友。”

他顯然對自己各方麵條件非常滿意,自認為許寒不可能遇到比他更好的男人。

尤其在外表這一點上,他自信可以讓對方自慚形穢。這樣一來不僅達到羞辱的目的,也能讓許寒在自己麵前抬不起頭來。

但見到許晚辰的那一刻,他原本爆棚的優越感還是受了一些打壓。

Albert冷冷望著門口,露出明顯不悅的神色。

雇傭兵將人押送進來,並很有眼色地關了門,按住許晚辰的肩站在屋內待命。

許寒睜大眼睛望著他。

許晚辰平靜地與她對視一眼,卻礙於Albert的注視,沒有用眼神向她傳達出更多信息。

許寒很想問他到底怎麼會被發現,這一點她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他們從進樓前就被盯上了?

Albert饒有興趣地盯著許晚辰觀察了半晌,似笑非笑地回頭看許寒:“說說看,你到底喜歡他哪點?臉麼?”

許寒沒說話。

她望著表情還算淡定的許晚辰,心中有些絕望。

雖然實在不想許晚辰出事,但Albert這瘋子顯然正處於極端吃醋的狀態,肯定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他。

從小到大,這人用自己的手段“清理”過無數出現在她身邊的男性。小時候她以為這是哥哥對她的保護,後來許寒才意識到,這是不正常的控製欲在作祟。

果然,Albert見她不回答,撩起西服下擺抽出一把尖刀。

“你乾什麼?!”許寒被他嚇到。

Albert輕佻地瞥了她一眼,將刀尖抵在許晚辰左臉顴骨上。

“如果你喜歡他的臉,我可以讓他毀個容。”他笑得似乎很開心,“所以你來說,他和我誰更好看?”

許晚辰波瀾不驚地望著她,給了一個安慰的眼神。

明明受脅迫的人是他,他卻在試圖告訴她不要害怕。

許寒心跳不止,眉頭緊蹙。

她當然可以順著Albert說哥哥更好看,但讓她在外人麵前貶低許晚辰,令許寒感到十分屈辱。即使隻是無關緊要的一句話,也讓她覺得是種背叛。

Albert就是認準了她這一點心態,非要她說個究竟出來。

“如果你說是他,我就刮花他的臉。”他笑容漸隱。

許寒眼看他的刀在許晚辰臉頰劃出一道血痕,急忙嗬止他住手。

Albert笑意全無:“快說。”

許寒被他的血刺激到,頓時泄了氣,無奈低頭小聲說:“……你更好看。”

“‘你’是指誰?”他不允許她含糊的用詞,追問。

許寒閉眼,恥辱開口:“哥哥。”

“說完整。”

“哥哥更好看……”

許寒說完,睜開眼,發現那道血痕已經流下一滴鮮紅的血,在臉頰劃出刺目的血跡。

她頓時挫敗得難以呼吸。如果早點放下麵子,是不是他就不用受這個罪?

許晚辰沒說什麼。

他舔了一口流至嘴邊腥鹹的血,神情淡然,仿佛受傷的不是自己。

Albert滿意收手。

鑲鑽的刀在他五指間靈活地旋轉,看上去邪氣而俊俏。

他又走到許晚辰麵前,靠緊他站立:“幸好身高也沒我高,否則真想砍掉你的腳。”

許寒真的怕了,她不敢想象這瘋子還能做出什麼事來。

目光緊緊隨著他移動,Albert現在的每一個舉動仿佛都牽動著她敏感的神經。

突然,兩人的目光對了個正著。

“我知道,你從小就喜歡帥的。”Albert意味深長道,“這很正常,所以你情竇初開的時候才會喜歡我這張臉,是不是。”

許寒氣得發昏,簡直想原地消失。

她知道Albert抱有怎樣的心思,但她實在不願意許晚辰對她有一絲一毫的誤解。

“不要不承認。”Albert笑得有些得意,揪住她的衣領往下一拽,扭頭問許晚辰,“你既然是她男友,應該看過她身上的紋身。這就是她以前喜歡自己親哥的證據。”

“你放開!”許寒氣得想哭,死命拉住他手臂往外推,對方卻並不打算放手。

她隻得用膝蓋幫忙,卻在踢上他的那一瞬聽見Albert冷聲道:“你敢?”

這種情況下,想到許晚辰在對方手裡,許寒確實不敢。

她放下亂動的腿,眼眶微紅,瞥向許晚辰。

就是這一刻,她忽然看見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異樣眼神。

那是一絲危險的神色。

許晚辰淡淡望著Albert,這神情隻維持了不到半秒,他便恢複了平靜的表情,讓許寒以為剛剛看到的隻是錯覺。

她曾經隻有兩次看到許晚辰有過這樣的眼神。

——一次是阿俊最後威脅他的那個晚上,另一次則是得知賀豐犯事的時候。

這兩人下場怎樣不必多說。一個死了,一個無期徒刑。

許寒心跳飛快。

雖然現在兩人局勢不妙,但那一秒,她忽然覺得自己親哥完蛋了。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直覺:一種摻雜了信任、崇拜和一點點迷信的直覺。

這樣的自信給了她底氣。

許寒深吸一口氣,直視Albert:“你能不能成熟些,我不是這麼膚淺的人,也不會像個花癡一樣喜歡彆人隻挑長相。”

“成熟些?”Albert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是啊,我忘了你已經不是個小女孩了。”

許寒不明白他又在想什麼,卻感覺不是什麼好話。

果然,他用流氓似的眼神看著她:“所以他在床上比我更厲害?”

許寒氣得要死。

如果不是自己事先告訴過許晚辰她和哥哥之間沒發生關係,他肯定會因為這句話誤會他們。

這個人一直是這樣,狡猾,陰險,腦子裡的想法七彎八繞,偏不往正道上走,這麼多年都沒有變過。

Albert還沒說完,繼續道:“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我乾脆廢了他。”

許寒再也受不了了,乾脆道:“我勸你放棄比較這些外在的東西。我隻是喜歡他這個人,他從裡到外都比你好。也不像你一樣,看上去人模狗樣,內心卻和變態沒什麼不同。”

這話說得很不客氣。

Albert頓時冷了臉,同時也收起了還想慢慢和他們開玩笑的心思。

許寒見了他的樣子,心中一凜。

她忽然有些後悔,自己實在不該逞一時嘴快,說出這種激怒他的話。

Albert沉默片刻,冷笑一聲:“喜歡他的內在啊?”

許寒愣愣望著他,心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她竟在他眼中看到了殺意。

畢竟與這人相處了十幾年,她心裡其實清楚他發起瘋來能到哪種地步。

“你以為這樣說,我就不知道怎麼毀掉他了麼?”Albert輕蔑地掃了許晚辰一眼,然後按著耳麥,緩慢地清晰地說,“請醫生過來,帶著開顱工具,摘除腦白質。”

許寒腦中“轟”的一聲炸開。

許晚辰聽了,也皺緊眉頭,似乎沒想到這人可以歹毒到這一步。

Albert嘴角掛著笑意,一雙眼卻如冬夜般幽黑,眸中映出窗外閃電的影子。

“等他變成一個傻子,我看你還喜不喜歡。”

許寒對於這個手術了解不多,卻聽說這是上世紀30-50年代治療具攻擊性精神病患者的方法。會改變患者脾氣秉性,術後變得溫和沉默,並可能造成智力損傷和語言功能錯亂。

而這種嚴重不符合人倫的手術,現如今以被淘汰了。

許寒震驚地看著Albert,發現對方並非在說笑。

她明白他是真的可以做到這一步。

Albert欣賞著許晚辰臉上變幻莫測的神情,大笑:“終於怕了麼?剛剛不是很冷靜麼,以為自己很酷是不是?”

然而,就趁著他分神的這一刻,許寒迅速掏出藏在腰間的手槍。

“砰砰”兩聲,連發兩槍。

一槍打中扣押許晚辰的雇傭兵的手,另一槍本想打Albert拿刀的手,卻無奈打偏。

“快走!”事已至此,許寒一把拉住許晚辰,帶他向門口衝去。

雇傭兵疼痛之下難以迅速反應,而Albert卻伸手抓住了她持槍的手腕。

“你跑不掉的!”他怒道,“現在留下,我考慮饒你媽一命!”

許寒無法,隻得推開許晚辰:“你先走!”

以她的身手,其實完全可以掙脫Albert。

但她母親還在這個病房,許寒實在無法棄之而去。

現在最關鍵是讓許晚辰離開,否則一定難逃他的毒手。

突然,就在這時,鄰床的那位呆坐的女士突然暴起——“嗷”地一聲抱住了Albert的腰,將他撲得一個踉蹌,脫開了抓住許寒的手。

許寒獲得自由,卻也嚇了一跳。

怎麼回事?

Albert罵了一聲,奈何腿腳不便,無法掙脫那位精神病患者。

女士顯然不是清醒狀態,卻衝著許寒大吼一聲:“Your mom says,leave her alone, and run! run! run!”(你媽媽說,不要管她,快跑!快跑!快跑!)

許寒腦中混亂,完全沒搞清狀況。

為什麼一個精神病幫她製住了Albert,還幫她母親給她傳了話?

這真的是精神病患者嗎??!

許晚辰似乎也沒反應過來,站在原地。

許寒來不及思考,急忙一把拉住他,向門外奔去。

“他說得對,我們跑不掉。”許晚辰試圖勸她。

果然,一出門迎接他們的先是一梭子子彈。

兩人險些被打中。

雇傭兵大概有不能傷她的指令,所以不敢冒然開槍——既要製服許晚辰,又要留神不可以傷及許寒,這樣任務難度就大了許多,槍法準頭受了影響。

下了三樓,許寒一邊帶他逃跑,一邊道:“跑不掉也要跑,那變態真的會讓你做那個手術!”

許晚辰拉著她的手,心思全用在躲子彈上,沒有回應。

雇傭兵在身後追來,槍聲四起。

照這樣下去會被追上,許寒決定想辦法繞開他們,便拉許晚辰直奔二樓長廊。

一路上撞到了幾位白大褂醫生,險些跌了跟頭,終於還是通過長廊繞至了大樓另一側。然而,激烈的雨聲中,狂奔的腳步聲還是清晰地跟了過來。

這棟精神病院建築特殊,中間是鏤空的大院,兩側走廊之間可以遙遙相望。

此時暴雨傾盆而下,在長廊之間形成水簾洞似的雨幕。

許晚辰忽然鬆開她的手,停下:“這樣不行!你先走,帶著我你跑不出去。”

許寒心想老大你彆這樣,快走吧。

許晚辰還是堅持:“他們人多,跑不掉。”

他是被一路帶上來的,親眼看見了對方擁有多少數量的兵力。

這才二樓,不論怎麼逃,等跑到一樓還是會被堵住。

某一刻許寒甚至懷疑他已經被做了那個腦殘手術,變得似乎不像他了。

這都什麼時候了,有一線生機都要抓緊逃命,還糾結什麼逃得掉逃不掉?

許寒急得要死,忽然視線盯住他身後一處。

她眼睜睜看見長廊對麵的雇傭兵舉槍瞄準,下一刻,她急忙撲過去,將許晚辰撲到另一側牆上。

“砰——”

一聲槍響,子彈擦著許寒的後腦勺飛過。

好險,躲過去了。

再晚0.1秒,她的命就不保了。

許晚辰這一次確實被嚇得不輕。

剛剛那個位置,如果沒有許寒相助,他應該會正好中彈。

他驚魂未定地伸手蓋住她後腦,後怕得要死。

她怎麼這麼傻——那些人根本不會傷害她,可是幫他擋子彈卻是要命的事。

許寒眼眶通紅,抬頭與他對視,怒聲說著氣話:“你真覺得自己算無遺策,甚至能算準子彈?你差點死了你知不知道?!”

許晚辰一時無言,望著她的雙眼也有些泛紅。

許寒深吸一口氣,躲在牆後,掏出手槍。

如果想從一旁樓梯下一樓,必須解決掉對麵架槍的雇傭兵,才能安全到達樓梯的位置。

越是危急關頭,許寒內心居然越靜。

她平複了一下心情,注意觀察四周情況。

那一刻,許寒忽然覺得時光倒轉,他們就像回到了之前在化工廠玩真人CS的那天——許晚辰依然完好地站在她身旁,生活美好得像一場遊戲。

她真想回到那樣的生活中去。

如果順利回國,她一定會好好珍惜在蒼城的那些日子。

“我開槍,然後你跟我跑,知道麼?”許寒輕聲說。

“好。”這一次許晚辰沒再提出異議。

練了這麼多年槍法,成敗就在此一舉了。

許寒凝神,探出掩體、瞄準、扣動扳機。

半秒之內,勝負已分。

她擊中了那人持槍的手臂,但來不及得意,直接道:“走!”

兩人得空逃跑,順利從樓梯下了一樓。

剛一下樓,許寒竟意外看到一位熟人。

——站在樓梯口的是雇傭兵隊長,她曾經的師父。

“師父!救我!”許寒高興喚道。

雖然師父現在和她已不是同一陣營,但她堅信師父的為人,相信他可以念及情分,最後幫自己一把。

但很遺憾,幻想中的手下留情並未發生。

師父迅速抬槍,沉聲道:“Sorry, miss.”

頓時,許寒右肩中彈。

是麻醉槍。

她眼前的世界開始重影,頭昏腦漲,絕望地倒向一旁的許晚辰。

殘存的意識在體內瘋狂呐喊——她不能現在出事,不能這時候昏過去,落入Albert手中就完蛋了!

但許寒眼皮越來越沉,身體已不受控製。

許晚辰將她緊緊扶住,小聲在她耳畔說了句:“放心,不會出事。”

許寒不明白他什麼意思。

下一刻她兩眼一黑,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