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牧場玩了一周,許晚辰說馬上開學了,必須提前回去。老吳這才答應放他們離開,想要親自開車把他們送回蒼城。
許寒忙說不必了:“姥爺您彆麻煩了,我們自己回去就好。”
她知道老吳腰不好,不能長時間久坐。
但老吳這人一向熱情慣了,還是堅持要送。
“算了吧。”許晚辰笑著說了句,“你送我們回去,還要自己再開車回來,廢兩遍事,沒必要。”
許寒心想,這不是廢話麼,誰不知道開車過去當然還要再開車回來。
沒想到就是這句“廢話”,真把倔脾氣堅持要開車的老吳勸住了。
他點點頭,覺得有理:“那成吧,以後再來。”
許寒頓時佩服極了,心想說話的本事果然還是需要磨練,一句話隻需隨便加上個理由,就會變得極其有說服力,哪怕這理由是句廢話。
告彆老吳,兩人先搭車去了呼和浩特,打算從那邊轉車回蒼城。
在呼和浩特等車的功夫,許晚辰去給她買午飯,讓她坐在座位上等他。
許寒卻忽然想起什麼,從背包裡摸了半天,掏出她的舊手機來——這個時候她剛好不在蒼城,隻是臨時路過內蒙,可以開機看看這段時間有沒有錯過彆的信息。
她從不敢在蒼城開機,這次出門,特意把手機帶了出來,就是為了這個。
這幾天玩嗨了,她險些忘了這茬。
其實她並不抱希望看到什麼,結果剛一開機,許寒真的看到一條短信。
——日期居然是三天前發來的。
【Your mom is not in good shape. If u wanna take her away, come to see me in a week at you know where. BTW, miss u sooooo much.】(你媽媽狀況不太好,如果你想帶她離開,一周內在老地方和我見麵。另外,想你了。)
這一句“狀況不太妙”,令許寒腦子頓時炸開。
這是什麼意思?
她媽媽身體一直不錯,所以指的應該不是健康層麵的不好。
許寒心裡一涼,難道她媽媽一直被關在精神病院,真的快被逼瘋了?
她隻覺大腦缺氧,深呼吸了幾次,才冷靜下來,逼迫自己正視這個問題。
很顯然,這條短信是她哥發來的,而且極可能是個陷阱。
但是許寒已經來不及考慮這一點,她更關心的是另一件事——短信是三天前發來的,而國際航班至少也需要兩天才能到達,在算上中途轉機和到達後的路上需要的裡程,留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許寒眼眶發熱,急得單手捂住嘴,匆忙打開預訂機票的界麵開始看行程。
幸好,她的簽證沒過期,還有機會趕過去。
……
許晚辰買了午飯回來就找不到她了。
他拎著兩個盒飯回來,看到原座位上放著行李,便以為許寒還在周圍,隻是粗心大意把行李扔這了。火車站人多眼雜,丟東西的情況不在少數,她大概馬上就會回來才放心這樣做。
然而等了片刻,許晚辰才察覺不對,拿出手機給她撥了個電話。
鈴聲隻響了一秒就被掛斷了。
他一點點皺起眉,忽然意識到什麼。
旁邊有個賣水的大爺坐在靠牆處,許晚辰三步兩步過去,問他有沒有看到一個長得挺漂亮的姑娘坐在之前的地方。
既然是放在人堆裡也很醒目的漂亮姑娘,大爺在這坐了這麼久肯定有印象。
果然,大爺沒有遲疑便道:“啊是有個小姑娘,她剛剛好像在手機上看到什麼,著急忙慌就跑了,你是她什麼人?”
許晚辰並沒回答,心忽然沉了下去。
直覺告訴他一定出事了。
來不及猶豫,他直接打開了手機地圖,輸入機場的位置。
此時打車最快也要半小時才能到達。
許晚辰深吸一口氣,跑向火車站大門。剛跑幾步,他又折返回來,從行李背包的夾層中拿出一份文件,然後便將整個行李丟棄在座位上。
心跳從沒這麼快過,他幾乎亂了陣腳。
……
許寒是過安檢時被攔下的。
她沒有背包和行李箱,很快便通過了安檢閘門,正站在指路牌下查看自己的登機口信息。
雖是冬天,許寒的額頭卻隱隱冒汗。焦慮加上一路狂奔令她氣喘籲籲,拿著機票的手也有些抖,半晌沒找到登機口的標注。
飛機還有幾分鐘就停止登機了,她急得手心有些發汗。
許寒不由心想如果許晚辰在身邊就好了,這種時候他肯定臨危不亂。
但這一趟實在危險,何況他沒有簽證,根本不可能和她一起來。所以即使告訴他也沒用,不如直接不說,讓她一個人去處理便好。
許寒心急如焚的關頭,腦海中竟抑製不住全在想著他。
而就在這時,一股大力突然從後傳來。
有人緊緊將她抱住。
許寒嚇了一跳,正欲驚呼,卻在一瞬間聞到撲麵而來的熟悉氣息。
下一刻,她聽見許晚辰有些沙啞的聲音:“……終於找到你了。”
許寒心跳不止,震驚側頭望去。
餘光看見許晚辰搭在自己肩頭的側顏,挺直的鼻梁上還帶著些微汗珠。
他正雙目緊閉,片刻後忽然睜眼,神情幽怨地看著自己。
“為什麼掛我電話?”
許寒終於定了心神,急忙說:“我必須出國一趟,現在來不及和你解釋,快放開我。”
抱住自己的力道卻絲毫沒有放鬆,反而更緊了,令她手臂都有些發疼。
“我陪你一起。”許晚辰堅定道。
許寒快要急哭了:“不行,你不要鬨了。”
但對方顯然不是在開玩笑。
他將許寒翻了個身,麵對麵正對著她,兩手抓著她的胳膊鄭重道:“之前遇到危險你都非要陪我去,現在你遇到事,我當然也要陪著你,沒什麼好說的。”
自從許寒來到蒼城,遇到過不少次鬥地痞黑bang的經曆。但那幾次她其實並沒有真正陷入困境,也都有驚無險地度了過去。
可是這次不一樣。
“以前情況不同,這趟去……可能會有生命危險,”許寒顫聲,“……我不能保證我們兩人都安全回來。”
許晚辰眼眶微紅:“所以我更要跟著。”
一時間他們沒再說話。
周圍人來人往,匆匆趕路的旅客並沒有過多留意角落中的他們。
若沒有聽見兩人之間的對話,或許還以為是一對兒臨近開學即將告彆的普通大學生情侶。
半晌,他又勸道:“我不可能放心讓你一個人麵對這種事。既然說過要保護你,我一定說到做到。”
說罷,一手攬過許寒的腰,一手扶在她脖頸處,貼近與她額頭相抵。再開口時,嗓音竟啞得嚇人:“你是不是根本沒意識到,我有多喜歡你。”
許寒愣在原地,怔然望著許晚辰近在眼前的麵龐。愧疚、感激、依戀的情緒一股腦湧了上來,令她心尖顫個不止。
就算不願承認,她也明白自己離不開這個人了。
“……你知道,我剛剛有多怕麼?”他低聲問。
她終於反手將他抱住,眼眶一酸落下淚來。
“對不起。”許寒輕聲道,伸出一根手指偷偷擦掉眼角的淚水,“但是……真的來不及了,馬上就要起飛了!”
她買的是最近的航班,因為實在耽誤不起這個時間。如果許寒錯過了飛機,基本就不可能在規定時間內趕到了。
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這一趟到底隻有她一人能去,自己的路還是要自己走。
許晚辰聽罷卻鬆一口氣:“那正好,快走吧,10號登機口。”
“……什麼?”
許寒一愣。
她忽然意識到此時已經過了安檢——而這裡沒有機票是不讓進的。
難道他已經買了票?
但他怎麼知道自己是哪個航班?
許晚辰牽著她的手,帶她往登機口的方向一路過去。
他邊跑邊向她解釋:“我猜到你要買國際航班,所以直接買了最近一趟去香港的機票,這條航線轉機時間最短,到達時間也最早。”
和她的思路一樣。
許寒將他手中登機牌拿來一看,果然,兩人買的就是同一航班。
這人真是神了。
“可是,你沒有簽證……”她忽然想到。
沒有簽證雖然是可以買機票的,但並不代表他能入境。
許晚辰忽而狡黠一笑,晃了晃手中那個文件袋,沒有回答。
他們一路狂奔,終於趕在最後一刻上了飛機。
整個過程分外驚險,幾乎剛一落座,飛機便進入了滑行狀態。
兩人的座位不遠,許晚辰臨時與一位大叔換了位置,坐在了許寒身旁。
趁著起飛前的這一小段時間,他又買到了和她轉機第二段同一班的國際機票,並在空姐過來提醒旅客關機前確認好信息無誤,遊刃有餘地關了機。
許寒見證了他這番極限操作,佩服不已。
“你到底什麼時候辦的簽證,我怎麼不知道。”她好奇。
許晚辰帶著笑意看了她一眼,將手機放回口袋,又來牽她的手:“和你在一起的第二天,我去了北京一段時間,你還記得麼?”
許寒當然記得。那天淩晨他們摸黑去包子鋪吃早飯,吃完他就離開了。當時她以為許晚辰是去幫楓姐打理婚禮事宜,還在微信上抱怨他剛在一起就拋下自己。
“……是那個時候辦的?”許寒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許晚辰淡淡看著她驚訝的神情,點頭。
剛在一起的那天夜裡,許寒對他說過自己家裡的情況。所以第二天他就去辦了簽證,為的就是防止將來這種情況的發生。
想到這裡,她很沒骨氣地又想哭了。
許寒乾脆彆過頭去看窗外,強迫自己把眼淚憋了回去。
——原來他那天說要從此保護她,是真的說到做到。
不僅如此,還提前把各種可能出現的情況都考慮到了,早就猜到她遇到這種事會衝動,甚至提前準備好了計劃。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這個人到底有多喜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