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吻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也不知何時結束。
當兩人終於分開時,許寒在缺氧窒息中大腦一片空白。她緩了一會兒,才道:“……幾點了?”
手機不在手邊,不知道隨手扔到哪裡去了。許寒想下床去找,卻被許晚辰拉回來:“彆走。”
第二個吻輕輕柔柔,不同於之前的情難自禁,更像是介於試探、癡迷、告白、安慰、祈求和依戀之間。
直到她嘴唇都有些發麻。許晚辰終於放過她,道:“淩晨一點。”
許寒反應過來,他是在回答自己剛才的問題。
她拿過他放在桌上的手機,一看——已經淩晨兩點過,馬上就三點了。
她笑了,難得這麼有時間觀念一個人也會估錯,還差了將近兩小時。
原本這個時候他們早就睡了,但今天誰也不困,兩人都處於亢奮情緒中,即使回屋躺下也絕對睡不著。
許寒乾脆不想睡了,將他手機放回去:“都這個點兒了,你也彆睡了,陪我吧。”
許晚辰柔聲問:“陪你做什麼?”
不問還好,這一發話可把許寒噎住了。
兩人剛在一起,大半夜不睡覺,還能乾什麼。
她當然知道自己想做什麼事。
許寒勾起一抹笑,臉埋在他肩頸處:“可以麼?”
“……不行。”
許晚辰知道她在問什麼,但沒有猶豫便拒絕了。
許寒有點受打擊,委屈問:“都是成年人,你情我願有什麼不可以。”
“要對你負責。”他低聲說。
“難道你以後會拋棄我?”
許晚辰堅定回答:“不可能。”
許寒微微撐起身,低頭看他,反問:“那為什麼不可以,你不夠喜歡我?”
許晚辰神色溫和,揉了揉她的臉。看似一副妥協的姿態,說出來的話卻依舊是拒絕:“就是因為太喜歡你,所以才不能這麼草率。”
許寒原本不想聽他詭辯,但熬夜和缺氧令她腦子昏昏沉沉,見他這樣溫柔地在耳邊說話,隻覺有蠱惑人心的魅力,不自覺便聽了下去。
許晚辰刮了刮她的鼻尖,接著說:“離法定結婚年齡還有四年,如果不夠喜歡,才會等不了。而我願意等,因為我知道等得起。”
他的話並沒有說全,但許寒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不夠喜歡對方,做這種事肯定很著急,因為生怕自己過了幾年不愛了,到時候即使得到她也沒意思。但許晚辰知道自己一輩子喜歡她,所以不存在這個顧慮,反而想等到時機更成熟,兩人關係更深入時再考慮這種事。
大概是性格使然,每到容易衝動的時刻,這個人都比彆人更加清醒。
許寒也被他說得冷靜了一些。
仔細一想,這個年紀確實太早。一旦考慮現實因素,她才發現自己毫無做決定的資本——以後離開蒼城也並沒想好去哪定居,況且性格使然,她注定不會選擇坐辦公室的安穩工作,所以也不能保證生活沒有變動。
她從他身上下來,用被子把自己整個人裹住,小聲道:“……你總是這麼冷靜。”
許晚辰沒有反駁,輕輕牽住她的手。
雖然知道他做的是對的,卻許寒還是有點不甘心,忍不住想逗逗他。
她忽然轉身,與他麵對麵:“問你個問題。”
“你問。”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她好奇問道。
之前許晚辰問過她同樣的問題,她沒答上來,現在卻很想知道他的答案是什麼。
許晚辰眯起眼睛,不鹹不淡地說:“反正比你早。”
見他並不正麵回答,許寒一籌莫展,隻得順著問:“證據?”
許晚辰移開臉,不說話了。
許寒憋笑憋得要死,本來她隻是一般般的好奇,然而現在看他這幅賭氣一般的模樣,不由更加想知道了。
就這樣沉默地對峙了片刻,許晚辰鬆了口氣,敗下陣來。
他講起之前一件小事。
“記得阿俊出事的時候麼,那次之後,小文和我表白了。”
許寒眨巴眨巴眼睛。
她從沒聽他說起過這事。
現在這樣一想,小文自從那件事後,就再沒怎麼出現在他們的生活中了。
她本以為是那丫頭懂事了收斂了,還挺欣慰,卻沒想到是因為這個。
“怪不得,肯定是你拒絕她之後,小文就不好意思見我們了。”
“她被我拒絕之後,讓我給她一個理由。”
許寒心裡猛地一跳,意識到他要說什麼。
“……你怎麼回答?”
“我說……”許晚辰聲音低啞,“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原來早在那個時候,他就已經對她動了心。
不過也是,像他這樣有明確自我認知的男生,不太可能犯和自己同樣的錯誤。許寒喜歡上他卻不自知,而這種事,在他身上基本不會發生。
許寒忽然意識到什麼,笑了:“你又投機取巧。”
許晚辰怔了一下。
她指出其中矛盾:“我問你什麼時候喜歡我,而你隻告訴我這個時候已經喜歡我了。”
許晚辰淡淡一笑,麵露難色,意識到她果然沒這麼好糊弄過去。
半晌,他才自暴自棄地亮出最後一張底牌,輕聲說:“……九月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歡了。”
作為一個從小到大桃花運不斷的男生,不聲不響地暗戀了人家整整半年,朝夕相處這麼久,還小心翼翼地不敢表現出來。這說出去有誰會信。
許寒一時不知該作何感想。
她怔忪盯了他片刻,嘟囔道:“早點告訴我不好麼……”
“不好,”許晚辰眸中含著笑意,“我在等你也喜歡上我。但你一直爭著做我親姐,我看你正在興頭上都不好意思追你。”
許寒笑了。
還好最後他們還是在一起了。
她頭一次覺得,雖然人生二十年過得並不平坦,甚至流落到無家可歸的境地,但說到底老天爺還是偏愛她的。
這天夜裡,許寒又問了他不少問題,一遍遍確認他究竟有多喜歡自己,還問了很多以前的細節。許晚辰都很有耐心地一一答複,沒有一個回答讓她不滿意。
即使許寒早就知道他溫柔起來有多撩人,卻還是被他這樣防不勝防的攻勢撩得不知所措。一夜下來,她被哄得沒脾氣,最後臉紅了個徹底。
許寒隱約覺得這樣不行,自己完全敗給這個人了。她暗自慶幸,幸好是許晚辰,如果換成一個渣男,以後她豈不是被人吃得渣子都不剩?
終於,等到淩晨五點過,兩人都餓了。
他們乾脆套上大衣,一起出門吃早飯。
冬夜淩晨,外麵雖然黑得伸手不見五指,而頭頂的北方天空卻已經隱隱泛出淡淡的深藍色。
一出門,許寒就被一陣大風吹得一個踉蹌。
街上冷得仿佛掉入冰窖,帶著冬季淩晨特有的潮濕味道。路燈不開,商鋪不開,四下沒有一絲光源。
許晚辰從身後抱緊她,兩人就這樣一步一挪地往北麵開門最早的早餐店走。
這個時候,即使有人從樓上往下望,也很難看清黑暗裡兩個人抱在一起的畫麵。
許寒原本並不喜歡黎明前的漆黑,而此時有他陪在身邊,這樣的夜色變成了兩人隱秘的保護色,變得愉悅而溫馨起來。
這氣氛迷迷瞪瞪的,顯得很不真實,仿佛一切處於混混沌沌的夢裡,但兩人緊緊攥著手的溫熱觸感和心裡的悸動卻依舊分明。
城南緊挨長橋的一個早餐鋪已經開了,因為值夜班的工人這個點兒剛好下夜班,勞累了一整夜的人群正聚集在那邊吃早飯。
從遠處看,包子鋪那一點昏黃的燈火,是黑暗中唯一溫暖的光。伴隨著窸窸窣窣的人聲,和小城市淩晨的煙火氣。
許寒覺得整個人幸福地快要冒泡,忍不住回頭親了親許晚辰。
她從未發現蒼城竟然這般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