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不留名(1 / 1)

恰如晚星 夏嶼山川 3775 字 3個月前

學期末,距離考試僅剩一周時間。

這一個多月來,艾萱更加奮起直追,並勵誌要在期末考試衝進班級前十。

另外三人看她如此刻苦,不由被她的學習熱情所打動。

於是,許寒自告奮勇輔導艾萱的英語,李木木教她理綜,許晚辰則繼續幫她提升數學。

有了他們三位的助力,艾萱成績提得飛快。連王老師都被她嚇到了,以為她受了什麼刺激,頭一次擔心學生因為太努力而受不了,便勸她勞逸結合彆累著了。

很快臨近考試,冬天天黑得很早。

四人放學都沒走,先在教室裡把作業寫完,把錯題改正,又刷了一些複習題,才一起離開。

出教室時,人已經全都走得一乾二淨,天黑得徹底,學校附近空無人影。

他們並排往回走,昏黃的路上將影子拉得老長。

艾萱揉著寫了一天字的酸痛手指,自言自語:“如果這次考進前十,我媽肯定要被我嚇一跳。”

李木木笑了:“你媽可能都不敢相信吧。”

“她要是不信,我就把卷子甩她臉上。讓我媽好好看看——整天被她罵笨蛋的人到底笨不笨。”艾萱解恨道,“自己智商不行,就覺得她生出來的孩子也不行,哪有這麼詆毀人的。我都覺得我從小成績不好,就是被她一天天說出來的。”

聽到艾萱又開始罵她媽媽,許寒聽得很不舒服,慢慢遛著車跟在她旁邊。

艾萱從小成績不好是事實。她其實不笨,但實在天性貪玩,這一點還真怨不了彆人。

但畢竟是人家的家事,許寒也不好插嘴說什麼。

艾萱一提起就說個沒完,又道:“要是真能考好,以後就能離開她陰魂不散的鬼地方了。說實話,我現在好好學習,不為彆人,就是為了遠離我媽!”

許寒終於忍不住了,小聲說了句:“……能不能彆這樣幼稚。”

好好學習當然是為了自己以後生活,怎麼能隻因為和人鬥氣。

艾萱聽了就炸毛了,質問:“你說什麼?”

兩人大概是天生性格犯衝,雖然走得近,但每次聊不聊兩句氣就不順。

許寒被艾萱一激,火氣不打一處來,淡淡重複:“說你幼稚。”

李木木被她們嚇到了,急忙插進兩人中間,勸和:“好了好了,這點小事,彆又吵起來了。”

艾萱一把推開李木木,對許寒怒目而視:“說清楚,我怎麼幼稚了?”

許寒剛想回懟,許晚辰卻輕輕將手搭在她肩上。

想脫口而出的話頓時刹住了車,許寒深吸一口氣,將怒氣憋在心裡。

艾萱卻不知道見好就收,依舊在罵:“你個大小姐最頭腦簡單了,還好意思說彆人幼稚?我就算真的幼稚,也比你這種天真不諳世事的小公主強,你回去吃奶去吧!”

許晚辰無奈地看著艾萱。

這兩人很久沒吵過了,但都不是好惹的主,又因為熟悉對方脾氣,最知道什麼話能踩中對方雷區。

果然,這句話一下子把許寒激怒了。

她皮笑肉不笑地盯著艾萱,凶巴巴道:“照鏡子看看自己,臉上天天貼個創可貼裝酷,至少我不貼。”

說罷,伸手就將艾萱臉上的創可貼揭了下來。

下一刻,四個人卻都呆住了。

許晚辰和李木木兩人扭頭不忍再看。

艾萱飛速捂住臉。

在她捂臉前的半秒時間,許寒還是看清了——艾萱的左側臉頰有一道長長的傷疤。

她原地怔住。

傷疤呈凸起狀,已經沒有血了,像一條趴在臉上的細細的肉蟲。

很明顯這是一道刀疤,而且應該有很多年了。

……原來艾萱一直帶創可貼,並不是裝酷,而是為了遮醜。

許寒一時不知所措。

她知道自己惹了禍,蔫巴巴將創可貼遞回去:“對不起……”

艾萱一把打開她的手。

手臂火辣辣地疼,許寒眼淚都快疼出來了,心裡也愧疚地要死。

或許人家說得對,她才是頭腦簡單的那個。

她一定是腦子短路了,才會覺得人家貼這麼久創可貼隻是在裝酷。

艾萱眼中噙淚,甩手就想給她一耳光,卻在最後一刻停住。

許寒沒有躲,本想硬生生挨她一掌,沒想到她的掌心在距離臉一公分的位置堪堪停下。

艾萱羞憤不已,卻還是不忍真的扇她。於是改掌為拳,狠狠錘了一下她的肩。

許寒坐在電動車上,重心一個不穩,險些向側方栽倒。好在許晚辰就在身後,急忙扶了她一把。

許寒訥訥問她:“……你臉上,是怎麼回事?”

艾萱將眼淚憋了回去,硬邦邦道:“小時候我媽拿刀砍的。”

許寒更加愧疚了,嗓子像是被一塊石子堵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真是缺大德了。

不敢想象,自己一分鐘前究竟說了什麼。

居然嘲諷艾萱想要逃離她媽的想法是幼稚。

相處這麼久以來,她頭一次真切理解到艾萱的不容易。

“我媽不是想砍我,”艾萱冷冷解釋,“小時候她和我爸天天吵架,一吵架就動刀,這條疤是那時不小心留下的。……幸好沒劃到眼睛,否則我得瞎一隻眼。”

許寒之前沒聽說艾萱是單親家庭,印象中艾萱的父母並未離婚,應該一直還在一起。

在一個充斥著家暴的環境中長大,童年一定不怎麼美好。況且,這樣的家庭環境實在太糟糕,且不說會留下一輩子的心理陰影,對性格也多多少少有些影響。

“你也彆說對不起了,我可不敢當。”艾萱消沉地瞪著她,這麼一鬨,火氣已經滅了大半,兩人都隻覺得心累。

許寒張口還想說什麼,卻見李木木猛地跳起來,對他們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三人疑惑地看著他。

李木木瞪大了眼睛,大拇指偷偷向右邊指了指。

此時,四人正巧路過城北的“金天王”小區。

許寒對這個小區很有印象,因為最開始她就是來這裡找她姥爺的。小區頭頂的燈牌依舊沒修好,“全天乾”三個大字接觸不良般一閃一閃。

她向李木木手指的方向看去——

隻見小區門口,一個高大的男人摟著一個喝醉的女人,正一步步向大門走去。

女人醉醺醺的,卻沒到神誌不清的程度,而是笑吟吟勾著男人的肩,水蛇一般往他身上繞。

許寒不解地望向李木木:“他們怎麼了?”

醉鬼而已,這大晚上的路上並不少見。

許晚辰卻忽然意識到什麼,問他:“確定是她麼?”

李木木非常肯定地點了點頭。

艾萱一聽,也反應過來,“臥槽”了一聲。

許寒依舊蒙在鼓裡:“誰啊?你們認識?”

許晚辰給她解釋:“那個女的是王老師的女朋友,之前咱們在火車站見到過。”

許寒仔細瞅了一眼,好像是有點印象。

那個女人一頭大波浪卷發,濃妝豔抹得像個妖精,當時她還感慨,王老師看上去那麼老實的一個人怎麼會喜歡這種類型。

然而很顯然,王老師的女朋友現在摟著一個陌生男人進了小區,傻子都知道他們要乾什麼。

李木木皺眉:“怎麼辦?咱們……管不管?”

艾萱反應很快,拿出手機對著那兩人拍了一張。

凡事先留下證據再說。

許寒不屑地看著那兩個奸夫□□,撇撇嘴道:“明天告訴王老師唄,還能怎麼辦?”

李木木扁扁嘴:“直、直接告訴王老師嗎……萬一是誤會呢?”

艾萱也同意他的看法,耿直道:“彆告訴他,咱們背地把這賤人揍一頓,讓她以後不敢再犯就好。”

許寒無語地看著兩人,心想這都什麼奇葩主意。

她堅定道:“我是覺得這種事,必須要讓王老師知道。”

王老師這人雖然平時二缺了點,卻是個心腸不壞的老好人。許寒實在看不下去他被劈腿卻蒙在鼓裡。

三人意見不合起了爭執,於是都轉頭望向許晚辰。

李木木問:“你來說吧,咱們怎麼辦?”

遇到難以定奪的事情,最後都以他為準,這似乎已成了他們幾人的習慣。

許晚辰無奈地看了他們仨一眼,卻搖了搖頭:“兩種方法都不好。”

許寒皺眉:“不管了嗎?”

三人不知他到底怎麼想,但秉承他們一貫的行俠仗義作風,這種事見了不可能放任不管。

許晚辰給他們分析:“背地把她揍一頓,然後呢?讓王老師什麼都不知道繼續和她在一起?”

艾萱見自己方案被駁回,嘟嘴表示不滿。

許晚辰又望向許寒,柔聲問:“而如果直接告訴王老師,隻會讓他跟那個女人分手後自己傷心難過。何況,假如你是老師,會希望由自己學生來告知這件事麼。”

許寒這才冷靜下來。

想想的確很有道理——女朋友出軌先被自己學生知道了,以後王老師的麵子還往哪擱?

幸好沒有衝動,應該先把前因後果考慮清楚再做決定的。

李木木眼睜睜看著那兩人進了小區,趕緊問他:“所以你的辦法是什麼?”

許晚辰不再賣關子,直接道:“咱們不用出麵,跟著他們,在門口留張紙條,讓她明天自己去和王老師提分手。”

艾萱表示懷疑:“萬一她不去說呢?”

許晚辰看了眼她手上的手機:“告訴她咱們有證據,她一定會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