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好輪回(1 / 1)

恰如晚星 夏嶼山川 3796 字 3個月前

講完這麼沉重的事,兩人都沒了吃烤全羊的心情。

許晚辰靠在牆邊,給楓姐發了微信,說不回去吃了。

楓姐自然同意,叮囑兩人早點回來,天氣預報說馬上要下暴雨。

將手機收回兜裡,許晚辰望著她:“想去哪裡逛逛?”

許寒現在心情說不上差,卻像是憋著一股勁沒處發泄,乾脆道:“無聊,帶我找點刺激。”

換作以前,她一定要叫上幾個朋友出去飆車,開最大聲的音樂在時速兩百的無人道路上狂歡,在舞池中搖擺大笑直到眩暈,喝個爛醉。

但在蒼城,顯然沒這個條件。

許晚辰挑眉,也不知有沒有理解她的意思,就答應下來:“好啊。”

許寒沒有問他去哪,隻是漫無目的地跟著他走。

穿過幾處居民區,穿過破爛市場和生鮮市場,來到城郊一座半廢棄的遊樂場。

看著眼前生鏽的遊樂場入口鐵門,許寒覺得有些意外。

讓他帶自己來找刺激,他第一反應居然是來這裡?

她無奈笑了,本來也不應該指望什麼。

許晚辰裝作沒看見她失望的樣子,一本正經道:“帶你坐海盜船,夠刺激吧。”

許寒今天就是做什麼都不爽,仗著他願意哄自己開心,矯情道:“我要玩個夠,要玩點不一樣的,要報複性消費。”

許晚辰笑了:“當然。”

大雨將下未下,雲層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遊樂場此時幾乎空無一人,買票的大叔在小涼棚裡刷著短視頻,時不時哈哈大笑。見到終於有人來了,站起身拿鑰匙給設施開鎖:“海盜船一人十塊,你們兩個人給我二十。”

許晚辰直接付了他兩百。

大叔喜笑顏開,忙去啟動設備。

“這算不算玩個夠,算不算報複性消費?”兩人坐上海盜船最靠後的一排,許晚辰問她。

“算,但不夠刺激。”

“夠不夠刺激要等你玩上再說。”

許寒本不欲理會他的投機取巧,悶了片刻,卻還是勾起唇角。

海盜船不大,但啟動後幅度竟不小。許寒好久沒坐過這玩意,竟在下落的失重感中嚇得內臟都吊了起來。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覺得船在下落時左右晃了一下。

“啊啊啊啊——怎麼回事??為什麼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許寒尖叫得十分淒慘。

許晚辰淡定地仰頭看著上方的連接處,悠悠地說了句:“設備做工不好,也從沒修過,但你放心,沒有危險的。”

許寒死死抓住把手,大腦空白了許久,好半天才回過味來:“操,許晚辰,你是在報複我!”

許晚辰沒有回應,淡淡看了她一眼。

許寒更加確定了這一點,氣急敗壞道:“不就是懷疑你嘛!我又沒說你什麼!解釋之後不就相信你了!你還要怎樣!啊啊啊啊啊快停下!我受不了了!許晚辰——”

涼棚裡坐著的大叔哈哈大笑,衝上麵喊道:“這就想下來啦?晚啦!錢都交了彆浪費啊!”

話雖如此,許晚辰還是關心地問她:“你真的怕了?確定要下去?真要下來我就叫大叔提前結束了?”

“不要!”許寒擔心這設備的質量問題,不知道提前拉了閘會不會直接把人甩出去,隻好強忍著不下去。

海盜船每晃一下,許寒的心也跟著糾起來。

她單手鬆開把手,拉住一旁許晚辰的胳膊,絕望道:“要是它壞了我就跟你同歸於儘!”

許晚辰被她逗笑了:“樂意奉陪。”

忽然,幾點雨滴落在兩人身上。

“下雨了?!”許寒欲哭無淚。

話音剛落,傾盆大雨嘩啦啦淋了下來。幾秒鐘的時間,天空風雲驟變,鋪天蓋地的雨幕海浪般襲來,一遍遍衝刷著仿佛在大海上航行的海盜船。

許晚辰無奈:“真是不巧了。”

雨水將許寒的劉海打濕,她整個人狼狽得不成樣子,向下方喊道:“大叔!怎麼還沒結束?”

大叔也沒料到這奇詭的天氣,他怕再待會兒路上淹水走不了,急忙往建築物跑去。雨中隱約傳回大叔的聲音:“給你們設定了最長的時間!等它停下來吧!對不起了我先躲了!”

“什麼?!”許寒驚呆了,“你回來!!”

許晚辰脫下外套,罩在她的頭上,苦惱笑道:“真是對不住了,我也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下雨。”

衣服根本遮不住大雨,更何況這是在海盜船上。

許寒用他的外套將自己包成了一個狼外婆,惡狠狠盯著他:“不怪你。我自己倒黴。”

這真是最糟糕的一次遊樂場體驗。

等海盜船終於停下,船艙裡已經積滿了厚厚一層水。

兩人蹚水下船,許寒覺得自己連內褲都已經濕透了。

反正帶不帶傘都已經沒有關係,許晚辰直接攙著她出了遊樂場,終於在路邊找到一家還在營業的披薩店。

跌跌撞撞進了店,許寒虛弱地扶在牆上:“這次真是夠刺激了。”

許晚辰又奔入雨中,在路旁小超市買了乾淨的毛巾回來,細心替她擦掉臉上的水。

許寒心想,幸好今天出門沒化妝,否則這麼一搞不得成了花臉貓。

“對不起,不該帶你來的。”許晚辰自責道。雨水順著他的頭發滴下,睫毛上都掛著水珠,顯得眼角水汽氤氳,樣子無害又可憐。

許寒看他這副模樣,瞬間就沒了脾氣。

“走,進去吃披薩。”她揉了揉許晚辰全是水的頭發。

雖然剛剛在海盜船上,她說是他在報複自己,其實隻是開玩笑。即使許晚辰真的想要報複,也不可能采取這麼幼稚的方式。而且,不管怎麼說,今天的確是自己懷疑人家在先。正常人經曆了那種事,都會希望身邊人給予安慰,而不是這樣,問都不問就心生懷疑,還暴躁地指責他。

這麼一想,今天該賠禮道歉的人應該是她自己。怎麼還可以擺臉色,讓人家哄著她陪她玩呢。

許寒坐在座位上,兩手支著額頭,陷入沉思。或許自己離心智成熟還有一定距離。許晚辰總是習慣性地對她太好了,令她有時忘了自己才是大了人家兩歲的姐姐。

這家披薩店是私人開的,有兩層。

此時店裡沒什麼人,他們坐在二樓靠窗邊的位置,安安靜靜吃著熱騰騰的披薩。

窗外風雨飄搖,可以看見大雨中空蕩的遊樂場,和街邊快速駛過的電動車。

許晚辰本想點些熱飲,沒想到這些天生意不景氣,老板沒及時上貨,現在店裡有的隻是熱啤酒。

許寒靠在窗前,心滿意足地吃著披薩喝著小酒,喝完一罐又開了一罐,忽然說:“平時總覺得你這個人太完美了,今天總算看到你不一樣的一麵。”

“……哪裡不一樣?”

“我也說不清,”許寒移開目光,看著水柱蜿蜒而下,玻璃窗映出兩人身影,“反正你平時人太好了,偶爾做些出格的事,才顯得真實。”

許晚辰低頭不語,半晌,才自言自語地說:“我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好。”

這個位置中間是餐桌,兩側都有軟椅,但由於桌子太寬,他們為了方便坐在了同一側。

許寒又咕嘟咕嘟給自己灌酒。

許晚辰想要攔她:“喝太多了,少喝點。”

許寒已經有些微醺,胡亂揮開他的手,笑著說:“我酒量很好的。”

說罷,她打了個酒嗝,不好意思地捂住嘴。

許晚辰不信任地看了她一眼,但到底沒再擋她酒。

他自顧自吃著披薩,忽然,察覺身旁的許寒向自己靠近了一些,忙轉頭看她。

剛一扭頭,卻麵對麵與她撞個正著,嘴唇碰上了什麼柔軟的東西。

隻是蜻蜓點水般擦過,似乎是無意的。

許晚辰訝然睜大眼睛。

許寒竟借著酒勁兒湊得離他這麼近,片刻後,似乎自己還沒反映過來做了什麼,便縮了回去:“有點暈,可能酒量也沒有那麼好。”

“在我來看,你好像已經喝醉了。”

許晚辰將她扶正坐好,彆開頭去,臉卻忽然紅到了耳朵根。

他抬手捂著耳朵。

許寒還想去夠桌子上的酒瓶,卻被許晚辰一把撈回,放到了離她最遠的桌角。

她眯起眼望著他,喃喃道:“我發現你……”

許晚辰像是被戳到哪根神經,微微坐直,小心地看著她:“發現什麼?”

“……你對彆人好的時候,都不表現出來。”許寒嘟囔著。

之前在爛尾樓幫小文逃過一劫,小文現在還不明白怎麼回事。包括平時,他對艾萱、李木木、還有楓姐都很好,卻好得不動聲色。

許晚辰鬆了口氣,解釋:“不是說過麼,隻是不想讓彆人欠我人情。”

“但你對我好的時候都讓我知道啊,”許寒暈暈乎乎小聲說,“怎麼不怕我覺得欠了你。”

風雨一下一下敲打著玻璃窗,窗外的樹枝被吹得東搖西擺。

許晚辰望著她。

許寒已經喝得迷迷糊糊,根本沒再看他,也不知現在說的話、做的事,到了第二天能不能記得。

見她這副模樣,許晚辰覺得已經沒有對話下去的必要,輕輕將她暈乎乎的腦袋靠在他的肩上。

半晌,他還是回答了她:“因為我就想讓你覺得欠我什麼。”

許寒沒有聽清,笑嘻嘻問他:“嗯?”

許晚辰低頭沒有看她:“沒事。”

幸好許寒喝醉了,沒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否則一定會被這人隱藏了這麼久的腹黑屬性感到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