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姐生日這天，書店晚8點便提前掛上休息的牌子。

四人將室內收拾出一塊空地，在中間的桌上擺了生日蛋糕，又精心布置了場景，隻等楓姐回來。

楓姐今天一整天都不在蒼城，也就晚上來吃個飯。許寒一直好奇她是做什麼的，雖然已將書店事宜全權交與許晚辰，楓姐卻似乎還是很忙，像有彆的工作。

許寒隨口一問，居然真的如此。

許晚辰：“楓姐有個直播賬號，平時拍拍視頻帶帶貨，她說還挺賺錢。正因為是自由職業，所以她才有空兩地來回跑。”

沒想到楓姐這麼緊跟潮流，許寒有些驚訝。當即拿出手機，搜索他所說的賬號。

昵稱叫“o愛看書的船長o”，粉絲十六萬。

瀏覽已經發過的作品，一半都是書店裡的日常生活，溫馨且有趣。剩下一半則是楓姐自拍的視頻，搞笑賣萌吐槽各類都有。

然而，點讚量最高的一條視頻，封麵卻是許晚辰的一張側麵照。

一看就是偷拍的，照片中他坐在櫃台後寫作業，神情認真而專注。

許寒鬼使神差地點開視頻。

還沒等她看，許晚辰忽然在一旁問：“在看楓姐賬號？”

許寒嚇得飛速劃走視頻，做賊似的抬頭看他：“啊……搜到了，隨便看看。”

聞言，許晚辰也湊過來，點了點楓姐的頭像，道：“她居然還在直播。”

這個時間她應該在路上了，怎麼還開著直播，也是夠敬業了。

許寒打開了直播界麵。

楓姐妝容精致的臉蛋出現在屏幕上，邊走路邊說：“今天我過生日，馬上要去書店吃蛋糕了，大家可以期待一下那幫小屁孩怎麼給我過生日，哈哈哈哈我也很期待。”

看她身後的道路背景，距離書店還有一定距離，不會這麼快到。

下方的評論一直在刷新，大多都在祝主播生日快樂。當然，還有一些評論十分搶眼：

[今天可以看到主播的弟弟嗎？]

[“那幫小屁孩”是指弟弟和他的同學嗎哈哈哈]

[快帶我去看小帥哥！！！！！！！！]

[好想嫁給主播弟弟！]

[請允許我先叫一聲大姑姐！看我看我，我是您的弟妹！]

許寒瞥了眼一起看直播的許晚辰。

後者十分淡然，也不知是不是沒看到評論。

然而，楓姐的下一句話令兩人都不淡定了。

“想嫁給我弟？”楓姐和評論區對話，“彆期待了，人家說不定已經心有所屬了。”

許寒：“？”

許晚辰：“？”

頓了片刻，許寒試探地問：“你不是說……你姐不關心你的感情問題嗎？”

許晚辰迅速瞥了她一眼，訥訥道：“……我怎麼知道她腦子裡一天天在想什麼。”

艾萱收拾完東西，洗了手回來，見他們在看楓姐直播，便也湊上前，指著屏幕：“哎？楓姐這不就快到了，她要直播生日驚喜嗎？那咱們給她點節目效果！”

說罷，指揮李木木道：“木木，去把所有燈都關了，咱們躲起來嚇她。”

很快，店裡一片漆黑。

大家躲到櫃台後麵，在不大的空間裡縮作一團。

剛躲好，外頭便響起楓姐的聲音：“怎麼回事？歇業關門了？人呢？”

許寒還在看直播，在楓姐手機的視角中，書店門口掛上了休息的牌子，海盜旗在門前孤零零地飄著，而裡麵一片漆黑。

評論區一片噓聲。

[哈哈哈哈這是有驚喜吧]

[這幫小屁孩還挺會哦，弟弟好可愛哈哈哈]

[快開門快開門快開門]

忽然，李木木一拍腦袋：“糟了！”

“你怎麼了？”艾萱被他嚇了一跳。

李木木懊惱地抓抓頭發，小聲道：“我、我順手把門鎖上了，楓姐是不是進不來了？”

艾萱恨鐵不成鋼：“快去開門！”

本想準備個驚喜，都被這小子毀了，好氣哦。

李木木連忙屁顛屁顛跑出去，奔向門口。

不料剛跑到一半，門外傳來擰鑰匙的聲音。

楓姐嫻熟地開鎖進門，“啪”地開了燈。

燈光瞬間大亮。

李木木直接跳了起來，十分狼狽地轉身溜走。

櫃台後的三人見之哭笑不得。

楓姐先是一愣，隨即笑了：“你是蟑螂嗎，開燈就亂竄？”

許寒一個沒忍住，“噗”地笑噴了。

四人頓時笑成一片，徹底露了餡。

直播評論區已經要笑瘋了，“哈哈哈哈”瘋狂刷屏。

眼看驚喜變成了搞笑，四人乾脆從櫃台後跳出來，齊聲道：“生日快樂！”

楓姐並沒有眾人想象中的激動尖叫，而是僵在原地，半晌才說：“有點感動……”

這一晚，直播間禮物被刷爆，一夜之間漲了好多粉。

五個人圍坐在桌前，開始分蛋糕吃。

楓姐關了直播，專心和幾人聊天。她其實很少在這些孩子麵前開播，一是為了隱私，二是本身也不喜歡一心二用，覺得不尊重人。

話題一聊開就收不住，楓姐這晚講了許多自己的事。

講到以前相親打抱不平。

“我22歲就開始相親了，找了整整三年才找到一個合適的，”楓姐道，“遇到現在男朋友前，也見過不少相親市場的妖魔鬼怪。”

許寒豎起耳朵。

“最開始有個男的，40歲了，高學曆，工作穩定，長得也很帥。”

艾萱：“那不挺好的？雖然年紀大了點。”

“我一開始也覺得挺好，”楓姐承認，繼續說，“但聊了之後，發現他是已婚。”

許寒心裡一句臥槽，問：“已婚還出來相親？”

楓姐聳肩：“他家裡有個青梅竹馬的老婆，得了癌。這渣男半輩子辛辛苦苦賺了百八十萬，哪舍得全拿去給他老婆看病啊。所以乾脆甩手不管了，自己出來重新找一個。”

許寒震驚：“不是吧。”

“不過也能理解，工薪階級，天天苦哈哈上班兒打工，唯一目的不就是熬時間換錢麼。家裡老婆早就人老珠黃了，本就看不上眼，現在又要把自己半輩子攢的血汗錢白白搭進去，那不冤死了。”

“這種人出來相親，有人要就怪了。”雖已是過去的事，許寒還是憤憤不平。

楓姐一笑，叛逆地挑了下眉：“我當時就要了。”

許寒瞪大眼睛：“什麼？”

許晚辰在旁邊笑了笑，一副“你繼續聽就知道怎麼回事”的樣子。

楓姐不再賣關子：“我答應他，說咱們先處處試試。那男的高興壞了，天天買包買首飾請我吃飯。我說我一個弱女子，沒爹沒娘，在這小城市無依無靠，你要是真心想娶我就送我套房子吧。”

許寒不解：“他連老婆要死了都不救，你還找他要房子，能給嗎？”

楓姐狡猾道：“他還真給了。”

許寒繼續“我靠”。

“他給了我房產，我轉手就把房子賣了，錢全打他老婆卡上。那渣男氣得要死，但沒辦法啊，對外還得跟人說，是他自願賣房子給老婆看病。”

除了早已知情的許晚辰外，三個人都聽得驚呆了。

李木木下巴都快合不上了：“姐你真牛。”

楓姐擺擺手：“雕蟲小技。”

許寒：“那他之後沒糾纏你？”

“他哪敢？”楓姐不屑，“他敢糾纏我就報警，到時候讓他自己跟警察說，‘警察叔叔，這女的騙我感情還騙我房子。’‘房子呢？’‘房子她送我老婆了。’‘為什麼給你老婆？’‘因為我老婆缺錢看病。’”

幾人笑出聲。

“這小地方，報個警一點隱私都沒有，到時候八卦傳得滿天飛，看他以後還有臉見人。”

許寒佩服得五體投地。

彆看楓姐外表又瘦又文靜，和許晚辰一樣一股書卷氣，其實性格非常仗義，最愛乾這種打抱不平快意恩仇的事。

幾人暢聊至夜深，才紛紛回家。

臨走前，許晚辰忽然叫住許寒。

他從樓上拿下一個紙袋，遞給她：“送你的。”

“楓姐過生日你送我禮物乾什麼？”許寒笑了，正想打開，卻被許晚辰攔住。

“你……回去再看吧。”

話說晚了，她已經看到了。

許寒忽然怔在了原地。

——紙袋裡，是一頂褐色棒球帽。

就是她上次在商場看到的那頂。

許寒頓時想起上次買完東西，許晚辰說要回去取手機，一定就是那時買的。

“我看你喜歡，就買來給你了。”許晚辰難得也有編不出話來的時候，聲音越來越低，“你戴著很好看……”

許寒斂眸望著他，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上輩子做了什麼了不起的事，這輩子才遇到這麼好的一對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