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木家就住在書店那條街上。

快到時，許寒的手已經酸得幾乎沒了知覺。幸好艾萱很瘦，體重不到90斤，否則她真覺得自己堅持不下來。

“以後看你還叫不叫我大小姐，”許寒調侃，“誰家大小姐當牛做馬地背你走這麼遠。”

艾萱本來特彆感動，聽她這麼說，卻非要嘴硬：“你管我，就叫。”

許寒作勢要放下她。

“哎哎哎哎哎——”艾萱好漢不吃眼前虧，連忙求饒。

三人都笑了。

雖然都住在這片地帶，但李木木家庭條件明顯好一些。他們家那棟公寓樓靠近江邊，是個正兒八經有物業的小區，各家陽台上擺滿花花草草，很有生活氣息。

步行上了三樓，李木木的媽媽過來開門。

許寒見到阿姨的第一反應，就覺得這是個生活挺幸福的家庭。

徐阿姨年紀將近四十，保養得卻像二十多歲的姑娘，高顴骨大眼睛，十分漂亮。她說話也溫溫柔柔，見到艾萱的傷勢，急忙將人帶進裡屋，有井有條地安排幾人過來幫忙。

今天李木木的爸在醫院值夜班，家裡隻有她一人。

艾萱脫下破爛的衣服，換上李木木家裡的舊T恤。然後坐在沙發上，傷腳搭上茶幾，由徐阿姨仔細地為她上藥處理，並進行包紮。

雖然都這幾個小毛孩胡鬨，才弄出這些傷來，阿姨卻沒有責備李木木，隻是淡言說了些不痛不癢的道理，讓他們以後小心。

幾人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李木木慚愧的撓撓頭：“說起來，咱們確實過了玩這種中二遊戲的年紀了。”

艾萱顯然不忍放棄這項樂趣，但今天自己倒了黴，不得不承認這話在理。

處理完這邊，徐阿姨又拿來碘伏和棉簽，為許晚辰清理傷口。

艾萱借用洗手間去洗臉，去之前先從藥箱翻出一片創可貼，回來時已經換了新的。依舊是臉側顴骨的位置，像是街頭打架中二少女，令她看起來攻擊性十足。

隻不過今天她腳崴了，走路一瘸一拐，攻擊力便顯得大打折扣。

許寒瞟了眼她丟進垃圾桶那塊花花綠綠的創可貼，發現中間的棉芯根本沒有血跡。

原本她還以為艾萱臉上真有傷，現在看來單純是為了裝逼。見她裝得這麼敬業，許寒實在是由衷感到佩服。

臨走時徐阿姨問艾萱回不回去住，艾萱猶豫了片刻，說想要留下來待一晚。

許寒見其他人都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心知可能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她不關心也不好奇，便沒有多問，跟著許晚辰一起回去了。

第二天，艾萱堅強地拄著拐進教室。

許寒看她身殘誌堅地來上學，覺得她不認真聽課簡直對不起一路走來的努力。然而，艾萱還是和往常一樣，翻開課本便開始低頭玩手機。

英語試卷發下來，方老師大力表揚了許寒，並當眾朗讀了她零語法錯誤的滿分作文。許寒一直覺得國內的高中英語作文不是一般地傻叉，這麼傻叉的東西居然被當眾讀出來，更令人尷尬地腳趾扣地。

偏偏今天許寒就像和“尷尬”二字乾上了。

從講台領回自己的試卷，她回到座位，剛要坐下，後桌許晚辰輕咳一聲，同桌李木木也忽然將她攔下。

許晚辰狀似不經意地指了指她的椅子。

許寒低頭，臉瞬間紅了。

居然忘了，今天是她來生理期的日子。

座位上一小塊血跡十分醒目。

幸好許寒今天穿的是短裙，雖然椅子臟了，裙子卻沒弄上。

隻是沒有衛生巾，許寒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見她杵在那裡不坐下，班上同學紛紛望來。許寒急忙抽了張紙擦乾座位，強忍惡心，裝作無事發生地坐下來。

衛生紙在手上揉作一團，許寒終於潔癖發作，一秒也不想再拿著它。於是想也不想，十分沒有道德底線地扔進了李木木空著的位鬥。

李木木無辜地瞪大雙眼：“！”

雖然他知道紙團並不臟，但……但這可是……

李木木求助似的望向許晚辰。

後者目睹了事件發生全過程，淡定地看著位鬥裡的紙團，道：“給我吧。”

眼看李木木將她的紙團遞給許晚辰，許寒這才不好意思起來，想要攔下：“哎彆啊，給我吧我去扔了……”

攔到一半，一直在玩手機的艾萱放下手機，不輕不重地拍了下她的手。

乾什麼？

昨天大半夜把你背回來，今天就恩將仇報？

許寒不明就裡，忽然感受到手上多了什麼東西。

低頭一看，艾萱飛速將一塊衛生巾摁在她手裡，縮回去繼續玩手機，仿佛她剛剛什麼都沒做。

許寒心裡忽然一陣暖流流過。

李木木說的是對的，艾萱這個人表麵不近人情，其實該對誰好心裡門兒清。

她去衛生間換上回來，終於覺得整個人舒坦了些。

然而今天的黴運還沒結束。

課間，三班門口忽然有人大吼一嗓子：“寒姐，昨天衣服忘還你了！”

全班人停下手上在做的事，都向門口望去。

許寒認出這是昨天一起玩的一人，和陳哥關係不錯。昨晚走得匆忙，忘了把換下來的衣服帶走，這人是來帶給他們的。

隻是……這事需要這麼大張旗鼓？

而且怎麼隻喊她一個人？

這讓彆人怎麼看，她昨天穿在身上的衣服拿在彆的男生手上？

班裡嘩然一片，不知是誰吹了聲口哨，起哄道：“哦呦，玩得很開啊！”

許寒臉色頓時黑了下來。

這人！絕對故意的！

好死不死，那哥們兒還聞了聞她的衣服，嬉笑著添了句：“還挺香的。”

許寒騰得站起身。

剛想出去算賬，那人腦袋忽然被狠狠一抽，頓時痛叫一聲。

艾萱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拄著拐惡狠狠道：“慫逼，陳哥不在你才敢這麼說，當著他的麵你還敢不敢？”

陳哥的小跟班最討厭彆人說他怕陳哥，雖然是事實，還是很沒麵子地罵回來：“你叛逆期沒過更年期先到了吧？還張嘴閉嘴就陳哥，你暗戀他啊你？”

“不管你承不承認，暗戀他的女生比暗戀你的多，”艾萱麵對這種人身攻擊毫不客氣，伸手搶過他拿著的衣服，“彆在這兒礙眼，有種出去單挑。”

對方氣笑：“你拄著拐還想跟我單挑？”

突然，走廊傳來班主任王老師嚴厲的聲音：“誰要單挑？！”

艾萱趕緊溜進班，唯恐避之不及。

來挑事兒的人沒躲過，被風風火火趕來的王老師抓個正著，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痛罵：“又是你？！又是你？！天天沒事兒就想著單挑，影響我們班學習！你咋不和人單挑學習成績呢？！”

小跟班兒抱頭挨打，十分無語。

王老師揪著他教育了好一番，才放他走。看著他灰頭土臉逃了，王老師才背手進班巡視，一臉驕傲道：“沒事了，人被我趕跑了，你們快繼續學習。”

雖然根本沒人在乾正事，卻都把臉埋進課本裝出用功的樣子，實際上都在偷著樂。

許寒接過艾萱遞來的衣服，心情異常愉悅。

不得不說，這姑娘不惹人生氣的時候還挺招人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