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還是有些可信度,畢竟兩人都姓“許”,是親姐弟似乎也並非不可能。
艾萱卻依舊不信這個邪:“我怎麼從沒聽過,你除了楓姐之外還有第二個親姐?”
許晚辰欲言又止地看著她,又看向許寒。
畢竟還是個高中生,突然成為話題的焦點,他有些不想說話,像在等她替自己解釋。
許寒卻並沒有辯解的意思。
艾萱狐疑地看向許寒。
許寒到底是學表演的,騙人是基本專業技能。她將東西收拾進書包,往肩上一背,底氣十足地反問,“你不知道他有兩個姐姐?看來你們的關係也沒那麼知無不言嘛。”
說罷朝許晚辰打了個指響,“姐姐先走了,明天見。”
許晚辰無措地看著她。
艾萱一時間無話可說,看著她堂而皇之地走出教室。
李木木坐在座位上掰著手指計算:“許寒十九歲,晚辰馬上就十八歲了。晚辰媽兩年之內抱了倆娃啊。”
許晚辰無奈地望著他:“真是辛苦我媽了。”
翌日一早,許寒騎著電動車來到學校。
進了教學樓,她直奔廁所。
自從那天見識過出租屋衛生間滿是小強的“盛景”,許寒再沒打開過那個門,隻能去了學校再進行洗漱。
洗臉刷牙在哪都無妨,隻是沒地方洗澡,有點麻煩。
許寒一邊對著鏡子刷牙,一邊拽起身上的衣服聞了聞,嫌棄地皺起眉頭。
幾天沒洗澡,身上一股汗味兒。
今晚應該找個附近的洗浴中心,趕緊把自己弄乾淨,也不知小縣城裡有沒有這樣的地方。雖然楓姐讓她把書店當自己家,可她也不能真去彆人家裡洗澡。
“你聽說了嗎,新轉來的那個女生是許晚辰的親姐呢。”
“昨天聽他們說了,怪不得都長這麼好看,原來人家有血緣關係。”
門外傳來幾個女生聊天聲。
“這下你心理平衡了吧,昨天還擔心那女的和許晚辰分到一個班,兩人會不會有點什麼,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
“說什麼呢,我乾嘛擔心這個,我又不喜歡他。”
“你好意思說?”
腳步聲漸進,兩個女生嬉笑著進了衛生間,正巧和許寒撞個正著。
許寒叼著牙刷,眼睛彎成月牙狀,向她們打了個招呼。
她有印象,這兩人是同班同學,隻是不知道叫什麼。
兩位女生也沒料到,居然有人一大早上在廁所刷牙,還是她們背地議論的正主,頓時麵上一慌,笑著掩飾尷尬:“寒姐好啊。”說罷,兩人飛速竄入衛生間隔間。
許寒見狀微微一笑。
昨天還在對她敵意滿滿,今天見麵,直接開口叫“寒姐”了,真是人情冷暖變幻無端。
走出衛生間,還聽見裡麵的人小聲嘀咕:“性格沒有想象中那麼糟糕啊,她還和咱們打招呼呢。”
如果說昨天她轉校的消息隻在本年級內傳播,今天許晚辰有個漂亮親姐的消息,卻在全校範圍內人儘皆知。
許寒最直觀的感受是周圍女生的敵意直線下降,甚至很多人開始有意接近她。
回頭看著身後認真學習的許晚辰,她不由感慨帥哥的影響力之大。
就這樣過了幾天歲月靜好的日子,直到一次數學小測。
這天,小測成績發下來,許寒毫無疑問考了個倒數第一。
且不說她數學本就不好,國外的高中數學和國內也不能一概而論。考的全不會,蒙的都不對,許寒望著試卷上成片的紅叉,和上方一個大大的零蛋,笑了。
這也太慘了。
果不其然,下午最後一節自習課,數學張老師將她點起來一頓教育。
“長得挺漂亮一個小姑娘,數學一竅不通,好意思嗎?”
許寒坐在座位上,麵不改色聆聽教誨,心想這有什麼不好意思。她這兩天先從生物開始自學,還沒碰數學。沒學過當然不會做題,她心安理得。
“你後麵一個許晚辰,旁邊一個李木木,把你安排在這個座位,要學會利用資源,好好和人家請教請教,好吧?”
張老師又嘮叨了一番,這才離開。
許寒沒想到李木木也是個學霸,不經意瞥了一眼他的卷子。
試卷上一個帶著驕傲下劃線的“99分”。
李木木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她好奇許晚辰的分數,回頭一看,“100分”。
許晚辰倒是沒什麼反應,低著頭,單手扶額。
滿分的卷子,還擺著桌上不拿開,欣賞什麼呢?許寒察覺不對,抬頭看了他一眼。
許晚辰根本沒在看卷子。
隻見他雙目緊閉,額頭上微微冒虛汗。
“你怎麼了?”許寒小聲問他,“不舒服?”
許晚辰費力地睜眼,瞥了她一眼,擺擺手:“沒事。”
沒事個鬼,都這個樣子了。
艾萱在一旁冷冷道:“不知道誰中午給他瓶冰可樂,你弟弟現在胃疼。說了多少次胃不好不要喝冰的,他自己活該。”
雖然得知許寒是許晚辰親姐,艾萱還是看她不順眼,說話也帶刺兒。
許寒看著桌上自己給他帶的冰可樂,做賊心虛地咳了一聲:“那個……你不能喝冰的啊?”
艾萱頓時明白可樂是誰買的了。
她扯了扯嘴角,挑釁地看著許寒:“你是他親姐,不知道他腸胃不好?”動了動眼珠,又說,“好在你有電動車,放學載他回去吧。”
許寒沉默了。
如果不是好幾天沒洗澡,她倒是不介意許晚辰坐她的車。
可是現在,她一身汗味,都快餿了……
許晚辰將頭扭向一邊:“不用……我沒事。”
艾萱不滿地看著許寒:“怎麼了大小姐,這麼矜貴,車不能帶人?”
許寒不願顯得自己小氣,硬著頭皮道:“哪有,放學我帶他回去。”
許晚辰不喜歡勉強彆人,本想自己慢慢走回去,卻被許寒強行扶上了車。他這個樣子病懨懨的,沒力氣和她爭,隻得乖乖坐在後座上。
許寒上車前看了他一眼,沒忍住笑了。
真像隻病貓啊。
電動車後座很長,兩人一個虛弱地靠在後麵,一個儘力坐得靠前,身體愣是沒有貼上,中間預留了一小段尷尬的距離。
許寒慢慢向前開,內心祈禱身上的汗味不要被後麵的人聞到。
駛出一段距離,許寒身後輕聲說了句:“謝謝。”
“謝謝誰?”許寒有意逗他。
許晚辰頓了頓,知道她是想讓自己叫她姐姐。自從那天叫過一次後,他一直避免使用這個稱呼。
稱謂其實是個可有可無的東西。如果不知怎麼稱呼對方,隻要稍加注意,就可以在不使用任何稱謂的情況下無障礙地交流。
但此時此刻,他卻鬼使神差開了口:“謝謝姐……”
許寒無聲地笑了,並未回頭,也看不見他說完這句話是什麼表情。
半晌,問:“胃好點了?”
“好一些。”許晚辰答,又道,“咱們路上耽擱了些時間,待會兒可能要趕上晚高峰了。”
許寒小時候在北京住過一段時間,領教過“晚高峰”的威力。然而,在這種地方乍一聽到“晚高峰”這個詞,有種滑稽的違和感。
她笑著脫口而出:“你們這兒還有晚高峰呢?”
雖然並沒有看不起這裡的意思,但是,以蒼城這寥寥無幾的轎車數量,晚高峰能堵什麼?堵人嗎?
許晚辰波瀾不驚:“等上了長橋你就知道了。”
許寒居然沒有猜錯。
蒼城的晚高峰,還真就是“堵人”。
晚上七點過,正是工廠上夜班的時間。住在城南的工人吃過晚飯,陸陸續續走過長橋,去城北的化工廠倒夜班。
城南與城北之間隔了道江,兩岸是沼澤地,蘆葦蕩泥濘荒蕪,未被開發過,所以江上架了一座長橋。此時橋上很多人,與許寒騎行的方向相對,電動車駛上去寸步難行。
其實人還算稀疏,每人之間隔了兩三米的距離,卻占滿了整座長橋。
許寒逆著人流蹭過去,走走停停,很是不爽。
一個胖子迎麵走來,邊吃著肉串邊溜達,看到對麵的電動車也不往旁邊讓一下。
許寒耐著性子等他過去,擦身而過的瞬間,沒忍住低聲罵了句:“Damn you, fat ass.”
她語氣其實很溫柔,加之對方不懂英語,所以根本不知道她是在罵自己。
許晚辰勾起嘴角。
“他們見你停下來等,當然不會給你讓路了。”許晚辰胃痛雖然好些,但聲音還是有些虛弱,輕輕道,“你一直開,但彆往前麵看,那些人就會躲著你走。”
許寒感覺他的氣息就在耳後,仿佛一陣電流竄過,腦子空白了一瞬。她下意識按他說的做,加了點速,偏頭向橋外望去——
長河落日。
右側長橋外天高地闊,夕陽正要落入江水,將大片蘆葦蕩映成金黃色,在風中絨絮紛飛。
許寒頭一次覺得這小城市的景色不錯,心情也頓時好了很多。
等她回過神來,前方人群居然真的讓開一條通路。大概人們見她開車走神,自然不敢再擋在她前麵晃悠了。
“神了。”
這招真的管用。
許寒享受這一路通暢,覺得許晚辰果然是個神人。
許晚辰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望著她被風吹起的頭發,忽然說:“一會兒去你出租屋吧?”
“去我出租屋?”許寒不解,“乾什麼?”
“我可以幫你打掃衛生間。”
許寒:“?”
她明明沒說過自己衛生間很臟的問題,這小子怎麼知道的?
許晚辰伸手撥開她吹到自己臉上的發絲,神色如常道:“你那片租房衛生條件怎麼樣,我會不清楚?你這麼愛乾淨,頭發一股頭油味兒,肯定是因為廁所有蟑螂所以很久沒洗澡了。”
“……”
猜的全中。
許寒無言以對,氣笑了:“你是不是覺得你自己挺聰明的,什麼都知道?”
許晚辰沒有說話,望著江邊落日與蘆草,眼中染上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