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允年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演變成了這樣。
她現在有些局促地坐在酒吧裡,對麵是賀焰秋,已經喝醉了。
“白允年,為什麼啊,為什麼她就是突然不愛我了!”
已經喝得半趴下的賀焰秋還在倒酒,桌子上全是空瓶,耳邊是吵鬨的音樂和形形色色舞動身姿的男女,但是他完全隔絕了周圍的一切,一刻不停地向對麵的女人醉言。
“我明明對她……對她都那麼好了,她為什麼不多看我一眼……”
“我為討她歡心,我學著吃辣……我那個時候,遊戲也不打了,兄弟也不要了,就……就天天圍著她轉……”
白允年聽著他講話,眸子越漸漸暗淡下去。
今天他們剛改完期中考試的卷子,幾個英語組的老師約著一起去吃火鍋,沒想到在包廂裡聽見了賀焰秋和薑知夏的聲音,立即就跑出來了,再後來,就跟著賀焰秋來到這裡了。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看到賀焰秋站在街邊哭,所有的理智一瞬間蕩然無存,聽到他問能不能陪他去喝酒,她下意識點了點頭。
白允年一直都是行走在父母期望間的孩子,從小成績優異、安靜文雅,是不折不扣的乖乖女,出社會後也沒讓父母操心,憑著長京大學專業第一的成績順利進入了滬城排名前幾的重點高中任職,按照應有的軌跡前行,她會有很順遂的一生。
今天是她第一次進酒吧,這樣的場合她很不適應。比起在一邊勁歌辣舞的女人們,她這一身簡單乾淨的白襯衣和牛仔褲顯得無聊且乏味。
“白允年……為什麼啊,為什麼沈歸都消失七年了,他還可以那麼輕鬆地奪走我的一切……他就是陰溝裡的老鼠,我就隻耍了一點手段……他就……”
“是不是我早一點回來,哪怕就早半年……我就又贏了……”他不甘地笑了笑,眼裡都是自嘲,又對這酒瓶悶了一口。
白允年的臉上看不出半點情緒,隻猛然站起身搶過他手裡的酒瓶,一口將剩下的喝儘。
喝完,將空瓶往桌上一磕,桌子震了震,終於流露出稀奇的怒氣,“賀焰秋,你鬨夠了嗎!”
什麼叫又贏了?賀焰秋,那是你偷來的!
如果說先前還有一絲懷疑的話,如今她可以確定了。
但是她把這些話咽了下去,隨著她開啟今晚的第一瓶酒。
賀焰秋被她吼得愣了一刻,紅著臉又伸出手來癡癡笑她,“白老師,終於肯喝酒啦……”
酒水入喉,有些辣辣的,但入了胃又很涼。
理智告訴她應該停下和他一起胡鬨,但是她控製不住。
年少時的悸動會貫穿人的一生,在未來的某一瞬間總會如潮水席卷而來。
對賀焰秋是這樣的,對她也是。
白允年很清楚地知道,今晚她的人生偏軌了,但是她選擇了垂手沉淪。
兩條齊直而從未相望的平行線,被酒精麻痹的大腦操控著互相纏繞,終於在多年之後開始了真正的相交,雖然是以身體為起點。
或許一切早有跡象,從她在校慶那晚,擦肩而過卻瞥見他失魂落魄的眼睛開始。
*
這段時間跟沈歸相處的時間有些久,薑知夏過得甜滋滋的,每天都想著在沈歸那裡淺淺捉弄一下然後牽牽手玩。
這天韓梔剛洗完澡出來,就看到薑知夏發瘋語錄和表情包刷滿了屏幕。
都不用猜,肯定是因為沈歸的緣故。
【韓梔:我受不了小情侶了!】
對麵立刻發了一個哭哭的表情包。
【薑知夏:還沒有在一起呢。】
【韓梔:我感覺快了,你催催沈總進度吧。】
【薑知夏:我才不要。】
韓梔瞧這語氣,對麵這妹妹已經完全陷入粉色泡泡裡,不由得感歎了一下沈總好手段,一晃眼再看手機,薑知夏已經悄悄轉了話題。
【薑知夏:你戲是不是要拍完了,多久才有空啊?】
【韓梔:可能近期回來不了滬城了,我新接了一部劇呢,那邊有個演員開機後跑路了,我被拉去救場,要去北方的宣城呢。】
【薑知夏:這麼遠啊!】
韓梔靈機一動,想快快撮合這一對兒,畢竟時間和距離對倦怠期的情侶是大敵,對這種曖昧期的就是最好的助燃器。
但她也不是全然為了這個,當時她沒抵得過沈歸給她的誘惑,給知夏推了這套房子,心裡總有些過意不去。
得讓沈歸難受一下,順便宣誓一下好閨蜜的主權。
【韓梔:你要不過幾天也來宣城,這邊影視城附近就是新開發的景區,還有很多少數民族,你趁現在有空,多出來采采風,汲取一下創作的靈感嘛。】
薑知夏覺得她說的有道理。
她這段時間除了偶爾回家裡看望楚梨就是改她以前的劇本。現在再看看以前的想法,不免有些幼稚,她廢寢不忘食地進行了大篇修改。
哦,這段時間還經常去沈歸家裡蹭飯。
自從那天吃了糟辣椒蛋炒飯,薑知夏覺得沈歸又找到了勾引她的方法。
比如經常虛掩著門開著窗做飯,香味不自覺就飄到隔壁這裡了。
沈歸的手藝出奇得好,每次去都能遇到她喜歡的菜,什麼蒜蓉蝦、糖醋排骨、紅燒牛腩,他做得比外麵的店裡好吃多了,大幅減少了薑知夏點外賣的頻率。
去得頻繁了,沈歸的家裡給她準備的小狗拖鞋都弄臟了些,薑知夏甚至還沒來得及說這點,第二天進門的時候鞋子就已經洗好晾乾了。
他一直都很細心,但這樣的體貼還是讓她感到震驚。
每次吃完飯回家他還總給她捎上點東西,比如潤唇膏、護手霜什麼的。
總之就像媽媽一樣。
薑知夏覺得自己越來越習慣他的存在了,明明自己剛出來租房就是想鍛煉下自己的,這下好,更廢物了。
如今被韓梔這麼一點,她覺得是可以先出去走走。
【薑知夏:好嘞,我看看時間,一定飛過去找你玩!】
決定是決定了,但是好像有必要告訴一下沈歸。
算了,過幾天吧,反正時間還早。
她還有點舍不得呢。
這天又是沈歸下的廚,薑知夏坐在椅子上大口吃飯,覺得是時候提一下了。
“沈歸,我跟你說件事。”
薑知夏說話的時候,沈歸正習慣性地把水煮肉片夾到她碗裡。
“怎麼了?”
“我想去宣城找韓梔玩。”
“可以啊,剛好我這幾天要去宣城談生意,我陪你一起過去好不好?”
“啊?這麼巧嗎,我還打算自己過去呢?”
沈歸:“宣城最近應該很冷,我過去也好照顧你,就讓我一起吧。”
好像有沈歸陪著也不錯,薑知夏點了頭。在美色和溫柔的雙重夾擊下,她瞬間忘了一開始是想自己出去轉轉的。
於是幾天後,沈歸就帶著薑知夏出發了,同行的還有周澤。
薑知夏對他有印象,應該是沈歸的助理,但她總感覺周澤看她的眼神尊敬裡又帶了一絲幽怨。
她的感覺是對的。
當周澤接到幫這位薑小姐一起訂機票的命令的時候,他就有點懷疑了。
他還親耳聽到飛機上薑小姐吐槽頭等艙的飛機餐也很難吃的時候,他這位老板還哄著說到宣城了再給她做飯吃。
原來這就是為什麼這段時間沈副總天天準時下班甚至還多次改期跨國會議的原因了。
感情現在就住隔壁還天天給彆人姑娘當男保姆去了!
請無償歸還他高高在上蛇蠍心腸的沈副總!
但是周澤的擔憂是多餘的。
等到了宣城把薑知夏安排好後,沈歸就帶著他繼續工作。
那殺起價來談起條件可是一點都不心軟,對麵的幾個老板額頭直冒冷汗,周澤很難將沈歸可能在那個小居室裡為薑小姐洗手作羹湯的畫麵與現在這位殺伐果斷的總裁聯係起來。
資本家的血終究是黑的!
他感歎道。
沈歸這幾天出去忙業務了,薑知夏也有自己的事,她準備去找韓梔。
宣城地處北方,雖然還是秋天,但氣溫已經很低了。
薑知夏穿上了厚厚的毛衣和白色羽絨服,是沈歸特地給她買的,比她穿過的所有羽絨服都要保暖輕盈,她第一次穿上時覺得自己可以試試爬珠峰。
除此以外,沈歸還給她固執地在包裡揣了幾個暖寶寶,她也全副武裝地裹上了圍巾。
是一條米粉色的圍巾,Aether Burch的,上麵的花紋有些複雜但又不顯得淩亂,已經有些舊了,上麵人儘皆知的品牌標都有些模糊。
這是她上大學第一個聖誕節收到的禮物,薑越冬拿競賽獎金給她買的,也是她第一個奢侈品,已經有七年那麼久了,她一直沒舍得扔。
她第一次帶著這個圍巾在蘇雙麵前晃悠的時候,雙姐還誇她帶著好看,說這是這個牌子幾年前出的限定款圍巾,當時搶都搶不到。
當時也沒怎麼注意,尷尬笑笑就過去了。回去還問薑越冬是不是被騙買到假貨了,他解釋是去找的靠譜海外代購,等了好久才買到的,薑知夏這才放心帶了這麼多年。
後來蘇雙會時不時送她一些奢侈品的包包和飾品,薑知夏也偏愛Aether Burch的東西。
今天沈歸很早就離開了,早上兩人都沒來得及見麵。她自己坐公交車慢慢悠悠地晃到了影視城。
韓梔在拍一股古裝劇,薑知夏被工作人員領進去的時候,韓梔剛好結束今天上午的拍攝,衣服還沒換就飛奔過來把她熊抱起來轉圈圈。
韓梔比她高不少,是正兒八經的全方位無死角大美女,薑知夏隻感覺雙腳離地,在遊樂場裡玩了一次酣暢淋漓的極速版旋轉木馬。
落地後就感覺臉被韓梔緊致的肌膚牢牢貼住,又揉了好一下才肯鬆手。
兩姐妹正想好好聊聊天,薑知夏又聽到了記憶裡的清脆聲線。
“老大!又見麵啦!”
韓梔轉過頭就看到唐南簫那張帥臉,又回頭看看熟練打招呼的薑知夏。
老大?什麼老大?又認識了?
韓梔一瞬間覺得,旁邊這個小小的薑知夏,是她這輩子能遇到的最大的貴人。
簡直是她的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