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知夏還是站著喝，看到沈歸毫不猶豫地咽下五分糖的奶茶，似乎接受良好的樣子。

也對，他都在國外那麼久了，聽說外麵的東西都很甜，口味有些變化也很正常。

“不坐著嗎？”

“剛才看拍戲一直坐著，我想站站。”

薑知夏沒有撒謊，她確實坐了很久，屁股都酸了，但站著還有一個好處，就是——方便跑路。

“那天晚上的事情……對不起啊，我喝醉酒了沒看清。”

薑知夏決定自己先開口，畢竟要是把話題交給沈歸來開，她可能不太好收場。

在他手裡的奶茶杯顯得很小，是因為他手掌太大，骨骼太清晰的緣故。

他把奶茶擱在了桌上，微微張開大腿，手肘擱在上麵，雙掌交叉虛握在一起，上身也跟著微微傾斜，一些長發垂落在前麵。

微微抬眼，盯著她。

他的眼神很溫柔，像盛滿了碎落星光的湖泊。

她還是將奶茶捧在身前，這樣分明地俯視著沈歸，她有一種自己才是上位者的感覺。

“我想清楚了，薑知夏。”

突然被喊了全名，她心中一顫，感覺後麵將聽到一些不得了的東西，牙齒連吸管都不咬了。

心臟好像要砰砰砰地自己跳出身體，全世界隻有會議室裡暖氣片的細微噪音。

“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四個字直往薑知夏的腦門裡衝，她直接晃了一下身子，奶茶差點滑出去殞命在地板上。

緊接著還沒完，“我可以追你嗎？”

非常禮貌的詢問，甚至帶著乞求的目光。

“我……我……”

我不知道！

啊啊啊！

她什麼都不敢說，呼吸不自覺地急促起來，臉紅撲撲的，像那晚喝了酒，看起來很焦急的樣子，感覺快哭出來了。

沈歸看著平靜，但手已經捏得緊緊的，他原本隻打算送了奶茶看看她就走，甚至連那天晚上的意外都沒打算提及。

有賀焰秋一個前男友已經讓他夠糟心的了，現在又突然冒出來一個莫名其妙的天降竹馬。

他沒機會徐徐圖之了，所幸自己還能有點美色，看見薑知夏今天對他反響不錯，他臨時做了表白的決定。

這時沈歸第一次，不考慮後果不做分析進行的重大決策。

第一次淪為絕對感性的奴隸。

但是真爽，全部都說出來了。

薑知夏還沒吐出半個字，門突然被打開了。

“誒，老大你在這兒啊，還有沈總。”門縫裡冒出唐南簫的腦袋，臉上笑意滿滿，“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薑知夏找到了出口，話也沒回立刻鑽了出去，跟受驚的野兔一樣，一拔腿就沒了影子。

下雨在她臉上輕輕拍，風也吹亂頭發，她迅速逃離現場跑到保姆車裡。

肖曉婷正在吃飯，就看到驚慌失措的薑知夏帶著雨氣上車，嘴角不能抑製地上揚笑了一下。

還挺好玩的。

*

“沈總，不好意思啊，我和幾個老師過來對戲。”

沈歸已經起身，拉起拉鏈，有切換成溫和謙遜的精英模式。

隻是拿起淺綠色包裝的奶茶和花袋子，有點不太搭。

“沒事，我先走了，你們用吧。”

兩人擦肩而過，唐南簫覺得自己的後背涼涼的，但也沒多想，招呼著後麵的幾位前輩進來。

沈歸走到車邊，周澤過來打開了門，卻發現他臉色陰沉著，怕是跟薑小姐的進度不太明朗。

五級預警！謹言慎行！

周澤的動作非常小心，生怕哪裡觸了他的黴頭，這份工作他還是挺滿意的，他還想在滬城全款買大房子呢！

結果聽到沈歸問道：

“周澤，你談過戀愛嗎？”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愣了兩秒，郊區的路不是很平，車身微微顛簸了一下。

“談……談過……”他心裡數著數，有些猶豫，“五六段吧。”

他透過後視鏡去窺沈歸的臉。還好，應該不是很生氣，隻是有點失落的樣子，小心應付就是了。

後麵的男人思忖片刻，周澤第一次看到沈歸對他擺出誠摯的詢問姿態，有點受寵若驚。

“她……今天好像嚇到了……”

周澤頓時有點可憐他，支吾著解釋道：“薑小姐麵子薄，害羞了正常。”

“你以前都是怎麼追女生的？”

“這個問題比較寬泛，有時候需要用點手段和技巧。”

“比如……”

沈歸今天跟變了個人似的，他有些不習慣，活動了一下肩膀，“比如……有時候要故意吊著，延遲滿足，可以對她好，投其所好，但不能一股腦地對她好……沈總你肯定懂。”

“對她有效嗎？”

我怎麼知道！我又不能幫你談！

這是另外的價錢！打工人什麼時候還要對老板的愛情負責了，有沒有天理啊！

周澤汗顏，有點尷尬的笑道：“這……千人千麵，我跟薑小姐也不熟……”

沈歸點了點頭，側過頭看向窗外的風景，算是結束了這個話題。

周澤說的那些技巧他略有耳聞，但是他舍不得用在薑知夏身上。

第一是他可能會因為自己沒忍住搞砸一切，有將她推遠的風險，他承受不起。

第二是他有求必應，他隻想好好照顧她，讓她日日開開心心的。

他打開另一部手機，地圖上麵的紅點停留在原地。

今天唯一的失誤，是應該在他進門後把門鎖上。

他現在的心懸在空中，等待神明的宣判。

*

【薑知夏：救救我，沈歸對我表白了。】

【韓梔：我靠沈總真牛！你答應沒有啊，我可太想紅了。】

【薑知夏：我跑了，他還問可不可以追我，我沒回他……】

韓梔歎了口氣，薑知夏那裡都好，就是談戀愛很難開竅，當初跟賀焰秋也是這樣，一年半了連個嘴都沒親上。

不過這也可能是因為她沒那麼喜歡賀焰秋。

這樣算來的話，她初吻還是沈歸得到了。

她決定加把火。

【韓梔：你個沒骨氣的，路過的螞蟻都看得出來他喜歡你了，你又強吻人家又不給答複，有點壞哦！】

薑知夏看著韓梔的話，心裡一沉。

好像沒說錯，她一直躲躲閃閃的不給明確答複。

她以前不這樣的，有事說事，現在麵對沈歸，完全變得糾結起來。

這對他也不公平。

對沈歸的心態發生了轉變，但她還是心有芥蒂。

【薑知夏：可是他走了七年一聲不吭，我們重新遇見才一個月。】

太快了，真的太快了。

【韓梔：你不要糾結了，以前的事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既然都七年了，你難道還想再拖長點啊。】

韓梔好像說得有道理。

薑知夏歎了一口氣，連飯都沒怎麼吃。

忙完工作，薑知夏回到賓館裡。

晚上又下起了雨，風也刮起來，窗戶有些搖晃，一如她的心。

握在手心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她以為是沈歸的消息，結果是好友申請。

唐南簫的。

她點了同意，意識到自己有些淡淡的失落。

唐南簫跟她聊了起來。

兩個人交換著這些年的事情。

她初中畢業後就從渝都到了滬城，以前院子裡一同長大的朋友也沒了消息。

唐南簫是他的藝名，以前叫唐連期，比他大一歲，但是小時候身子很弱，瘦得很，大家都叫他豆芽菜，後來生病休學了一年，跟薑知夏和薑越冬一起讀書。

至於他叫她老大，完全是因為薑知夏小時候是院子裡的孩子王，膽子最大，到處惹禍，那群孩子就叫她老大了。

薑越冬是半途加進來的，雖然也嘻嘻鬨鬨，但是絲毫沒有動搖薑知夏在孩童們的霸主地位。

【豆芽菜：你跟沈總在談戀愛啊？】

薑知夏歎了一口氣。怎麼全世界都在督促她啊！

【豆芽菜：你知不知道沈總今天把我的手握得好痛，他絕對故意的。】

【豆芽菜：你可得好好解釋啊，我的星途不能被你毀了。】

她那時光顧著尷尬了，完全沒注意到兩個男人之間的暗潮湧動。

【薑知夏：沒有在一起，他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豆芽菜：最好是，我要是掉餅了你要對我負責。】

兩人再寒暄了一下，互相說過晚安。

薑知夏不由自主地打開跟沈歸的對話框，最新的對話還停留在那晚吃燒烤。

她把被子全部緊緊地裹在身上，手停留在鍵盤上方，一個字都打不出來。

不能再這樣了，沈歸也會傷心的。

他今天給她帶的奶茶已經喝完了，安安穩穩地立在床頭櫃上，上麵的吸管已經被咬地皺皺巴巴苦不堪言。

腦子又開始自動浮想聯翩。

他身材真的很好，臉也好，對她也好。

在她麵前也總是細致入微，像水一樣把她穩穩托住，非常厚實的安全感。

薑知夏再度紅了臉，手指終於在屏幕上按動。

【薑知夏：可以的。】

【薑知夏：我意思是，你今天說的事，可以的。】

發送的瞬間她立刻按下鎖屏鍵，再將手機徹底翻過來放到了枕頭底下。

人也拱進了被子裡，把自己裹成了一條蠶蛹，在床上滾來滾去蹬著腿。

她好像一輩子沒那麼緊張過，徹底紅成了柿子，又害怕又期待。

她想和沈歸試試。

現在真的很想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