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1 / 1)

一千周 椿弋 5283 字 3個月前

池鬱千回公寓前去全知附近的便利店買了點零嘴,排隊結賬,她拆了一盒,唇邊咬了一根pocky。

那兩姑娘約她倆去逛街吃飯,池鬱千沒去,她低頭回叢沛緹信息。

快要到她時,付款碼還沒翻出來,身側多了一道人影,男人聲線清冷:“你好,她這份掃我的。”

收營員握掃碼器的手頓了一下。

男人解釋說:“朋友。”

聽見聲音,池鬱千側頭,是靳言周。

還沒反應過來,收營員眼睛掃到後麵又來了一行人結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嘀嘀——”幾聲就結完了。

顯然靳言周對朋友的定義和她兩樣。

說出去的話猶如潑出去的水,池鬱千壓根不想和他說話。

這次靳言周沒給她提,池鬱千總共就買了幾個,她拎著袋子去等車。

靳言周又跟在她後麵。

她瞄一眼靳言周,狀態好得似WSB要上場的運動員,就差打興奮劑了,哪有周奕帆說的不舒服的樣子。

靳言周上來說:“剛下班。”

他剛下班。

“哦。”

她知道了。

池鬱千上身穿了件咖色無袖背心,內搭了件白色小吊帶,下身黑色短褲,她今早試了下另一個品牌方公司送的化妝品,整妝沒卸,精致漂亮,一隻手垂著,手腕處戴了一串B家銀色手鏈,狐狸眼睨他一眼,眼瞼又下垂,釣係風情。

她捋了一順耳後的發絲,勾過薄薄的肩身。

膚白,紅唇,迷人。

過了幾秒,靳言周看了幾秒,又湊過來低聲說:“傻瓜才會夏天感冒。”

話音曖昧又勾人。

七月的尾巴,烈日杲杲,儘管她呆在陰影裡,熱流還是緩旋繞在周圍,池鬱千卻聽出一絲涼意。

這年頭烏鴉喝水都進化成烏鴉吃核桃了,作為人類的靳言周隻會進化得更快,尤其在蠱惑人心這種事兒上。

早些年兩人還沒談上的時候,池鬱千高一暑期窩家裡沒日沒夜開空調,終於有一天把自己給造感冒了,池閩嶽那會兒去外地出差了,家裡沒人也沒藥,她當晚發現自己有點燒,沒太當回事,告訴他們打遊戲的幾個她有點難受,然後喝了點熱水就睡下了,睡得迷糊間聽見門鈴聲,她有氣無力沉沉走過去開門。

以為是老池回來了,沒成想是鄰居,鄰居和她一樣,一個人住,不同的是,池鬱千老爸還會回來,靳言周父母不會。

池閩嶽和前妻離婚後買了張彩票中了800萬,於是在邗市市區望京灣買了套彆墅,帶池鬱千住了過來,剩下的錢開了家小旅館。

靳言周從一出生就住這,等他初中畢業,這塊地早就變得不如十幾年前值錢,他家條件一直好,靳父靳母也住膩了,就換了個常住地,他沒換,理由是望京灣離學校近,來去方便。

靳父靳母覺得沒什麼問題。

這兒子從小就沒讓他倆操心過,也長這麼大了,便隨他便。

靳言周入池鬱千眼,他手裡拿著感冒藥,頭發有些淩亂,應該是剛出去買的,池鬱千在屋裡盯了他幾秒,不語,他先問:“感冒了?”

自放假以來,池鬱千已經好久沒見過這人了,以前就算了,可現在他倆高中都不在一個學校,高一兩學期他還能逮著她一起回家,剛剛一起打遊戲,這人追著她打,把她打成2/5/0,她越想越氣,回:“傻瓜才會夏天感冒。”

嘴硬了。

他低笑幾聲,說:“哪有人罵自己是傻瓜的。”

帶著東西來,總歸是個好鄰居,靳言周也不是第一次來她家了,池鬱千門開著,轉身進去。

靳言周把體溫計給她。

她量,37.3℃。

沒到去醫院的程度。

靳言周進去給她衝泡感冒藥,又問她想不想吃點什麼。

“不吃,本小姐要休息了。”

池鬱千回了他這一句在桌上趴了會兒,等他端過來,喝下,她瞥見桌上還沒完成的作業,此刻身子虛虛的,什麼都不想做,她眼中泛著狡黠的亮光,下巴一揚,開玩笑,“靳言周,你這麼閒,要不你幫我做了吧。”

後續是靳言周真幫她做了,連好處都沒問她要,池鬱千後來的理解是,好處就是他暑期又多出幾個理由來她家——

“池鬱千,這道題你都能做錯?”

“滾。”

“池鬱千,要不你求求我,我給你補習?”

“死。”

“池鬱千,你怎麼做對的,我做錯了,給我講講過程唄。”

“做夢吧你。”

冷言冷語對他,他還會過來。

就是說話欠欠的。

第二天早上靳言周又來了,剛遛完狗,美係杜賓,外麵氣溫慢慢回升,池鬱千看狗一眼,朝她吐著舌頭,視線移到靳言周左手,熟悉的袋子,他家阿姨做的早餐,池鬱千吃過幾次,她印象深刻,好吃,開門放人進來,杜賓比較挺靳言周話,讓它在玄關呆著就乖乖呆著,好狗。

那時池鬱千給狗主人的評價是煩人且貼心的好鄰居。

……

碧空如洗,烈陽直射地麵。

池鬱千盯著坑坑窪窪的瀝青柏油路出神。

靳言周接著說:“你關心我?”

“……”

周奕帆把她的話翻譯成什麼了。

鬨心。

池鬱千抽了根pocky堵住他的嘴。

麵前的姑娘突如其來的動作迫使他頓住,而後,他叼著,閉嘴。

池鬱千看了眼手機,打的網約車來了。

他嚼碎餅乾,甜味融化。

“蹭個車?”他慢緩緩問,“朋友。”

池鬱千沒問靳言周他自己車哪去了,他總有那麼多合理的理由。

她提著袋子,這裡麵東西算他的車費:“你去熙和路?”

他點頭:“嗯,去那看房。”

*

兩人一起下車。

靳言周在車上問她她那邊有沒有空的要出租的房。

這可問到點上了。

那會兒池鬱千剛回完老板昨天發的信息,還收了對方固定轉來的一千塊,她可開心了,盯著屏幕笑了一下,然後退出去刷視頻,正巧是條社會新聞。

她聽見靳言周問話,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表情可無辜:“沒有呢,我住的小區每家每戶都滿員了,就連對門的狗都生了十八代,前幾天還上了空港熱搜呢,你不知道嗎。”

狗屋都沒你的位置。

靳言周:“……”

司機看後視鏡是極為養眼的一對年輕人,默認為打情罵俏的小情侶。

現在小姑娘置氣呢。

他笑著說:“小夥子,這處對象啊,得多讓著點人家女孩子,順著她來,彆惹人家不高興,我對我老婆就是,現在感情跟我好得很。”

靳言周回得可快,卻是對池鬱千說的:“知道了。”

池鬱千斜斜白他一眼。

*

她在小區門口就跟他分道揚鑣。

進小區,保安室新來的年輕人還在那,不過有的已經摸起魚來了。

池鬱千走了幾步,發覺頭頂光線變暗,她下意識抬頭看。

烏雲蔽日。

眯著眼睛掃到自家三樓窗戶,窗簾怎麼合上了。

難道是對門租客來了?

池鬱千走近樓道,內心有點小忐忑。

她從兜裡找鑰匙,開鎖,還未關上門,倏地,一個人影覆了過來,緊接著,一雙粗糲的手伸了進來,死死地抓住門把手,池鬱千力氣沒對方大,她心一驚,入目的是一個中年男人,男人頭發亂糟糟的,下眼瞼下垂,看上去陰冷可怖。

“你是誰?”池鬱千心裡慌張,很快冷靜下來,問他,“你要乾什麼?”

男人道出自己的目的:“我要錢。”

池鬱千咽了下喉嚨,她眼睛掃到男人左手右手,什麼都沒有,回答他:“我有錢,我給你,你要多少?”

男人沒想到對方這麼好說話,開始細細打量起池鬱千起來了,他本來隻想敲一筆小數目,看對方打扮應該是個有不少錢,改口:“五萬。”

“我有五萬。”池鬱千手中握著手機,東西放在玄關處,她繼續說,“轉賬,轉賬行嗎,我沒有現金。”

男人沒回答她,隻自顧自推門進來,池鬱千往後退,一直退至客廳沙發處,男人已經把門關起來了,他坐下,眼睛眯向廚房,顯然已經很熟悉這裡了,瞧著還站著的池鬱千,他滿緩緩說:“小姑娘,你彆緊張。”

池鬱千一直在觀察男人動作。

男人明顯是第一次正麵打劫,他房門都沒反鎖。

“你打開收款碼。”密閉的空間,還有一個壞人,池鬱千緊張是有的,視線隨男人移,廚房那邊有刀,她不確定男人身上還有沒有凶器,她麵無表情,不漏任何情緒說,“我現在轉你,我們彼此多點信任,你答應我,拿到錢就走,並且保證不會做任何傷害我的事。”

男人看門口一眼,他這才發現自己忘記鎖門了,錢拿到手再說,他而後又談了一個條件:“行,那你也答應我彆報警。”

池鬱千立即說:“好。”

她不放心,接著說:“你再答應我一遍,說拿到錢就走,並且保證不會做任何傷害我的事。”

男人重複了一遍話,但他眼睛已經看向彆處了。

池鬱千上去掃碼,她往後退了幾步。

離門比較近的位置。

男人盯著她的動作。

池鬱千瞥一眼男人,兩道視線對視,池鬱千有點害怕,指間敲下最後一個零,還沒有輸入密碼,聽見“哐當”一聲,門被打開了,推力很大。

她看向門口,是靳言周,還有小區門口的幾個保安。

看見熟悉的人。

忽地鼻子一酸,胸口的不踏實感瞬間被填滿。

靳言周進來把她拉到身後,仔仔細細看了她一圈,語氣焦急,喘著氣問她:“沒事吧?有沒有哪裡有事,受傷沒?”

池鬱千沒說話。

又搖了搖頭。

靳言周鬆了口氣。

他倆看另一邊什麼情況,男人已經被保安按在地上,雙手反剪在背後,眼裡已經無光了,一個保安對他說:“走吧,你說你乾什麼不好,偏偏偷東西,監控是擺設嗎,真當我們玩呢。”

*

靳言周走了。

在男人被抓走後,他們兩人單獨相處了一會兒,幾乎都沒說什麼話,靳言周看她狀態好點才走。

走之前還給她做了點吃的。

池鬱千泡水裡,暖流裹住身體,室內氤氳,今天遇到這事兒,她有一瞬覺得自己可能會沒命,當時腦子裡第一個想到的人是老池,第二個是姐姐,第三個竟然是靳言周。

那個混蛋。

那個又救了她的混蛋。

她起身穿好衣服,吹了頭發後,躺床上想事,拿著手機,盯著屏幕裡麵一張合照出神,直到一通電話過來,她連來電人是誰都沒看,麻木地接,聽對方說什麼:“千千呀,你什麼時候回來?”

對方接著說:“你再不回來,老爸可要去看你了。”

聽到親切無比的聲音,是老池,池鬱千漸漸回過神來。

她眨了下眼睛,平緩說:“爸,我明天就回去。”

到底還是最親的人,池閩嶽聽出話女兒裡多出的一絲情緒,關心問:“千千,你怎麼了,是不是誰欺負你了?”

池鬱千不想讓老池擔心,故作輕鬆回:“沒,沒有啊,我回去你怎麼還問這麼多,您可盼我點好的吧。”

“胡說。”老池沉默了一會兒,道,“要不要老爸去接你?”

池鬱千:“不用,我自己回去,您去買點菜吧,多做點菜,我還挺懷念的。”

老池笑了一聲:“懷念都用上了,行,我明兒起早去菜市場買菜。”

掛了電話後,瞅著快七點了。

她還能記得。

QIAN:「老板,我今天——」

池鬱千“不玩了”還沒發出去,對方已經把她的話說了。

thousand:「今天不玩了。」

thousand:「圖片」

池鬱千點開看,這還是老板第一次發三次元的照片給她看,是以一種背靠沙發椅的姿勢隨意拍的,包廂內燈光明亮,桌上擺了幾瓶名酒和幾盒煙,應該是在應酬。

她沒回。

半晌,她發現自己好像還沒有靳言周的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