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1 / 1)

一千周 椿弋 4259 字 3個月前

不用靳言周說,池鬱千也會跟著去。

送文也到家的時候靳言周全程都當個儘職儘責的啞巴司機,他也沒強求池鬱千坐副駕。

池鬱千也沒坐,她就在後麵看著旁邊的文也。

直到文也醉意上來了開始瘋言瘋語,她先是看了前麵內後視鏡中駕駛座的人一眼,忽而咧嘴一笑,上前扒拉著座椅,然後靠近靳言周問:“帥哥,你——談過戀愛沒啊?”

池鬱千意識到文也要說什麼,趕忙把她拉了回來,捂住她的嘴。

靳言周淡淡看了池鬱千一眼,嗯了聲。

文也這時候還能斷斷續續吐出聲,她轉頭去看池鬱千,意識不清地勾了一下她的下巴,音調上揚,半帶調戲地說:“小——小美人。”

她接著摟上池鬱千對前麵的靳言周說:“唔——我家千千……千千……她就……就沒……沒談過戀愛!!!”

文也已經掙脫出池鬱千的手,一口氣說完:“我要是個男的,肯定心甘情願給她當狗。”

文也笑笑,誠摯邀請:“你呢帥哥,要不我們一起當狗啊。”

池鬱千:“……”

她到底從哪交的這麼抽象的朋友。

沒等靳言周回答,她遲疑了一會兒,觸發關鍵詞一樣:“嗯?男的……我呸,那個狗屁導師,我日你大爺,老娘好不容易找來的稿子說轉手就轉手了,把我當槍手呢……彆的槍手好歹還有錢拿,我除了氣什麼都沒有,老娘明天就不乾了……嗚嗚嗚嗚嗚……”

池鬱千歎了口氣:“酒品這麼差,讓你彆喝酒還喝,真想把你這樣子拍下來發給你爸媽看。”

稍縱她無意一瞥對上內後視鏡看她的靳言周,兩道視線交彙,池鬱千覺得這人有種“她要是敢吐車上,你來賠”的意思。

車外依舊烏雲密布,末日來臨的漆黑感。

前方迎麵駛來了幾輛車子,沒什麼素質地開了遠光燈,以及外麵幾道霓虹燈的加持,文也被照得蹙眉,她恍若置身KTV,一隻手握住當成麥克風,我是歌神的姿態,開始嗨起來了:“我說這裡好嗎,你抬頭而無話,你抱我吻上我嘴巴。”

池鬱千眼看唱完這句就要吻上來的文也:“……”

她立即推開她,保持一段距離。

靳言周踩了個刹車。

文也動作一頓,找到來源,換個方向指著前麵的靳言周接著唱:“卻似你吻向他。”

她另一手捂住胸口,可深情:“我暗中想總有一點愛吧,可以交給我吧,總算得戀愛吧——”

文也清唱完《半點心》的開頭,車裡寂靜無聲,她有點迷糊問:“嗚嗚千千,你怎麼不唱啊?”

“嗨起來啊。”

池鬱千:“……”

我唱你妹。

她剝了一顆糖塞進文也嘴裡,文也哼唧了一聲才閉嘴。

……

把文也弄到床上的時候,池鬱千感覺自己像打了勝仗的二戰老兵。

靳言周還在樓下。

他倚在車門外,都不帶在車內等的,生怕池鬱千跑了一樣。

池鬱千在樓道內瞥見他被風吹起的額前碎發,一隻手揣兜裡,另一手下垂有一搭沒一搭地轉著手機,她忽然覺得現在的氛圍很微妙。

南方的夏季總是伴隨著濕熱的梅雨,暴雨過後,枝葉氤氳,路麵的雨滴被照得透亮,抬頭望去,天色漸顯。

她上了車,駛出一會兒,發覺車子往反方向開。

她直接問:“靳言周,你去哪?”

“天譚山。”

“去那乾嘛?”

接著,車上響起一則電台播報——

各位聽眾朋友們,晚上好,這裡是空港電台。雨過天晴,今晚,空港將迎來一場摩羯座流星雨,根據天文專家的預測,這場流星雨將在北京時間21:00至次日01:00達到高峰,每小時預計有80多個流星劃過天際……

池鬱千想起文也在車上和靳言周說的話,文也酒後吐真言,說她沒談過戀愛。

這人渣不會以為是她還忘不了他才不談的吧。

還要帶她去看流星雨。

她直接拒絕:“我不去,你要麼現在停車要麼送我回去。”

她瞄一眼時間,這會兒也快七點了,池鬱千尋思老板也該找她了。

等了幾秒,見他不回,她拿出手機劃拉幾下,很自信地直接展示給前麵的人看:“靳言周,我沒空,我還得回去陪人。”

紅燈,靳言周側過頭,掃了一眼屏幕,眼裡卻帶著明晃晃的笑意。

池鬱千皺眉:“你笑什麼?”

靳言周回:“陪我吧。”

她把手機正過來,消息是十多分鐘前發過來的。

thousand:「今天有事,先不玩了。」

*

天譚山在空港最南邊,池鬱千以前上大學的時候和文也來這蹲過流星雨,可惜被騙了,沒有流星隻有雨。

時間再往前推,池鬱千學生時代的周末或者假期的時候好像經常和身邊這個人出去看風景,雖然那時候有旁人在,不是家人就是朋友,有時候運氣好點,她把這歸為運氣好,什麼動人心魄的自然景觀都能看見,無垠的草原,山崖的雲海,海岸的彩虹,夜間的流星,公路的日落,北國的極光,冬日的素雪和很多。

她確實很喜歡看河川,但這幾年被社會磨得已經不太愛了,靜不下心來,因為每次出去的原因是帶著任務去的,一堆設備在身邊都自己親力親為,累得慌,采景這玩意已經變得索然無味。

靳言周把車停下,他找了個人少的觀測點,從後備箱把東西拿出來。

他先給池鬱千弄了個折疊椅,又放了兩瓶水和一瓶驅蚊劑在地上,池鬱千坐下,繞周圍噴了幾下,拆了一顆糖放嘴裡,就在一旁一邊玩手機一邊拋幾眼看著他弄。

有人辦事,什麼都不用做,這感覺還挺爽的。

即使不是她要來的。

山腳下空曠,周圍視野開闊,雨後的天空一貧如洗,額外清澈,直抵繁星,旁邊還有一條小溪流。

遠處有幾個和他們一樣觀測的人,池鬱千聽見遠處看見流星驚呼的人聲,抬頭向天看。

她眨巴著眼睛望向天空,流星一秒鐘以一個弧度就劃過去了。

靳言周注意到了,他調好參數和自動攝像後抽了張椅子坐到池鬱千旁邊,挺會照顧:“等會兒還有。”

後麵又來了幾顆流星,池鬱千垂眸許願的時候聽見這人的聲音,她故意嗆他:“我知道。”

“你許願——”

“關你什麼事。”

“……”

又聊死。

靳言周其實是覺得池鬱千一點都沒變,小時候看見稀奇玩意兒愛許願,長大了也一樣,他還挺好奇池鬱千現在許的什麼願。

池鬱千一瞥,這人心思都寫臉上了。

她冷冷看他一眼,反正沒你就對了。

她接著隨便扯了一個說:“當然希望有花不完的錢和一個年輕帥氣又多金的老公。”

他動了動眼皮,挑了最後一個問:“多年輕?”

“比你年輕。”

池鬱千說完靳言周就笑了:“那你想想吧。”

“?”

她話鋒一轉,“我餓了,靳言周。”

靳言周車上除了水沒彆的吃的,池鬱千下巴一揚,告訴他離這不遠處有一個商鋪。她晃了一下靳言周走前扔給她的車鑰匙,把人支走後仔細想想有點小後悔,她為什麼要拿那玩意兒和他對比,還當著他的麵說。

今晚又帶她來天譚山看流星弄得她心有點亂。

思及此,歎了口氣看地麵的時候一個陰影覆了過來,麵前來了一個男生跟她搭訕,語氣熟稔:“姐姐,一個人嗎?”

池鬱千旁邊就有一張椅子,她斜斜一指:“兩個。”

男生沒聽見一樣,直接坐了下來,細細尖尖的嗓,就和她打遊戲偶爾遇到的那種破防男差不多:“姐姐真貼心,還給我準備了座位。”

池鬱千這才正眼打量旁邊這男生,就一弱不禁風的小白臉,手裡拿了一款入門相機,看著確實比靳言周年輕,感覺剛成年,應該是暑期出來玩的,小孩裝大人,但搭訕人的方式從第一句就太蠢,行徑不要臉得她有點惡心。

池鬱千站了起來,靳言周買完東西過來了,她指著靳言周的方向,對小白臉說:“你最好立刻起來,這位子主人回來了。”

小白臉還坐著,他仰頭看了池鬱千一眼,漂亮,然後順著池鬱千指的方向看,車擋著,隻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不過他沒當回事,他跟他朋友幾個發現池鬱千一個人的時候,他們打賭誰能十分鐘拿下這個漂亮妞。

小白臉繼續問:“姐姐,他是你什麼人啊?”

池鬱千想都沒想直接回:“朋友。”

小白臉依舊不以為意:“我還以為是男朋友呢。”

靳言周在十米遠距離眯眼看了會兒,起初他以為池鬱千短短時間內真找了一個比他年輕的,後來看清那男生的外觀,池鬱千的品味還不至於四年就降到F級。

池鬱千懶得理這小白臉,頭頂又有幾顆流星劃過,溪流潺潺水聲,遠處鼎沸人聲,她掃了在遠處看好戲的靳言周一眼,他還有興致充當背景板,她不動聲色按一下了車鎖鍵,上車。

靳言周回來路過那男生,他沒看,然後敲車窗,池鬱千搖下窗戶,接過他買的東西,餘光一瞥,人都回來了,男生還能在外麵當空氣,直至靳言周把設備整理完合上後備箱,一氣嗬成的時候,靳言周上車前斜睨了那男生一眼,男生被同伴喊了一聲才回過神來。

男生心裡挺不爽,客觀來說,他也承認,對麵這男人無論是身形還是氣質確實都甩他七八十條街,那姐姐上了車他才注意到地麵的一係列設備和男人身上的衣物首飾都用的什麼牌子,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夠幼稚,上不得台麵。

更何況他記得這男人收東西的時候,看了車裡垂頸玩手機的姑娘一眼,對他漫不經心撂了一句話——

“我現在確實不是她男朋友,但她讓我當狗我都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