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沈七被這小孩氣得，幾次想破口大罵。

話都變多了。

以往一起吃飯，都是童以沫找話題。自從沈七給楊南楓當了家教後，話題都是他，抱怨吐槽就沒斷過。

沈七指著車，示意楊南楓該走了。

“一起吃個飯吧？我請客。”楊南楓裝傻，笑著邀請童以沫。

“我減肥，晚上一般不吃飯。你跟你沈老師去吧。”

“那加個微信？”

“呀，出門著急，手機落宿舍了。”

楊南楓：“......”

心下腹誹，你未免也太熟練了。

沈七終是忍不了，催了他一句：“快回去吧，你爸媽該著急了。”

“知道了，這麼囉嗦，也不知道以沫姐姐怎麼受得了你。”楊南楓翻了個白眼，不情願地跨進車裡，跟司機回家了。

沈七咬著牙，拳頭捏成沙包那麼大。

“彆咬啦，牙都要咬碎了。”童以沫笑。

“他今天...罵了一次土鱉，罵了一次我有病，說了兩回囉嗦，翻了我三個白眼。我.......”

童以沫感覺他頭發都氣得豎起來了，哈哈笑道：“那你為什麼不懟回去啊？”

沈七深呼吸，既是回答問題，也是自我安慰：“因為我有素質。”

“好啦好啦，彆氣啦，想想他爸爸給的工資。”

“不氣了。”沈七舒暢多了，才想起來問，“你去哪啊？”

“我剛下課，去拿快遞。你還有事麼？沒事跟我一起唄。”

“好。”

兩個人就當散步了，一路上，沈七說了今天瞞著楊南楓的父母，帶他去麵試的事。

童以沫驚道：“你怎麼敢的？要是被他爸媽知道，你這兼職就保不住了。”

“他不死心，不會好好學習。”

“那萬一麵試過了呢？”

“過了就讓他去試試青訓，頂多三天，他就會發現，其實遊戲也挺枯燥的。”

沈七歎氣道：“雖然不玩遊戲，但我知道所有的競技熱血下，都是枯燥乏味的重複重複重複，練習練習練習。”

童以沫點點頭：“也對，估計他也不是真的喜歡電競，就是單純的想反抗父母。”

“好了，不提他了。”沈七牽起女朋友的手，“晚上一起吃嘛？”

“今晚不行，我拿了快遞就得去工作室，晚上吃外賣。”

“那好，我送你過去。”

“好呀。”童以沫點頭。

沈七一直將她送到小區樓上。忽然想起什麼，問道：“你最近有碰到周家的人嘛？”

他是指周聞秋。

童以沫搖頭：“沒有，原本租了這麼近的房子，我還擔心呢。幸虧他不經常來。”

沈七點點頭：“那你先忙，我回宿舍了。”

“欸，彆著急，”童以沫叫住他，“正好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

她開門進工作室，沈七也跟了進去。

房間裡堆滿了各種快遞盒子，衣服，化妝品，還有她做力量訓練用的啞鈴，和中午吃剩的外賣。

童以沫不太好意思：“最近太忙了，我們都沒收拾。”

“應該是搬進來就沒收拾過吧。”沈七戳破她。

童以沫吐了吐舌頭，點開手機：“你上回發我的這個搏擊操，我練了，可錄視頻的時候，薇薇說動作沒有力量感，上鏡顯得業餘，你幫我看看呢。”

沈七說：“你打一遍。”

童以沫脫了外套，熱身後，將搏擊操的動作做了一遍。

沈七大概就知道問題在哪了：“再來一遍，我們一個一個糾正。”

“好。”童以沫從第一個動作開始做起。

“這裡砸肘的時候注意方向，由上向下沿斜方向。”說著，沈七伸手握住了她的肘部，用力帶著她做了一遍這個動作。

“抬肘的時候拳心向下，是肘尖受力，這裡。”

“勾拳的時候，要用腰胯帶動擺臂，這樣......”沈七的手放在她的胯骨處，演示發力的效果。

童以沫發誓，她的初衷真的是請教問題。可沈七的手......

童以沫咽了口唾沫，笑道：“你在健身房上課，也是這麼教其他女孩子的嘛？”

原本是想隨便找點話題，打斷她放飛的思緒。

可這話題找的不恰當，說完氛圍更曖昧了。

沈七笑：“不會，這種教法是女朋友專屬的。”

說完，他忽然摟住童以沫的腰，將她帶進懷裡，沉聲問道：“黎薇什麼時候回來？”

童以沫的臉緋紅，裝傻反問：“乾嘛？”

“你說呢。”他單手捧起女生的臉頰，吻了上去。

他們吻得越來越嫻熟，沈七的手從上滑下來，扶住童以沫的腰，忽而離開笑道：“才練了一個月，已經有線條了。”

童以沫仰頭望著他：“教練教得好。”

俏皮可愛又帶著挑逗。

沈七用自己的額頭去貼她的額頭，沉聲詢問：“可以嗎？”

女生知道他問什麼，低頭回避視線：“薇薇大概一個小時就回來，得快點。”

“好。”沈七興奮，將人整個抱起來，放坐在自己腰上。

童以沫嚇得驚呼了一聲，伏在他的肩頭：“動靜小點。”

“好......”話音剛落，客廳外大門傳來一陣按密碼的聲音。

童以沫趕緊拍沈七的肩膀：“算了算了，放我下來。薇薇回來了。”

沈七不死心：“萬一是隔壁合租的呢？”

隻聽大門開後，腳步聲直逼著他們房間來了，沈七才沉氣，緩緩將人放下。

黎薇推門進來的時候，童以沫正在打搏擊操，沈七蹲在一邊幫她糾正動作。

“呦，乾嘛呢？”

“哦，”童以沫撩撩額前的碎劉海：“你不是說我動作業餘嘛？我讓沈七幫我看看。”

黎薇笑：“那我回來的不是時候啊？”

“沒有啊，正是時候。”童以沫轉移話題，“你吃晚飯沒？一起定外賣。”

黎薇也不浪費時間扯淡了，掏出手機：“我訂吧，沈七你也一起吃，那套搏擊□□下個視頻素材要用，你教會以沫。”

“哦。”沈七沒什麼精神。

兩個人繼續糾正動作。

黎薇蹲在門邊拆快遞，問道：“你看了嘛？誰寄的？”

“學姐，又寄了四五套衣服給我。”童以沫一邊打拳一邊應。

“哦，對，我答應她的，出境穿。”黎薇笑，“上一套衣服反響還挺好的，她說等回學校請我們請飯。”

自打進門，黎薇的嘴就沒停過：“以沫，五一出遊那件事你考慮的怎麼樣啊？”

“還沒想好。”

“一起去嘛，把沈七也帶去。”

教練沈七一愣：“去哪？”

“我想拍一期旅遊Vlog，去海邊。可以沫五一想回去看姥姥。這不寒假剛結束嘛，你怎麼又想姥姥了？”黎薇衝童以沫撒嬌，“五一也很多商單的，你不想賺錢啊？”

“你再讓我想想。”

“行，這周末給我消息，好多準備工作要提前做。”

“嗯。”

*

最終，童以沫還是決定五一去海邊。因為黎薇說，她又接了一個大單。

給姥姥打了電話，說和同學去海邊玩。

姥姥也支持：“上學的時候多出去走走也好，你還沒見過海呢！”

是啊，童以沫還沒見過大海呢！

魚塘倒是見了不少。

沈七去不了，他五一隻能休息一天，剩下的時間得兼職。

或許是因為上次的青訓麵試。楊南楓的學習態度好多了，最起碼不說臟話了，對沈七也客氣了很多。

可是依舊懶，800米一天隻能跑一次，跑多了就喊腿疼。排球最多墊二十下，否則就是胳膊疼。

沈七沒辦法，隻能跟在旁邊，不停地示範動作要領。

“歇一歇，歇一歇，沈老師。”楊南楓按著太陽穴，“你晃的我頭都疼了。”

“楊同學，你已經歇了二十分鐘了。”

“我是讓你歇。”他拍拍自己身邊的座位，“來，坐，聊會。”

這種時候，沈七就想想兼職工資，想想錢，心境會平和些：“聊什麼。”

“聊聊你女朋友吧？”

“她是我的底線。”沈七蹙眉，警告道，“你要是再說什麼難聽的話......”

“彆那麼嚴肅。”楊南楓手搭上他的肩膀，截斷他的話，“放心，我不會跟你搶的。”

“隻是想聽聽你們是怎麼戀愛的。”

“......”沈七沒有和他分享戀愛的欲望，隨便一總結，糊弄道，“也沒什麼特彆的，相互喜歡，上了大學就在一起了。”

“高中為什麼不談啊？”

沈七說：“我們不像你，家境這麼好，高考是我們唯一的出路，那段時間拚命讀書，沒那個心思。”

“這樣啊，”楊南楓將手收回來，望著體育館的天花板，“我也有一個喜歡的女孩，可她處處都比我優秀，你說我要不要表白？”

沈七猶豫了下，答道：“......不要。”

“為什麼？”

沈七淡淡道：“因為你還沒學會尊重女孩，你甚至都沒學會尊重自己。”

“彆跟我拽這些大道理，我聽不懂。把你當哥們，我才跟你說的。你想清楚，好好回答我。”

沈七沉思片刻，往旁邊挪了挪：“因為你太差勁了。”

“你......”

就知道他會生氣，沈七都格擋好了，卻沒挨打。

楊南楓抬起的拳頭又落下，摸兜裡的煙，看看遠處的吸煙區，終究連煙也沒摸出來：“是啊，你說的是實話。”

見他失落，沈七解釋：“開個玩笑，平時都是你損我。”

“沈老師，”楊南楓望著體育場的跑道，“如果我努力了，每天練每天練，最後還是沒考上，是不是......更丟人啊？”

他第一次吐露自己的心聲，第一次嘗試承認自己平庸。

沈七沉思片刻，才笑道：“丟人也不可怕？我總丟人，後來就麻木了。”

“我的臉皮可沒你厚。”

“有時候啊，解決困境的最好辦法，就是把自己害怕的事情全部做一遍。害怕丟人那就丟一次人，害怕做無趣的事情，就重複無趣的事情。”

沈七不是話多的人，可作為“老師”，他覺得他應該多說些。

楊南楓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望著天空聚散的雲，思考自己的困境。

沈七兜裡震了兩下。他掏出手機看，是黎薇發來的消息。

“你的獨家福利。”

緊跟了條童以沫的泳裝視頻。他下意識就點開了，瞬間後悔，想將視頻叉掉，已經來不及了。

楊南楓的眼睛多賊啊，立刻湊近：“我靠，給我看看，再看一眼。”

沈七捂著他的眼睛推開：“我女朋友的視頻，憑什麼給你看。”

“小氣。”楊南楓錘他，“你女朋友去海邊了，你怎麼不跟去？”

“不是要給你上課嘛！”沈七白了他一眼。

楊南楓的腦瓜子活絡起來，眼珠一轉，從地上蹦起：“走，我帶你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