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晚上，童以沫的視頻播放量停在一千五就不動了。
黎薇認命，也從情緒深坑裡走了出來，好好上課，想著把剩下的腳本拍完，有始有終。
可等到她們周五發第二條視頻的時候，後台就炸了。
在線觀看人數一下子變成了一千，點讚評論轉發全都成了99+，一晚上視頻播放量就破了十萬。
“哇，好漂亮的小姐姐。”
“我認出來了，蘇城大，校友你好啊。”
“好舒服的Vlog，我的新電子榨菜。”
......
“美女多拍，我們愛看。”
“對我眼睛友好。”
周六下午，賬號粉絲到了一萬。
童以沫一夜沒睡，跟黎薇兩個人就趴在平板麵前，看大家發的彈幕和評論。
這幾天折騰的不輕，黎薇有點虛，臥蠶都快變成眼袋了：“以沫，你掐我一下，這是不是真的啊？”
童以沫並沒掐她，而是將頭靠在她肩上蹭了蹭：“是真的。我很清醒。”
沒一會，相互挨著就睡著了。
周末早上滿血複活。兩人開了個小會，商量接下來的拍攝任務，也順便規劃了賬號的發展方向。
視頻播放量還在漲，已經快突破二十萬了。粉絲數等比攀升。後台陸續收到了一些MCN的消息，想簽她們，也有一些邊緣產品的商單，接了能賺點小錢。但黎薇統統拒了。
這種時候，她還挺理智的。她說她想要做長久的優質賬號，得愛惜羽翼。
童以沫相信她的判斷。
*
那之後不久，一個周三的下午，童以沫突然收到周聞秋的消息：“今晚能不能一起吃個飯，心理谘詢。”
童以沫拒絕地很乾脆：“換個時間吧，我晚上不怎麼吃飯。”
不吃飯隻是說辭，即便已經相處熟悉，童以沫還是警惕的。倒也不是針對周聞秋，隻是她自我保護的一種本能習慣。天黑之後，她不赴任何約，不離學校太遠。
當然，沈七除外。
“就在你們學校門口的家常菜館，年底公司事忙，我明天就回北城了，也算道彆。”
行吧，童以沫發現，周聞秋總有辦法說服她。
到的時候，大麥茶已經倒好。周聞秋手邊還是那玫瑰燙金的信封，在她落座後，推到她麵前。
她禮貌感謝過，才大大方方收進自己包裡。
周聞秋打趣：“不點一下？”
“不點了，我相信您。”童以沫熟練地拿起菜單，“點菜了嘛？”
“等你來。”
“好。”依舊三菜一湯，點完童以沫坐正身子，看向對麵，“開始吧，今天聊點啥？”
她是真把自己當心理醫生了。
周聞秋笑：“先不急，今天來，是有件事想拜托你。”
“拜托我？”
周聞秋從西裝內襯的口袋裡抽出一張照片：“想把鈴鐺拜托給你。”
照片上是一隻酷似比熊的小狗，全身白毛卻有一對棕色的耳朵，不符合大家心目中可愛寵物的形象，但是獨特。
“男孩還是女孩？”童以沫還挺意外的，沒想到周聞秋還養了寵物。
周聞秋笑：“已經不能用男孩還是女孩來稱呼她了，她已經十二歲了。”
童以沫驚訝：“十二歲？”
轉瞬又想到什麼，猜道：“你和姐姐養的？”
“是，我們剛在一起的時候收養了她。她是混血，也就是所謂的串兒，長得不好看，所以被原先的主人遺棄了。”
“她年紀大了，這次回北城，我不打算帶她。所以想拜托你幫我看顧她。”
童以沫接過照片，有些興奮又有些可惜：“可我住在宿舍裡，沒辦法養狗啊。”
“哦，不用，她有自己的家。”周聞秋解釋，“就是當初想送給你姐姐的那套婚房，一直是鈴鐺住，我請了個阿姨，每天下午去打掃衛生，給鈴鐺做飯，帶她散散步。”
童以沫：“.......”
好家夥，這還需要我看顧麼？她過得比我都好。
“你有空的話，一周去看她幾次，陪她玩玩。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年紀的原因，她最近總是懶懶的，也不愛動。你去看她，她或許覺得親切。”
童以沫：“.......”
親切？因為自己長得像姐姐嘛？
可姐姐都去世八年了。童以沫不信小狗還記得。
似乎是讀出了她的潛台詞，周聞秋隻笑著說了句：“鈴鐺很聰明。”
對話暫停片刻。
看到童以沫還在猶豫，他補充道：“你可以和沈七一起去，也可以和你拍視頻的朋友一起去。鈴鐺喜歡熱鬨。”
“您怎麼知道我拍視頻了？”
周聞秋拿起手機晃了晃：“朋友圈裡，我還幫你點了讚。”
“哈哈，謝謝您。”童以沫有些尷尬，低頭想了會，最後一拍大腿，“好，那我有空去看看她。”
她實在找不到拒絕的理由了。
周聞秋問老板要了支筆，將地址和門禁，密碼寫在照片的後麵，遞給童以沫。
現在人都是直接發定位，他做法還挺老派的，字跡卻鋒利。
人都說見字如見人，童以沫覺得這話在周聞秋身上並不適用。他明明為人隨和，重情重義。字跡卻似鑽石切麵，有些冷，有些不近人情。
童以沫接過照片，看了眼地址：“噯？這小區不就在我們學校後麵嘛？”
“對，你姐姐喜歡那。”
話題自然而然就過渡到了姐姐身上。
或許是聊起了鈴鐺，今天的氛圍很輕鬆。周聞秋講了好多姐姐照顧鈴鐺的事情。講了她剛接觸鈴鐺時既愛又怕的慌張，講了她與鈴鐺相熟後的體貼細心.......
聽著聽著，童以沫忽然覺得自己不應該收周聞秋的錢。
因為她也是這一次次交談的受益者。
周聞秋讓她認識了一個全新的姐姐，不，是童相濡。一個將“姐姐”標簽撕去後，活生生有血有肉的童相濡。
“周先生，”童以沫忽然打斷他的話，輕聲問了句，“那你知道姐姐為什麼不願意回漁鄉麼？”
童相濡考上蘇城大後，再也沒回過她們那個小漁村，隻打錢寫信，大二那年給姥姥寄了部手機，才開始通電話。
姥姥一直說想她，讓她回家看看，她推辭說忙，連春節也忙。
周聞秋一怔，繼而低頭望向自己手中的茶杯：“你姐姐不喜歡那。這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熱愛自己的故鄉。”
“這樣啊。”童以沫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聊天結束，桌上的三菜一湯幾乎沒怎麼動。
隻顧著動嘴，忘記動筷子了。
童以沫全部打包好，問周聞秋：“周先生，你要麼？”
“不用。”
“那我拿走咯？”意思我可問過你咯，沒占你便宜哦。
周聞秋滿眼笑：“好。”
“那我走啦，拜拜，您開車小心，注意安全。”說完，小姑娘已經跑向學校大門的方向。
周聞秋的一隻腳已經跨進車裡，聞言又退了出來，癡癡地望著那個背影。
*
蘇城已是深秋，入了夜，迎麵的風就已經有些刺人。童以沫吸了下鼻子，拉緊衣服，由走變成小跑。
背後傳來一聲動靜。
童以沫忽地停下回頭看。
背後什麼也沒有，她以為是學校附近的野貓在草叢裡亂竄，便又往前走。
可那種怪異感沒有消失。
最近幾天都這樣，總感覺走到哪都被人看著。
童以沫拎著打包盒就往前衝，一口氣跑進學校，才氣喘籲籲的停下來。
沈七靠在學校門口的路燈下等她，眼看著她從自己麵前飛了過去。
“跑那麼快？誰追你啊？”他手臂上搭了件黑色的風衣，從後麵給童以沫披上，“今天降溫，就知道你沒加衣服。”
童以沫喘著氣，回過頭朝自己身後看，還是什麼都沒有。
大約真的是錯覺吧！
她笑著將打包盒遞到沈七手上，自己穿好衣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視頻火了，我最近變得神經兮兮的。總感覺身邊有人盯著我。”
沈七的衣服很大，將她整個罩住，吹來的風忽然就不冷了。
“我看著你一路跑過來的，附近沒什麼可疑的人啊！”說著，沈七又四處打量了一眼。他很敏銳，連他都這麼說，童以沫就放心了些。
“不管了，”她挽住男生的手臂，“走，吃飯去。”
兩人在食堂的角落找了個空位，將打包盒都拿出來，因為剛才的疾跑，湯灑了些，飯菜有些涼。不過還能吃。
童以沫將周聞秋約她吃飯的事情講了一遍。
“我故意沒怎麼動筷子，周先生自然也不好意思動筷子。全打包帶回來了。”
說完，朝沈七眨眨眼：“我對你好吧，什麼時候都想著你！”
“好~”沈七邊吃邊笑著附和。
“你吃那個肉末茄子，巨香。”
兩人邊吃邊找話題，沈七問她：“那個談子易最近有沒有去煩你？”
“完全沒有。”童以沫嚼著米飯，“他特逗，上次我和薇薇去操場錄視頻，他和他的朋友剛好路過，有人就起哄，歪，子易，那不是那個誰嘛？說完朝我這邊擠眼睛。”
“談子易瞪了我一眼，罵了聲戀愛腦，就走了。”童以沫哈哈笑，“他心眼兒真小，我跟他開玩笑的，他一直記得哈哈哈哈——”
“麻煩你們下回說悄悄話前，先看看周圍的環境。”聲音從食堂的柱子後麵傳了過來。
童以沫歪頭看，才看見談子易和他那些朋友坐在柱子後麵的餐桌上打牌。
她道：“抱歉抱歉，是不是吵到你們了，我小聲些。”
談子易氣炸，扔了牌走過去：“童以沫，你不僅戀愛腦，還天然呆啊！”
童以沫笑著道了聲：“謝謝。”
饒是沈七都沒忍住，手指抵在嘴邊悶笑了一聲。
“你——”談子易拿她沒辦法，把矛頭指向沈七，“你笑什麼？”
“笑我女朋友，”沈七的嘴角沒放下來過，看著童以沫，“是個天然呆。”
談子易：“......”
自己明明是找茬的，吃了一嘴的狗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