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

下午。

照例又是劉威的課程。

這家夥，為了月考之前摸底考一下，跟語文老師換了課，整個下午都是他的數學課，第一節上課，第二節當堂考試。

對於本就感冒了的宋初語來說簡直是噩耗。

“能認真聽得就認真聽，我反正也不嘮叨了。”

“一會兒就考試。”

“啊——”

底下的同學頓時一片哀鴻遍野。

然而，宋初語卻一隻手撐著腦袋，一隻手無意識地在紙上寫寫畫畫著什麼，心不在焉地望著桌上那盒多出來的感冒藥。

汪妤察覺了她的不對勁，湊過來問她：“你怎麼了？”

宋初語回過神兒，有氣無力地說：“沒什麼。”

汪妤又伸手摸了摸宋初語的腦袋，嘀咕了一句：“沒燒啊。”

隨後，又關切地問了一句：“要不還是請假回家吧？”

宋初語聞言，卻搖了搖頭。

她垂眸，清透的眸子就落在桌上那一盒感冒藥上，心裡清楚，她此刻的心緒是因何而起。

前麵，孫誌強注意到宋初語的異常，頓時一陣毛骨悚然地轉過頭來，跟謝瑾初說：“我怎麼感覺宋同學老是在看你？”

謝瑾初聞言，寫字的筆一頓，隨即瞥了一眼孫誌強，淡淡地說：“有嗎？”

他似是瞥了一眼身後，隨即說道：“你看錯了。”

“是嗎？”孫誌強一臉疑惑，正準備回頭看一眼，下一秒，臉就被謝瑾初一課本給不輕不重地推了回去。

少年老神在在地說：“上你的課。”

“多管閒事。”謝瑾初眼神盯著前方的黑板，補充道。

孫·多管閒事·誌強：“……”

底下的同學交頭接耳著，劉威的視線掃過病懨懨的宋初語時停頓了片刻，最終也沒說什麼，隻是重重地敲了一下黑板，隨後招呼謝瑾初將試卷發了下去。

“不要交頭接耳啊！”

“我要看看你們最真實的水平。”

一整個下午，都在惡毒的數學海洋中度過。

宋初語昏昏沉沉，腦子都快睡過去了，看著選擇題跟填空題都隻知道瞎猜，大題意思意思寫了個解字就差不多了。

一直熬到交卷，宋初語整個人都快睡過去了，還是汪妤推了推宋初語，她才緩過神兒來。

“你家裡人來接你了嗎？”

教室裡都是收拾課本準備放學回家的學生。

宋初語聞言，看了眼手機，手機上李叔早就發來了消息，說在老地方等著了，見狀宋初語也不墨跡，連忙把課本胡亂地抓進了書包裡，拎起書包就往外走。

“回去注意休息哦。”汪妤在身後喊著。

宋初語道：“好。明天見。”

“明天見。”

二人分彆，宋初語一路小跑，來到了學校後門處的小道裡，看到熟悉的車輛。

她幾乎是小跑著過去，拉開門就坐了進去，隻想早點回家躺下。

卻不想，扭頭就看到了後座另一邊的位置上，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書包放在一旁的空椅上，少年斜靠在車窗邊，正悠哉哉地翻看著手裡的某本全英教材。

這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今天忽然出現在這裡。

宋初語脫口而出：“你怎麼在這兒？！”

少年聞言撩起眼皮，淡淡地掃了她一眼，然後說道：“我怎麼不能在這兒？”

少女表情一噎。

也是，這是人家的車。該閉嘴的是她才對。

宋初語向來是個能屈能伸的人。

索性，書包一扔，門一關，小毯子一蓋，宋初語就半靠在後座上，戴上耳機，整個人偏向窗外，像是要將自己與世隔絕一般。

見狀，謝瑾初也不跟她一般見識，合上書就把課本塞進了書包裡。

前頭，駕駛座的李叔見到二人小孩子般置氣似的，也難免笑了出聲，他淡笑著，說了句：“那小謝總，我就開車了。”

謝瑾初聞言，淡淡地點頭道：“你開吧。”

一副妥妥的少爺做派。

宋初語在心中狠狠地犯了個白眼，就靠在車門上，閉上眼，睡了過去。

半個小時的車程，轎車一路平穩地行駛。

宋初語舒舒服服地在車上睡了一覺，誰叫這是邁巴赫呢。

聽聞宋初語生病的宋雲今兒個早早地就到了家裡，就候在客廳等著二人回來。

一聽到汽車的聲音，立刻站起身，迎了出去。

宋初語那頭剛下車，就遠遠地看到了自家老媽穿著單薄的保暖毛衣疾步走來。

宋雲一把拉住宋初語的小手，擔憂地摸了摸她的額頭，焦急道：“怎麼感冒了也不知道請假回家，量過體溫沒，有沒有發燒？”

謝瑾初還在後麵，慢悠悠地走過來。

宋初語不想被當眾當做小孩兒，有些不好意思地喊了一聲：“媽，我沒有發燒，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而且我都快好了。”

宋雲可管不了這麼多，上下打量了一圈宋初語的衣著，嗔怪道：“怎麼也不知道多穿點衣服，毛巾也不帶，上次你謝叔叔給你買的圍巾呢？”

“我忘記了嘛。”宋初語。

“你啊——”

母女兩說著話，謝瑾初步子再怎麼慢，也走到了跟前，又是大高個，想讓人忽視都難。

宋雲目光觸及到一旁的謝瑾初，也一時停了嘴，她柔聲喊了一聲：“小瑾，你也回來了？”

這是二人第一次坐一輛車回來。

上次從趙家回來是個例外，宋雲並不在家，因此這在宋雲眼裡這兩人是第一次一起回來，也是個好兆頭。

思及此，宋雲看著謝瑾初的目光不由也帶了幾絲柔和的笑意。

“阿姨。”少年客客氣氣地點點頭。

天寒地凍的，男生卻像是不怕冷似的，隻穿了一件黑色毛衣，內搭白色的襯衫，拎著書包的那隻手還露在空氣中，血管凸起，紅紅的，跟冒著熱氣似的。

“你怎麼也穿這麼點兒。”宋雲抬腳往裡走：“都趕緊的，進屋去。”

“還好我回來的時候給你兩都買了幾件衣服，也不知道小瑾你的尺碼，回頭你上樓試試。”

宋雲招呼著兩個人往裡走，嘴巴裡念念叨叨。

這麼多年，謝瑾初的衣服要麼是自己買的，要麼是家裡阿姨置辦的，偶爾有幾件還是好多年前奶奶在世的時候給自己買的，因此聽到宋雲這話，謝瑾初難得地怔愣了一下。

“諾，上去試試。”一進屋，宋雲就在沙發上的購物袋裡拿了幾件衣服，塞給了謝瑾初。

謝瑾初望著宋雲的眼睛，本能地就想要拒絕，可話到了嘴邊卻一時之間沒能說出口。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拿著衣服上了樓，進了房間。

昏暗的房間裡，謝瑾初看著放在床頭的新衣服，沒忍不住扯了扯嘴角，笑了下。

為自己這種意想不到的，詭異的轉變。

樓下，宋初語看著謝瑾初的背影，沒忍住撇了撇嘴，她拉著宋雲的手，小聲嘟囔道：“他也就在你麵前裝的那麼乖。”

宋雲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在說什麼呀，人家那是對長輩的基本禮儀。”

聽不得自家媽媽說彆人的好話，宋雲垮著臉還想說點兒什麼，卻被宋雲遞到麵前的藥湯給堵了回去。

“吃藥！”宋雲一臉地不容置疑。

宋初語望著眼前的藥，也隻好乖乖地喝下去。

喝完藥，宋初語鑽進了廚房，臨走前，交代道：“上樓看看小瑾的新衣服怎麼樣了，合不合身？”

“乾嘛要我去？”宋初語忍不住抱怨。

“你兩啊，也要抓緊機會好好相處，老不對付可不行，以後沒準啊，就是一家人了，知不知道。”

聞言，宋初語也隻好挎著一張臉，走上樓。

昏暗的樓道裡，宋初語有些心煩意亂地往裡走。

腦子裡一會兒是謝瑾初那張令人討厭的臉，一會兒又是中午的那一盒藥，一時之間竟然也搞不準自己應該拿怎麼樣的態度去應對他。

這麼想著，房門口到了。

正當她站在門口躊躇之際，門忽然被人從裡麵打開了。

謝瑾初恰好從房內走出來，抬眸撞向她的眼睛。

他似乎是已經換回了自己的衣服，甚至是還洗了個澡，身上有著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

看著麵前的少年，宋初語的臉上立刻換上一副不好惹的麵孔，嗓音乾巴生硬地公事公辦道：“我媽讓我問你，新衣服怎麼樣？”

謝瑾初伸手將門關上，目光略過少女滿是躁意的眉眼，隨後移開，落在宋初語的臉上，淡淡應道：“衣服很合身，替我謝謝阿姨。”

相較於女生的“小氣”，男生似乎顯得很成熟似的。

一劑拳頭打進棉花裡。

宋初語忍不住咬了咬唇。

真是好令人討厭的一幅麵孔。

明明最開始露出爪牙的人是他，如今倒拿出來一副大度的樣子，裝給誰看。

宋初語忍不住把心裡的話說了出來：“彆以為給我送藥了我就會跟你和平相處。”

謝瑾初聞言腳步微頓，隨即語氣平穩，隻應了一聲：“嗯。”

宋初語繼續說：“就算沒你的藥，我也一樣能好。”

“汪妤跟孫欣早就給我買了。”

少女的聲音喋喋不休的。

像是在極力證明他的好意於她無用，也與她無關。

謝瑾初停在原地，一股沒由來的躁意也緊跟著浮上心頭。

他抿了抿唇，明明心中不高興了，臉上卻依舊看上去雲淡風輕的。

“而且，我又根本沒吃你的藥——”

宋初語繼續說著。

安靜空曠的走廊裡，謝瑾初忽然出聲打斷道：“宋初語。”

他連名帶姓的，語氣卻聽不出有多少憤怒，更多的隻是平靜。

像是有些無奈似的。

他抬起眼，看向宋初語的眼睛，直視道：“那隻是一盒藥。”

“宋初語。”

“我知道你沒喝，也知道沒我的藥你依舊能自己好起來。”

“你不必因為我的擅作主張感覺到困擾。”

“沒彆的意思。”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