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冬季，溫煦的陽光灑在身上，顯得格外溫暖。

秦淮予坐在對麵卻陷入沉思，臉上布滿陰沉。

正在塗抹麵包醬料的手，突然停住不動，他猛地抬起頭，心中已經猜到答案。

原來又是下藥，跟當年如出一轍，甚至連藥物的效果都是一模一樣。

得知這個答案後，他竟然有些難以置信，那個東西，她不是曾經向自己發過誓不再使用了嗎，可為什麼還要這樣做？

“淮予？”

聽到褚圓的聲音，秦淮予這才恍然回過神來，臉上的表情還未來得及掩飾：“嗯？怎麼了？”

褚圓滿臉疑惑：“應該換我問你怎麼了，你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是想到什麼事嗎？”

“沒。”他連忙否認：“咋天晚上就單純吃醋了，一個人喝悶酒，然後把自己喝的意識模糊，最後還是屁顛屁顛來找你。”

“你說我是不是很好拿捏啊，隻要你隨便哄幾句，我就立馬忘記你惹我生氣的事。”他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手中的動作卻始終不停，將塗抹好的麵包放在她麵前。

聽到這話，褚圓不禁笑出聲來：“真的嗎？那你打算如何懲罰我呢？”

“懲罰？”他假裝思考，隨後站起身，走到她麵前，俯身在耳邊輕聲說道，“其實也不必懲罰，隻要姐姐能開心就好，隻不過我還是有點小私心。”

“嗯？”聽聞，褚圓抬眸與他對視。

他故意停頓片刻：“那就罰姐姐今天哪兒都彆想去，乖乖待在家中好好休息，晚上等我回來。”怕褚圓會不答應，又在話音落下之處加一句，“好嗎？”

不知道是不是經曆咋天那場血雨腥風，他突然的靠近會使褚圓心臟猛烈跳動，神經也變得緊張，根本沒法認真聽他在講些什麼。

“嗯。”褚圓臉頰微熱緩緩低下頭，不敢再與他對視，好在他根本沒注意到自己此刻的神態。

秦淮予陪她一起吃完飯後又呆了一會，看著時間不早，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剛離開褚圓的視線範圍，踏出房間大門，他臉上的表情立刻恢複成平日裡的冷漠，走出小區便立即撥打電話給吳大，命令他儘快找到昨夜酒吧的老板，並且要確保不讓薑瑩有所察覺。

秦淮予走後，褚圓獨自在家裡忙碌著整理雜物。

這些雜物都是她童年的玩具，褚母全都打包給她。

說是瑣碎的物品承載著悠悠歲月，讓她時不時拿出來瞧瞧，也是一份美好的回憶。

褚圓笑著拿起幾本相冊，裡麵每張照片都保存得完好。

她直到翻開最後一本相冊，眼前浮現出一張她與秦淮予的合影。

照片中的她，年僅七歲，兩個小孩子站在鏡頭前放肆大哭，年幼的男孩一邊哭泣，一邊還要哄著年紀稍長的女孩。

現在看起來既滑稽又可愛。

因為自己比秦淮予大整整兩歲，褚圓小時候總是喜歡捉弄他，結果每次都惹得他嚎啕大哭。

可家長想要責備褚圓的時，秦淮予又總會挺身而出，替惹哭自己的人辯解。

甚至私下還會主動偷偷向她道歉，說如果他能夠更加堅強一點，忍住不掉眼淚，那麼褚圓也就不用遭受責罵。

原來，早在那個時候，他就已經學會偷偷保護她，不許她受一丁點委屈。

褚圓用指腹輕輕摩擦哭泣的男孩，試圖給他些安慰，告訴他做得非常棒，她現在感到非常開心。

午後時間快得很快，轉眼間，外麵已經亮起路燈。

褚圓靠在沙發上，正猶豫著要不要給秦淮予發條消息，問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跳出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她揣著疑惑點開那條陌生短信，整個人瞬間愣住。

裡麵是張照片，拍攝在一件豪華包廂，燈光昏暗周圍人穿搭暴露，即便如此，她依然能看出每個人臉上的青澀，全都是學生。

他們坐在一起喝著酒，男生熱情地調侃女生。

褚圓目光落在照片中間。少年薄唇微抿，下顎緊繃，極力克製著情緒外漏。他靜靜坐在沙發上，眼神迷離，已經有些醉意朦朧。

各種顏色的燈光在他身上交織閃爍，使得五官深邃，但又無法抹去他身上獨特的清冷。

在他身邊，還有坐著另一個女生，女生一邊挽著他的胳膊，一邊與他竊竊私語。似乎在這喧鬨的環境中，這個世界隻剩下他們。

褚圓凝視著照片，認出坐在中間的男生，就是高中時期的秦淮予。照片左下角還意標明時間。

【2020年6月24日】

這正是她離開Y市的第三年，也是秦淮予高中畢業的那一年，更是她與他徹底失去聯係的那一天。

她心中一顫，不明白對方發送這條短信的意義的什麼？難道是想讓她和秦淮予之間的感情再度破裂嗎？還是說，在那一年裡，秦淮予身上到底發生過什麼？

趁著短信還沒發送太久，褚圓立馬乘勝追擊撥打過去，可電話那頭叮兩聲後，便傳來機器人播報此電話為空號。

對方既然會發送這條短信，想必也是做足後麵的準備。

褚圓剛想再次仔細研究這張照片時，突然聽到門外傳來秦淮予的聲音，嚇得她渾身一顫，險些從沙發上摔下來。

“我回來了。”

門外那位還是愛犯老毛病，說話手指還不肯放過門鈴按鈕。

等他再次開口催促，褚圓正好將門打開，她板著一張臉冷不丁地注視他。

“秦先生要是再這麼擾民，我隻好另想其他辦法治治。”

秦淮予看到他心心念念的臉龐，緊繃一天的神情瞬間就軟了下來，好像這才是他原本的模樣。

他一臉委屈走進來，輕輕抱住褚圓，言語間竟是撒嬌：“我錯了嘛，姐姐彆治我，再也不敢了。”

褚圓瞬間呆愣在原地，無論是從前還是如今，秦淮予都不可能會主動向她撒嬌，更何況是現在這種處境。

但在他抱住自己的那一刻，她還是敏銳地聞到，對方身上刻意掩埋的味道。

那是酒精夾雜著鮮血的味道，想必他處理了件不為人知的事情吧。

既然秦淮予不說，褚圓當然也不會問。

她笑著打趣道：“怎麼突然這麼委屈？”

“因為今天特彆想你。”秦淮予將懷中的褚圓抱得更緊些，聲音非常輕：“很想很想。”

聽到這話，她不禁又愣住，這個回答完全在意料之外。

褚圓莞爾一笑：“我也很想你，很想很想。”

晚飯過後，褚圓將下午覺得有趣的照片拿出來和他分享，看著照片內兩個小孩已經長大成人的樣子，心中難免會有先感慨。

每張照片就像時空隧道，他們站在那裡，便能回想起曾發生過的經曆。

小時候覺得天大的事情，再次回過頭來看，也不過是小事一樁。

褚圓拿起那張兩個小哭包的照片，忍不住打趣秦淮予。回想起那段童年經曆，笑聲瞬間傳遍整個房間。

或許空蕩蕩的房子，早已不再是一個人，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褚圓已經忘記，一個人的生活到底是怎麼樣的了。

夜色漸濃，褚圓送他下樓，一路上他們不約而同沉默著，直到走出電梯，她望著秦淮予離自己越來越遠的身影，褚圓自始至終都沒在開口說話。

她剛轉身離去，還沒走出一步，身後立馬響起秦淮予急促的聲音。

“褚圓！下周就是元旦新年。”他的語氣抱有一絲期待，但更多的是小心翼翼：“江一舟說，他想邀請你一起過去跨年。”

因為上一次的場景曆曆在目，怕她再次尷尬，秦淮予隻好隱藏自己內心真實想法。

話音剛落，褚圓並沒有說話，她始終背著不說話。

良久，褚圓緩緩問道：“隻是他想邀請我嗎？”

這個反問，一下子把秦淮予給問蒙，他看著她單薄的身影，心情變得有些複雜。

“如果隻是他邀請我的話，我想還是……”

“不是！”秦淮予立馬打斷她要說的話：“是我，是我想和你一起跨年，可以嗎？”

聽到這個回答，褚圓突然轉過身看著他，眼角微微泛紅：“當然。”

寒冬難得出一場溫暖的太陽，即使是在夜晚，光芒照在人們的身上，怎麼會感受不到呢。

一回到家，褚圓還沒來得及換鞋，手機就在口袋裡不斷振動。看到來電人名字時，她不動聲色地降低音量，將手機放在耳邊。

電話那頭聲音很冷淡，嗓子帶有常年沙啞：“褚小姐，你派我調查的那串電話，我已經找到了。”

褚圓輕應聲，示意對方繼續。

“雖然那人很聰明，知道給你發完短信後立馬注銷，等再撥打回去時電話已經是空號。但我還是成功潛入網絡服務商的後台，發現她的個人信息並沒有及時刪除。我把她所有的資料都整理出來，準備稍後發送給您。”

褚圓微微頷首：“乾得不錯。”

聽到這樣的誇獎，電話那頭傳來輕鬆笑聲：“願為小姐效勞。”

果真如他所言，掛斷電話不久，褚圓便收到那人的全部信息。

她靜靜地坐在床上，眼神專注地盯著手機屏幕。

屏幕顯示對方注銷前，撥打的全部號碼，她不斷往下滑，直到底部看見最後一通號碼處停下。

那是對方撥打三次都顯示無人接聽，半小時後，將帶有電子照片的短信發送給褚圓。

她麵色凝重地看完整份記錄，最後快結束時，那熟悉的名字映入眼簾。

【孟秋】

滑動的指腹停滯在半空中，她看著屏幕內赫然顯示的名字，不禁倒吸一口涼氣。來不及細想，立即撥打公司人事部門電話，詢問孟秋最近狀況如何。

“實在不好意思，關於孟秋的事，按照規定她已經嚴重損害公司的名譽，我們完全有理由勸辭她。不過……”

電話那頭停頓了片刻：“自從年會結束以後，她就再也沒有來過公司。對於她的突然消失，公司也感到非常困惑。但是我猜，她可能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所以選擇自行離開。也許是回老家休養一段時間吧。”

褚圓：“回老家？你知道她老家在哪嗎？”

電話那頭傳來打字聲：“之前公司要求填寫過詳細住址。找到了，她老家就在……”

掛斷電話，褚圓抬頭望向遠處，腦海中浮現出第一次遇到孟秋。

那是一個大雨天，她說母親在醫院等她，想順路一起坐秦淮予的車去醫院。

她說她是秦淮予的學妹，那年她被邀請一同去參加晚會，估計就是照片上的場景。

那年那天，一定是發生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而電話最後未能撥通的電話，想必就是薑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