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進入深秋,距離賭約還有最後幾天,陸鳴頹然地趴在教室桌子上。
最近這段時間身邊的人都在嘲笑他,說他就是為了麵子才敢誇海口,乖乖等著破產。
他明明追了褚圓快三個月,雖然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對待自己確實比之前要關係好點,但這點好怎麼能在最後短短幾天內就同意?
他煩躁地將自己籠罩起來,因為自己根本就沒錢請那些花花公子喝酒,想到這裡他歎了口氣,望著窗外凋零的樹葉陷入沉思。
午休鈴聲響起,同學們陸陸續續出去吃飯,偌大的教室零零散散隻剩下幾個人。
陸鳴抱著昨天剛考完的試卷走到褚圓麵前,臉上浮現出痛苦表情。
陸鳴努力臉上堆滿笑容:“褚圓,上午老師講的一些題我沒太聽懂,求解答。”
聽聞,褚圓放下手中筆,抬眸望去:“哪裡?”
“諾。”陸鳴自覺坐在褚圓前桌椅子上,用手指畫:“最後一道應用題。”
褚圓隻是草草掃了一眼:“這不是上午老師剛講過的嗎?”
陸鳴愣了一下,撓了撓頭笑著:“啊哈哈?是嗎?太深奧了我聽不懂。”
褚圓沒好氣看著他,還是拿出紅筆一點一點給他講解。
她無論是講題還是做題,都帶有自己獨特的思路,一不留神,陸鳴注意力從試卷轉移到她的臉上。
教室內同學們應該都走光了吧,不然為什麼這麼安靜,安靜到隻剩下她一個人解題的聲音。
突然,額前被筆蓋重重砸了一下,陸鳴“啊呦”慘叫聲。
褚圓眉頭微皺:“給你講題呢,注意力集中點!剛剛我講的還有什麼不懂的嗎?”
陸鳴捂著被筆蓋砸疼的地方,誇張地搖了搖頭:“大神!真是大神!你這麼一指點,我豁然開朗,全都明白了。”
“少貧嘴。”褚圓沒好氣地收拾好書桌,突然想到什麼愣在原地:“完了,淮予還等著我一起去吃飯呢,光顧著給你講題了。”
看到她要走,陸鳴也趕緊站起身,結結巴巴地說道:“那個,褚圓,你方便的話,放學後可以一起去圖書館複習嗎?”
褚圓站在門口,看著他局促不安的樣子忍俊不禁,她笑著說:“好啊,放學後見。”
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陸鳴手中緊握的那支筆冒出了汗。
學校午休時間並不長,沒過多久上課鈴響起,下午有兩場考試,一進入教室緊張氛圍頓時湧上心頭,同學欲哭無淚,按照學號找到自己對應課桌。
午後的陽光溫暖而宜人,同學們個個專心致誌,全神貫注地投入到答題去,教室裡安靜得隻能聽到筆尖敲擊紙張的聲音。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很多人都已經做完第一部分題,開始轉戰第二部分。
半小時過去,陸鳴姿勢還未變,相比較試卷,腦袋更是一片空白。
他索性直接趴在桌子上,本來打算先打個盹兒,醒來再繼續答題,可還沒等他合上眼,耳邊就傳來監考官嚴厲的眼神,嚇得他趕緊爬了起來。
考試終於接近尾聲,老師宣布考試結束,大家都鬆了口氣。
放學鈴響起的那一刻,整個教室瞬間沸騰起來,有人信心滿滿,有人則黯然神傷,搖頭歎息。
褚圓收拾好書包打算走時,想起中午答應陸鳴的約定,她抬起眼眸朝他的座位望去,卻發現座位上早已空無一人。
詢問周圍的同學,他們表示一下課陸鳴就消失了。
自己把約定說出口,人卻先溜了?
褚圓滿臉疑惑地回到課桌,正打算獨自離去時,遠處的走廊外傳來清晰的談話聲。
聽說了嗎?一班有個膽大妄為的小子竟然得罪校外的大哥,簡直是雞蛋碰石頭,找死啊!”
“是啊,我剛才路過那條小街道時,地上滿是刺眼的鮮血,真難分辨究竟是誰的。”
“哎呦,太慘了,聽說是因為擦肩而過沒有打招呼就被痛毆,腦袋怕是慘遭破相了吧?”
“哈哈哈……”
一班?校外?大哥?血?
褚圓猛地回頭看去,此刻班上同學都沉浸在考試帶來的痛苦中,根本沒啥人離開,唯一不在班上的同學就是。
她沒有時間細細思考,提起書包就衝出教室,腦中滿是剛才的那段對話。
會是他嗎?應該不會吧,雖然他看起來混混的不太靠譜,但不至於無緣無故被毆打吧。
跑出校門外,她茫然站在原地,根本不知道他們說的是哪條小街道。
褚圓之前有所耳聞,說學校後麵有一處街道經常發生毆打,她摸索著走到學校後麵一處廢棄街道,剛踏進心中便泛起強烈的不好預感,心臟像是不受控製地蹦蹦亂跳。
她握緊手機,撥打秦淮予電話。
“嘟——嘟——”
夕陽慢慢落下,電話鈴聲在靜謐的街道上響起,顯得格外幽暗。
秦淮予始終未接通,直到眼看快要掛斷時,才傳來對方的聲音。
“喂?”
對方語氣很明顯不太好,但此時褚圓根本不在意,她邊走邊說道。
“淮予,我現在在學校後麵的街道。”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
“你去那做什麼?”
褚圓正開口解釋清楚,突然,猛地聽到前麵廢棄小巷中傳來恐懼的求救聲,她立馬將聲音關掉,小心翼翼地循聲探去。
瞥見眼前的景象,本能的害怕讓她說不出話。
隻見自己要找的陸鳴,此刻被幾名身強力壯、凶狠惡煞的校外混混重重圍住,他們手中揮舞著棍棒,每一下都沉重地落在他身上,陸鳴身體早已經布滿血淋淋的傷痕。
褚圓瞬間呆立在原地,她看著陸鳴每一聲的哀叫,就像揪住的心弦,腦海裡閃過無數種對應方案。
報警!她的第一想法。
手裡的手機還在不斷震動,估計是秦淮予知道她突然沒聲而擔心,她正想告訴秦淮予現在所發生的一切。
然而就在這時,小巷裡麵傳來幾名混混戲謔的笑聲。
“話說,你個小姑娘還要在這看多久?”
其中一個穿黑色馬甲的男人猛然抬頭看向褚圓方向。
他們早就注意到她的存在,聽聞,褚圓拔腿就跑,來不及多想是什麼時候暴露。
但是那群混混似乎早有預謀,還沒等她開始奔跑,就已經迅速將她團團圍住。
褚圓被困在他們之中,心中湧起一絲絕望。
那個穿黑色馬甲的男人走上前來抓住她的手腕,拖著她來到陸鳴身邊,途中還將她的手機摔在地上,徹底斷絕她和外界聯係。
陸鳴身上早已血肉模糊,跟上午和她說一起去圖書館補習彷佛判若兩人。
他踉蹌地走過來將褚圓護在身後,眼神也逐漸變得凶狠起來。他吐了一口血水,用滿是塵土的手掌輕輕擦拭嘴唇,發出的聲調沙啞而低沉。
陸鳴:“你們想乾嘛,這事跟她沒關係,沒必要牽扯一個女孩子進來!”
說這短短幾句話,像是用儘全身力氣。
對方嗤之以鼻,眼中流露出豪無掩飾的嘲諷:“都這個時候了還想做英雄?既然你這麼想表現一下,那麼我就遂了你的願。”說完之後,幾名混混同時拿起棍棒。
褚圓語氣清冷,暗含薄怒:“你們到底想要什麼?就這麼喜歡置人於死地嗎?”
“置人於死地?”黑色馬甲男輕笑道:“那真是太巧了,小妹妹,我們就好這口,就喜歡看他們流血的樣子,特彆是你們這種富家公子哥。”
說著也拿起棍棒慢慢走過來。
褚圓呆傻在原地,在她意識中,大家不都隻會為了金錢而殺人嗎,為什麼還會有人真的就單純喜歡打打殺殺?
就在棍棒落下來的那一瞬,褚圓本能害怕地閉眼,迎來的並不是痛疼感而是一個冰冷的懷抱。
陸鳴吃痛地倒在褚圓身上,背上還有棍棒的麻木,他腦袋一片混沌,不知道該怎麼辦,但本能地想要保護身後的人。
“陸鳴?”褚圓頓時喉嚨哽咽,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幾下,她紅著眼眶,卻不肯掉眼淚,不敢去看此刻他背部的血跡。
緊接著又是一棍下去,陸鳴像是挺不住,他跪倒在地上眼淚不爭氣地跑出來。
褚圓愣在原地,不可置信般的搖頭:“夠了,停下,彆再打了,他真的會死的!!”
她被黑色馬甲男一把推開,吃痛地坐倒在地,手掌被地麵的細沙刮破,血珠滲出。
褚圓全然不顧自己處境,她慌張無策地撿起地上的石塊舍命砸向他們,似乎並未產生太大效果,反而引發他們的煩躁。
小弟立馬領會到黑色馬甲男的眼神,他三兩下便擒住褚圓手腕,使她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一群混混肆無忌憚地毆打著早已昏迷不醒的陸鳴。
絕望、憤怒、痛心瞬間吞噬她的心,褚圓無力地閉上眼睛,嘗試逃離這殘酷的現實。
突然,遠方傳來陣陣刺耳的警笛聲,他們幾乎同時停下手中的動作仰頭望去。
確定是衝著自己而來時,立刻轉頭怒視著坐在地上的褚圓,眼神中儘是難以置信。
黑色馬甲男走到她麵前蹲下,看到滿臉塵土的褚圓竟感到了一股悲慘之情,隨之而來的是深深的厭惡。
黑色馬甲男低吼道:“你他娘的竟然敢報警?還想不想活了?”
褚圓緩緩抬起頭來,譏諷地看著他:“想死的人是你們。”
話音剛落,黑色馬甲男竟然感覺背後一陣發涼,他站起來吐了一口口水,滿臉不爽,嘲笑著說:“就憑你這個小丫頭,還能奈我何?”
此時,遠處放風的小弟氣喘籲籲地跑過來,神色倉皇:“大哥,這個娘們真的報警了,再不走我們就得被包圍了。”
黑色馬甲男掃了一眼地上已經血肉模糊的陸鳴,又瞥了一眼褚圓,嘲諷道:“那我還真是迫不及待呢。”
說罷,便收拾行裝準備逃竄。
直至褚圓的雙手得以解脫,她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想要站起來,卻發現自己雙腿已經完全沒力氣,隻能靠手一點點爬過去。
等看清陸鳴臉上傷時,徹底繃不住大聲哭出來,眼淚一顆顆滑落,跌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板上,砸在陸鳴雜亂的衣角裡。
“笨蛋,傻子!”
深秋的夜晚安靜又寒冷,狹小的小巷裡隻有微弱的路燈所照應。縱使褚圓無論怎麼罵他,陸鳴依舊毫無反應。
“褚圓?”一陣熟悉的嗓音在小巷的入口處響起。
當對方看到褚圓的那一刹那,驚愕了許久,久到不敢相信眼前的女生竟是褚圓。
警察們依次有序地檢查周圍附近可疑人物。秦淮予緩緩走進小巷裡,本想開口安慰,但看到周圍所發生的一切,還是沉默住。
褚圓看著秦淮予,像是緊緊握住救命稻草:“救他,淮予,救救他!”
暗沉的光輝照在秦淮予半側臉上,看不清他眼底潛藏的情感,他並未說話,也沒有伸出援手,隻是靜靜地凝視著褚圓懷抱中的陸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