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放完,年也跨完,裴詩文收拾著包,準備回家。
“詩文,你要不今晚就留下來,還睡你以前的房間。”上官鳳道。
“不了,我明天一早要出門,還是回去睡比較方便。”裴詩文背上包說。
上官鳳沒有再做挽留。
臨走,裴詩文跟大家一一打了招呼,非常自然地跳過顧景徊,把那男人氣得火冒三丈。
“詩文姐,隨時聯係。”
陸染送裴詩文到玄關,目送她離開。
這時,肩膀被人猝不及防撞了一下,隻見高大人影衝出去,連大衣也顧不上穿,身上隻一件黑色襯衣。
等看清追出去的是顧景徊,陸染揉著肩心想早乾嘛去了。
顧景徊抓了裴詩文手腕,拽著她往自己車邊走,“我送你。”
兩人力量和體型都實在懸殊,裴詩文掙不開,被強行塞進車裡。
“這不是回我家的方向。”裴詩文中途感覺不對。
“我說我送你,又沒說送你回家。”掌握方向盤的男人斜眸掃她一眼,要笑不笑。
裴詩文:“……無恥。”
顧景徊:“我哪天要是不無恥,你還不習慣呢。”
顧景徊開向的是自己家。
他一般住在顧家公館,因為那是能名正言順和裴詩文住一起的地方,偶爾才住外麵的大平層。
將裴詩文生拉硬抱進電梯,顧景徊掐腰按住女人身子,低頭便親,不顧她推搡。
電梯門一開,直接將不聽話的人兒扛起,大步流星進屋,扔在床上,欺身壓牢。
“還想跑?你跑的了?”
他摸進她毛衣下擺,皺眉,又從褲腰裡扯出牛仔襯衣的下擺,這才讓冰涼的手得逞,流連在纖細腰身。
裴詩文忍不住輕顫,“涼啊……”
顧景徊卻笑:“你倒是熱乎,正好給我捂一捂。”
“你彆亂來,手拿出去,小心我告你強、奸。”
裴詩文身體被壓製得動彈不得,隻能用眼睛反抗。
“告啊,把我送去坐牢,反正沒有你,我他媽在公司也跟坐牢一樣。”
顧景徊不滿意她今天的穿搭,帶著幾分嫌棄又道:“穿這麼多乾什麼,防我?像以前那樣,大衣裡麵一件貼身小旗袍不就挺好?”
裴詩文沉默了會兒,沒理會男人點評她穿著這茬,隻輕聲道:“在公司像坐牢?有這麼嚴重?”
顧景徊驀地從雪白頸窩裡抬起頭,一把掐住了她脖子,“你說呢?”
他手上沒用力,舍不得,隻是裝裝樣子好出心裡這口氣。
“為什麼非要離開我?你不是說過你愛我?”
顧景徊知道自己喜歡裴詩文,卻不知自己已經愛她這麼深。
直到這女人離開,離開的每一天,他都想她想到發瘋。
“顧景徊,我愛你,和我選擇離開你,並不衝突。”
裴詩文十分的平靜,平靜到有些絕情。
顧景徊看了又看她,最後實在無奈,一頭倒在她頸側。
“我錯了,行嗎?”他從未對誰如此低聲下氣過。
顧景徊:“我不過是想看你生氣,想看你吃醋,想要你在乎我。是,我知道我卑鄙,那也是因為我愛你,原諒我,好不好……”
裴詩文一聲冷笑。
“我隻問你,你能保證你沒有對過往那麼多女人動過一點心?你能保證你沒為她們硬過?你能保證她們親你的時候你完全沒有回應?你就是花心,你就是風流,你卻為此冠上愛我的名義,我知道你無恥,但真沒想到你這麼無恥。”
這話講完,壓著她的高大身子僵住。
長久的沉默後,裴詩文很輕鬆便將顧景徊推開。
她把毛衣領子拉起來,襯衣紐扣依次扣好,準備要走。
“最後再回答我一個問題。”
顧景徊坐起來,垂著頭開口道。
裴詩文:“什麼?”
顧景徊:“我高考前放在你書包裡的情書,你為什麼看都不看就丟進了垃圾桶?”
裴詩文一愣,沉默後,嘴角扯出一抹苦澀,沒有回答便離開了。
縱然她此刻才明白,原來他們陰差陽錯對彼此產生了這麼久的誤會。
裴詩文收到那封情書前,偶然聽到顧景徊班上一個女生說要故意借顧景徊的名義送她假情書,讓她以為顧景徊喜歡她,讓她在徊爺麵前丟臉。
巧的是,後來在書包裡真的找到一封情書,於是看也沒看,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
她不敢奢想顧景徊喜歡她,隻當是他習慣了她在身邊。
而顧景徊看見被扔掉的情書,也以為她不喜歡自己,一直試探她的底線。
他們浪費了無數看著彼此眼睛說出真心話的時光,也浪費了還沒有被歲月打磨過的最純粹的少年愛意。
事到如今,錯過的,終究錯過了,他們無法重新回到那個時候,現在也無法攜手並進。
老天開了個玩笑,而他們在玩笑裡丟失了最珍貴的東西,所以遺憾,似乎要成為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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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酒吧終於安靜了些。
宋徽被下麵人通知,趕來自己那間酒吧時,正看見一個女的撲在醉得不省人事的沈冽身上,在解他襯衣紐扣。
他讓人把那女的拉開,叫了幾聲“冽哥”,對麵男人沒有反應。
“冽哥今晚怎麼喝成這樣?太罕見了。”他旁邊的一個朋友說道。
“白月光回國了?”另一個男生接話。
宋徽皺了皺眉,“什麼白月光,我怎麼不知道冽哥有什麼白月光?”
“小說裡不都這麼寫,商業聯姻之後,白月光回國,男主角痛心疾首,兩邊為難。”那男生笑道。
“滾滾滾!”宋徽抬手想給他一掌,“還是趕緊通知嫂子吧,我問宋年要個電話。”
陸染晚上睡覺前開了一點窗,聽著後半夜的雨聲,眼睛睜得大大的,沒有一點睡意。
她本來也不想睡,在等沈冽的電話。
她不信,一晚上,對方真的一個電話也不打給她。
這樣的期盼中,終於等來一個電話。
陸染不知道自己聽見沈冽在酒吧喝醉的消息,愣住的當口,在驚訝,還是難過。
來不及細想,她讓宋徽把人送到鯤棲公館,自己也換衣服,從月灣區沈家開車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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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冽在淩晨5點睜開眼,感覺腦袋旁有人,第一時間望了過去——
“醒了?”
陸染一晚沒睡。
沈冽眼裡的驚慌轉為平靜。
幸好躺的是自己老婆,不然要以死謝罪了。
又感覺十分頭疼,抬手揉了揉太陽穴。
“是不是不舒服?我煮了熱薑水,一直在灶上煨著,去給你盛一碗?”
陸染說著,湊近想親親,結果被躲開。
沈冽推開她,下床,走去衛生間洗漱和洗澡。
熱水從頭頂傾瀉下來,那些暫時屈居於酒精麻痹效果之下的,被欺騙的痛苦,又重新跑出來,占據胸膛,占據腦海,占據理智。
這時,女孩兒從身後貼了上來,抱住他,輕聲道:“新年快樂,老公。”
“……”
沈冽閉了閉眼,沒有回應。
女孩兒挑逗他,手十分不老實。
他們都太知道對方的敏感處,他站著沒動,某處卻在對方玩弄下昂首挺立。
陸染見丈夫還是不搭不理,乾脆放大招,扶著對方手臂慢慢跪坐在他身前……
她隻穿一件吊帶睡裙,全身被水淋濕,濃黑發尾貼在身上,襯得肌膚雪白,比任何時候都更性感。
沈冽挑起女孩兒下巴,沒讓她開始。
在那雙無辜杏眼裡,他看見了屬於“陸染”的本質——乖巧和討好。
他將人拽起來,壓在牆上,手卻下意識護住後腦,低頭吻上去咬住對方的唇瓣。
陸染嘗到一絲血腥,皺眉“唔唔”的叫著疼。
沈冽不止咬她唇,咬脖子咬臉蛋咬肩膀,胡亂地咬一切看得見的地方出氣。
陸染推著他,一直叫疼,身上已留下不少牙印。
“疼……輕點咬……求求你了……”
陸染哭著央求。
沈冽停下來。
疼?沒有人會比他現在更疼。
“沈冽……”
陸染祈求似的叫他名字。
不叫還好,這一叫使男人更加怒從心頭起,感覺十分諷刺。
“沈冽也是你叫的?叫沈冽哥哥。”
陸染微怔,以為情趣呢,聽話地輕輕叫了聲:“沈冽哥哥……”
沈冽本來要下重口咬女孩耳垂,卻在這聲之後,怎麼也舍不得用力,太陽穴突突跳。
“繼續,一直叫,叫到我滿意為止。”
他沉聲道,一手在置物架上摸來安全套。
於是,陸染摟著男人脖子,喊了好多遍的“沈冽哥哥”。
……
終於,一切結束。
沈冽退出,轉身便走,沒有一絲溫存。
陸染腰腿酸軟,沒有男人手臂支撐,直接跪坐在地。
沈冽腳步一頓,幾秒後,終究狠不下心,拿了浴巾回去將人裹起來,抱出去。
陸染被放到床上,勾住他脖頸不讓走。
“沈冽哥哥,你把熱薑水喝了嘛。”她調皮道。
沈冽皺眉,拿開她手臂,端起旁邊一碗薑湯乾了,又將碗“砰”地丟下,生著一肚子悶氣,換衣服上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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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今天最後一台手術,沈冽回到辦公室,靠在椅子裡,疲憊地捏了捏眉心。
還真多虧了那一碗薑湯,讓他來了醫院後稍微舒服點。
宋年鬼鬼祟祟地挪進主任辦公室,剛在手術台上被麵前這位沈主任罵了一通,此刻縮著肩站在辦公桌前。
“對不起啊,冽哥。”
沈冽睜眼,懶懶淡淡地道:“現在扶個鏡都扶不好了?那幾個實習生比你晚進科室,進步比你快得多,你的規培考試,我看懸。”
宋年撓撓頭,解釋說:“昨晚喝酒去了,沒睡好,剛剛實在太困了,手一滑……”
“少找借口。”
沈冽打開電腦,點開郵箱,看見一溜的未讀郵件,有些頭大。
宋年:“真的,你以為都像你身子跟鐵打的一樣,昨晚喝成那樣,今天在手術台上依然屹立不倒,冒著神光……”
沈冽皺了皺眉,打斷道:“沒彆的事就出去。”
“話說回來,冽哥你昨天為啥把自己喝得爛醉啊,不會真像他們說的,有個在國外的白月光回國了吧?”
宋年那顆八卦的心熊熊燃燒。
“什麼?白月光?什麼亂七八糟的。”沈冽嗤笑,搖了搖頭。
“你在國外那麼多年都沒個白月光?那你到底為啥喝成那樣,是不是感情出啥問題了?嫂子不喜歡你了,還是你不喜歡嫂子了——”
沈冽抬眸看他一眼,“我看你酒還沒醒,這段時間先暫停上手術台,等腦子清醒了再說。”
宋年哀嚎:“啊?!”
沈冽開始回郵件,嘴上道:“有功夫在這兒‘啊’,不如去練練你那稀碎的縫合。”
“我走我走,我現在就去練。”
宋年陪著笑退出主任辦公室。
跟你比,誰不稀碎。
出去遇到薑禾,宋年問她笑什麼笑。
薑禾說:“沒什麼,就是覺得那會兒沈主任特彆的帥。”
“哪會兒?”
“手上精準操作著器械,嘴上不帶臟字罵你那會兒,帥慘了。”
“……”
真的帥,尤其在手術服下,全身隻露出那一點舒眉朗目,眉心偶爾微微的一皺,讓人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他。
可惜,這樣的男人不是她的。
“你也是真厲害,他們說沈主任從來沒在手術台上罵過人,你是第一個。”
薑禾跟宋年差不了幾歲,對比科室其他長輩,跟他說話更肆無忌憚一些,此刻陰陽怪氣他。
“你也不用高興太早,你忘了上回你縫合,沈主任挺不高興地問你手抖什麼,恨不得把你趕下台自己上,說不定你就是第二個挨罵的。”
宋年搖頭晃腦離開,剩薑禾在背後衝他咬牙。
沈冽回完幾封郵件,這才有空看一眼手機。
沒想到,“陸染”會發微信過來,竟然主動約他下班後見麵。
在此之前,“陸染”從來沒有主動約過他,甚至有點躲著他——以前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現在才確認自己的感覺沒錯。
可惜不巧,躲來躲去還是沒藏住自己的狐狸尾巴。
男人修長食指輕敲桌麵,薄唇緊抿,沉冷地盯著那條消息,遲遲沒有回複。
想跟我說什麼,小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