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染看著沈冽放下吉他,朝自己走來。
隨後她被拉進一個緊實的懷抱。
感覺到對方給予她堅定的選擇。
“學吉他的時間不長,差點彈錯音。”沈冽笑自己。
陸染:“你是不是有點緊張?”
陸染不相信沈冽會緊張,以為是自己錯覺。
卻聽對方坦誠道:“第一次主刀都沒這麼緊張。”
“……”
陸染收緊手臂,把頭埋進男人懷裡。
好像這份愛,怎麼表達也不夠了。
沈冽此時身上穿的藍色花襯衫,是陸染買的。
和她自己的藍色裙子是情侶色。
“你來之前,不是說打死也不會穿嗎?”
陸染拉拉衣角,仰起小臉笑。
“後來想想,成為丈夫的第一要義便是,太太的心意不可辜負。”
這是獨屬於沈太太的偏愛。
目光相接,陸染扶肩墊腳,男人摟腰低頭。
在白沙灘上,在晚霞下,在“島主”蒼鷺的眼裡……他們以滿腔愛意,擁吻彼此。
-
用完晚餐,兩人回房。
沈冽想遊會兒泳,於是回房間換了泳褲出來。
陸染在沙發上看書,餘光瞥見男人那讓人十分眼饞的完美身體。
於是,心思再也沒法沉浸在書裡那些有關心外科的故事中了。
“哇哦~”
陸染看著男人朝自己逼近,當對方停下腳步時,八塊腹肌和人魚線就頂在自己眼前。
她不禁發出這樣一聲感歎,也可以叫,調戲。
沈冽坦蕩道:“哇什麼,又不是沒見過。”
“是沒見過呀,昨晚你又不讓我把領帶摘下來,一晚上啥也沒看見……”
陸染說著說著,還怪委屈。
沈冽捏捏她耳朵,笑說:“看不見,也沒耽誤沈太太摸了個遍,不是嗎?”
“……”
那確實,無法反駁。
經對方提醒後,某些奇怪手感此刻又浮現掌中。
陸染記得,昨晚有一會兒這男人還問她,語氣淡淡不爽,說你在摸什麼玩意兒?摸夠了沒?
她回,我還想問你呢,這是什麼玩意兒?
然後靜了幾秒,他附身在她耳邊笑,告訴她下輩子做男人就知道了。
沈冽拿走陸染手裡的書,看眼封麵——《打開一顆心》,挑眉道:“你對心外科感興趣?”
“是對你感興趣,想知道你在手術台上什麼樣子,想知道你麵對病人什麼樣子,想知道你在處理的是什麼樣的問題,想知道有關你的一切……唔……”
話音未落,沈冽已經捧臉吻住粉唇,懲罰似的咬了下。
“又招我,晚上給我等著。”
他“惡狠狠”道。
見女孩兒眼睛倏地瞪大,他勾唇笑笑,起身,去露台外遊泳去了。
陸染放下書,暗暗想,非說我招你是吧,好,你給我等著。
她跑回房間。
沈冽剛遊一個來回,從水裡抬頭,看見岸上的人,黑瞳罕見地微縮了下。
他太太,此刻身著三點式比基尼,站在泳池邊,正笑盈盈瞧著他。
陸染雖然瘦,但該豐滿的地方,也是非常飽滿圓潤,一點不跟人客氣。
沈冽撩起額前濕發,看見昨晚在妻子身上留下的印記,與白皙膚色交相映襯。
白色是純,紅色是欲。
純欲交織,逐漸點亮幽暗的黑眸。
沈冽:“會遊泳嗎?”
陸染:“不會,你教我?”
沈冽伸手,“下來。”
陸染抓住男人的手,從一旁階梯下去,不慎一腳踩滑,撲進對方懷裡。
好在沈冽穩住了,手臂牢牢圈住女孩兒細腰,兩人才沒一起倒進水裡。
陸染掛著滿臉水珠,驚恐地摟著他脖子,身體已完全貼上他的。
海風輕撫兩人臉龐。
女孩兒的長發被挽成兩個小丸子頭在兩側耳邊,一些沒紮到的碎發正隨風飄揚。
這樣子,再配上那雙驚嚇後的無辜大眼,簡直可愛得沒邊兒了。
“沈太太,你明明很會。”
沈冽似笑非笑地說。
“我不會啊,我真的不會遊泳——”
“我是說,”男人低頭,嗓音幽幽,“很會撩。”
“……”
“小東西,今晚跟老公在泳池做,好不好?”
陸染心裡一緊。
泳、泳池嗎?
她被掐腰抱起來,坐到泳池邊上。
沈冽兩手撐在旁邊,微微傾身,與她平視,看著她眼睛。
“第一步,是什麼?”
那雙沾了欲色的黑眸,就這樣展現在陸染眼前。
可細看時,瞳孔深處還是那麼冷靜,從容,理智。
和昨晚不同,這男人此刻清醒的在麵對和展示自己的欲望。
她有些後悔,腰間還酸著呢,真不該來招惹的。
陸染吞咽了下,顫著小聲兒回道:“脫、脫衣服……啊!”
尾音還沒完全落下,頸後的帶子被扯開。
一覽無餘了。
“哇哦~”
沈冽壓低眼眸,學著她的語氣,調戲回去。
陸染想抬手擋,對方卻有所預判似的,搶先將她兩手壓在掌下。
第二步,接吻。
……
陸染漸漸沉溺其中,頭頂的星空銀河仿佛近在咫尺,就在她眼前,晃啊晃。
水波一陣一陣朝她湧來,她感覺自己好像飄在一片開闊靜謐的海上,沈冽是托著她的筏。
-
隔天,沈老夫人並沒有來主島。
陸染想想也是,沈老太太肯定不會來打擾他們,都是昨天沈冽讓趙管家編的瞎話。
當天的安排都是水裡活動。
陸染被沈冽帶著第一次深潛,追鯨鯊,在大海深處,向沈冽比愛心。
陸染第一次海釣,收獲頗豐,說要給沈冽晚上加餐。
陸染第一次追海豚,運氣超好,碰到一群,她學著海豚跳躍入海的動作,把坐在甲板上的沈冽逗得開懷大笑。
沈冽說,怎麼感覺遇見你之後,運氣都這麼好?
陸染第一次騎水上摩托,沈冽帶著她。
她第一次對自由有了具象化體驗。
她不想回去了,想和沈冽去海的儘頭追太陽。
剛有這樣的念頭,沈冽心有感應一般,在鹹腥的海風裡喊道:“我們私奔吧,我帶你去追太陽!”
陸染第一次,覺得沈冽離她這麼這麼近。
第四天,沈冽的假期結束,必須返回工作崗位。
兩人返程。
飛機上,沈冽手捧iPad在看論文,陸染則看了會兒書,隨後又翻出電視劇來。
“沈冽,你看過這部電視劇嗎?”
這是一部醫療劇,如果對方沒看過,陸染想問問他要不要一起看。
畢竟沈冽看起來,不太像愛看電視劇的人,但她又很想有人能分享感受。
沈冽側眸,掃一眼她手裡平板,“看過。”
“好看嗎?我才剛開始看。”陸染說。
沈冽:“還不錯,看完後,我決定少抽點煙。”
陸染:“誒?”
沈冽淺勾唇角,“不跟你劇透,你自己看吧。”
“裡麵有沒有哪句台詞,讓你印象深刻?”
陸染仿佛一個主持人做起了訪談,迫不及待想更加了解眼前這位嘉賓。
沈冽沉吟後,道:“男主那句吧,醫生不是神,而是人。”
陸染望著男人說這話時的眉眼,突然又感覺還是離他好遠。
他眼裡閃過的那一瞬波動……他在想什麼?
-
落地璨城,走出機艙,沈冽那輛庫裡南就停在舷梯旁等待,來接機的是沈冽司機。
司機看見他倆,滿麵笑容的打招呼:“少爺,太太,歡迎回家。”
兩人上車,沈冽讓司機先把車開回鯤棲公館。
到目的地後,沈冽摟著陸染去等電梯。
對方要進去前,他低頭親了下她臉頰,又揉揉她頭,看著電梯上去後,自己這才開車去醫院。
鯤棲公館頂層,是沈冽的家。
和陸染之前去過的樓下,戶型一致,但裝修風格完全不同。
樓下是清一色黑白灰,金屬感,冷冰冰的色調。
陸染以為,沈冽自己住的房子風格應該也大差不差,甚至更加陰沉冷酷都有可能。
然而,穿過玄關後的敞闊,撲麵而來的,是一股靜寂和清冷。
整屋奶油色牆麵搭配微水泥無縫地麵,木質家具未經雕琢,線條簡約。
冬日溫暖的光線,從落地窗外投射進來,似水一般流淌在純白沙發上。
目之所及,除了白,隻有原木色,除了原木色,隻剩純粹乾淨的白。
被陽光觸及的白色,與光融合,十分溫暖。
不被陽光照顧的地方,那大片的白,則透著疏離與清寂。
這屋裡的一切,都太“沈冽”了。
那些柔與硬,亮與暗,冷與暖,交融在他的呼吸裡,他的味道裡,他的眼睛裡……
這裡是真正的沈冽,而樓下那些沒有腔調的黑白灰,隻是淺薄的表象。
如果設計師不是他十年老友,那沈冽一定在裝修前將需求講得非常詳細具體且深入。
陸染突然想起來,沈冽給薑禾回的長篇郵件。
看來,的確沒有彆的意思,真的隻是他一貫作風罷了。
逛完一圈,又洗了個澡,陸染最後來到露台,躺倒在露台的沙發上。
沈冽真的將樓下那些花都搬了上來,她躺在沙發上,舉目所及是層層花叢。
她又聞到小時候躺在山上野花盛開的地裡時,那股使她安心的泥土味和淡淡花香。
她想沈冽了。
沈冽的工作真的好忙。
婚紗照是抽空拍的,結婚證是抽空領的,蜜月是隻有兩天的……
如果有下輩子,不嫁醫生了。
但,如果下輩子沈冽還是醫生的話,這話也可以是放屁。
離睡著就還差一秒的功夫時,手機響了下。
肯定是沈先生想太太了。
陸染笑了笑,從旁邊矮桌上摸來手機。
然而,發微信過來的並不是沈冽,是她的編輯小葉子。
半掀開的眼皮,在看完整條消息時,倏地瞪圓了。
陸染激動地坐了起來,反複地看,確認自己沒有眼花。
葉子說,她上一本長篇小說,獲獎了。
獲獎了!!!
而且是圈子裡挺有分量的文學獎!
陸染咽了口唾沫。
她這是,真的好起來了?
小葉子:【是不是很驚喜?當時申請的時候,你叫我彆白費功夫,但我因為太喜歡那篇,還是偷偷幫你申請了。】
其實,要不是最近又替身顧菲菲又和沈冽結婚,實在沒空關心彆的,她不會注意不到自己作品入圍。
以前那個獎的每一屆,她都會全程關注。
當時做過的夢,沒想到會在這樣平凡的一天,就這麼實現了。
陸染打字回編輯道:【葉子,你就是我的神!!!】
編輯回她:【那既然都這樣了,還不打算給我新稿子嗎?我們的優秀長篇小說獲得者三舅母同學!】
收到這條消息的時候,陸染已經坐在電腦前,打開了自己好久以前開完頭沒有繼續寫下去的新長篇。
她在想,以後跟她約稿的編輯會不會如潮水一樣湧來?
哎呀,真愁死人了,嘿嘿~
-
當陸染被得獎的消息刺激,突然靈感迸發,鍵盤敲得如癡如醉時,外麵的天色也漸漸黑得深沉。
與此同時,明仁醫院外科大樓的手術室裡,正在進行一場與死神較量的心臟手術。
這也是沈冽今天最後一台手術。
在手術室隔壁的觀摩學習室裡,早已擠滿人,過道門口堵得水泄不通。
一些人舉著手機,對準前方連著手術室拍攝設備的投影屏幕。
一些醫生則拿著筆記本,不時低頭做筆記。
大家都默契地保持著安靜。
屏幕裡的病人全身蓋著藍色的手術巾,從腳一直遮到臉,唯一露出來的隻有血淋淋的胸腔。
器械撐著切開的胸膛,一顆軟趴趴的心臟蠕動著,虛弱又無力。
仿佛一隻有沙眼的氣球,鼓起來,很快又癟下去,循環往複……
來拯救這顆心臟的,是被白色橡膠手套緊密包裹的修長雙手。
這雙手的主人,下手利落、乾脆、帶著一種敢與天地相鬥的從容氣勢。
屏幕裡演示著這雙手操作的每個細節,學習室裡的護士和醫生同仁們全都歎為觀止。
“什麼是真正的天才,什麼樣的人是真正為手術而生的人,我算是知道了。”有人發出這樣的感歎。
經曆一小時五十四分鐘,手術完美結束,病人被沈冽從死亡邊緣拉回。
隨即,爆發一陣不約而同的掌聲。
沈冽主刀的部分完成,剩下部分由其他人接手,脫下無菌衣和手套,離開手術室。
清洗完手掌手臂,他換上一身自己的衣服,套上白大褂,回到科室辦公室。
“冽哥,你太牛B了!”
不多時,宋年闖進辦公室。
宋年也在剛才的手術室裡。
儘管他全程連打下手的機會也沒有,隻是旁觀。
跟坐在學習室裡那批人比,隻不過離手術現場更近一些,觀看沒有延遲罷了。
不過,感受卻是實打實的上了一個層次。
如果說外麵的人隻是佩服,那他簡直是五體投地,頂禮膜拜。
“看你做手術簡直賞心悅目!太牛了太牛了太牛了……”
“詞彙已經匱乏到這種地步了?”
沈冽淡淡回應,手上敲著鍵盤,在回一封英文郵件。
“對了,喜糖幫我分發完了嗎?”他問。
“分完了。”
“謝了。”
“聽說你結婚,把咱醫院這些女同事們給遺憾的呀,要我說,嫂子也真是好福氣呀,雖然不是你喜歡的熟女型的……”
“我那晚那樣說,是知道她在門外偷聽,逗她而已。”沈冽打斷他。
“那你不喜歡熟女?喜歡幼稚的?白幼瘦型的?”
“不是。”
“那你喜歡哪樣的?”
沈冽停下敲鍵盤的手,不耐煩道:“我還能喜歡什麼樣的,當然是喜歡你嫂子那樣的,還問什麼?”
宋年沒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從冽哥嘴裡聽到“喜歡誰誰”之類的話。
“冽哥,你這顆鐵樹開起花來,那花也是夠鮮豔的~”
他笑得不懷好意。
沈冽默不作聲地拿過旁邊一疊資料,翻出宋年的那張。
一邊往上麵寫字,一邊淡淡道:“這個月的考核,你排名墊底,沒有意見吧?”
“我有意見!哥,親哥,我錯了我真錯了……”
宋年又開啟了今天不知道第多少次求饒。
“沈主任——”
這時,薑禾氣喘籲籲出現在沈冽辦公室門口。
她進科室第一天,沈冽就讓她改了之前“師哥”的稱呼,隻好跟著大家叫沈主任。
“急診室急會診。”
薑禾的表情不太樂觀。
急診室接到的是一名刀刺傷患者。
沈冽趕到時,匕首還插在男子左側胸部。
傷口不斷在往外滲血,將男子胸前的短袖T恤衫浸透得像一塊舊抹布。
男子被送來醫院前,已經有過傷口包紮、雙管補液、擴容止血等急救措施。
但男子的生命體征依舊不穩,張著嘴卻喘不過來氣,呼吸十分困難的樣子,血壓也在持續下降。
不確定有沒有傷及心臟,急診室值班醫生隻好請來心外科主任沈冽一起會診。
沈冽接過胸部CT等檢查結果,發現左側胸腔大量積液,心包壓塞。
他彎腰探查傷情,聽對方用最後的力氣喃喃道:“沒錢……沒錢……彆救……”
發現男子在逐漸失去意識,有可能是胸腔內出血致失血性休克,沈冽下指令道:“馬上做術前準備,立刻開胸探查!”
已經一刻不能耽誤。
手術室快速準備完畢,無影燈打亮,病人被全身麻醉。
沈冽做了一天的手術,此刻又一次站在手術台側,接過手術刀,指壓刀柄,切割、止血、修補、縫合……
每一步依舊沉穩細致。
病人的左心室裂口有1.5cm,血液隨心跳噴湧,在沈冽的處理下,漸漸止住。
在那一次次血液噴湧中,薑禾站在沈冽斜後方,僅僅看了一秒對方認真投入的模樣,又深深愛上這個男人。
她想,現在這個手術室裡,沒有人不愛他。
經過兩個多小時的搶救,男子撿回一命,血壓和心跳恢複正常並持續穩定。
沈冽從手術台上撤下來,有些疲憊地扭了兩下頸椎。
薑禾見他準備離開了,立刻上前幫忙脫無菌手術服。
“沈主任,今天辛苦了。”她小聲道。
沈冽回頭,淡淡地看她一眼,提高音量道:“大家都辛苦了,待會兒我請大家喝咖啡。”
沈薑:“……”
“謝謝主任!”
“沈主任辛苦!”
“主任去休息吧!”
大家回應道。
離開手術室,沈冽走到洗手池前洗手,流水帶走他的一聲輕輕歎息。
原本還想問家裡太太有沒有好好吃晚飯,現在已經完全過了飯點,再問就隻能問宵夜了。
手術徹底結束後,護士送來男子病曆資料。
沈冽看了看,說:“麻煩把他的繳費條都送到我這裡,他的所有費用,先由我來付。”
“好的,沈主任。”護士略感驚訝,點點頭離開。
沈冽看著資料沉吟一會兒,手指在辦公桌上輕輕地敲了敲,隨後拿起手機,撥通“陸染”的電話。
“嘟”聲響了很久,久到以為對方今晚不會接時,傳來帶著氣喘的一聲:“喂,沈冽哥哥?”
沈冽:“睡了?”
陸染:“還沒。”
“沒睡的話,來一趟醫院,你爸出事了,不過現在情況穩定,不用太擔心。打輛車,慢慢過來。”
“……”
電話裡沉默了十來秒,才傳來女孩輕輕地,有些失神地一聲:“好。”
沈冽掛了電話,又給對方轉了錢過去,說是打車錢,其實有小一萬,算是一點安慰。
他又撥通太太的電話,許久沒有人接。
掛斷後,對方倒是在微信上回複他:睡了……
看著那一排省略號,仿佛看見女孩兒已經睡迷糊的小臉,沈冽揚唇笑了笑。
他不知道,他此刻十分想念的人,正抓過大衣,電梯下樓後,在寒風裡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