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預報淩晨暴雪預警,回S市的航班全停飛,高鐵一天隻有兩輛,都錯過時間了。
宋西樓看了看客車票,隻剩下這一個方法回去了。
她坐在一家快餐店裡吃飯。
外麵狂風呼嘯,卷起一片灰塵和落葉,在空中肆意飛舞。
路上的行人匆匆忙忙,迎著大風迅速做好要做的事,然後又躲回屋子裡。
宋西樓吃完正準備去客車站買票,手機突然響鈴。
她視線落在屏幕上,是紀序打來的,連忙接通:“喂,怎麼啦?”
紀序溫柔的聲音從話筒對麵傳來:“小樓,你現在在哪裡?”
宋西樓又坐回座位上,唇角帶笑:“我剛剛吃完飯,正準備回去。”
紀序舒了一口氣:“你發個定位給我,我來了。”
宋西樓聽著他的話,不由得一怔,整個人有點愣神。
她呆呆地開口:“你來了?”
紀序輕笑著回答:“我來接你回家了。”
她下意識抬頭,往透明窗外望去,目光掃過整個廣場,卻看隻見到幾個背影陌生的人。
片刻後,她才猛地反應過來,自己還沒把定位發給紀序,他怎麼會精準地出現在她麵前。
宋西樓搖搖頭,感覺自己笨得可以。
她打開手機地圖,給紀序發了個定位,又細細地叮囑她:“我就在店裡呢,可暖和了,今天風大,你在路上一定要慢點開,彆著急知道嗎?”
也不知道紀序這在大城市裡開慣了的車技,能不能適應這裡偏窄的道路。
宋西樓看著地圖,估算了一下他從S市開過來的時間。
掐頭去尾,也要兩三個小時,那他大概剛下完早會就來了。
思及此,她有些心疼紀序。
從昨晚她收到電話開始,他就又是安撫她,又是提前規劃行程路線,忙前忙後,一刻都沒歇,剛送完她登上高鐵就又轉身去上班。
這會又馬不停蹄地往這裡趕,這麼密集的行程,就是鐵打的身子也要熬不住。
宋西樓正思緒萬千,倏地,一輛熟悉的車緩緩駛入視線,停在路旁的車位上。
車窗降下,那張清雋中帶了一絲疲倦的臉映入眼簾。
他下車,隻穿了件黑色大衣,就這樣頂著風進了快餐店,走到宋西樓身邊。
宋西樓將自己的圍巾摘下,裹在他的脖子上,語氣輕嗔:“你怎麼就穿這麼一點兒就來了,等會凍著了怎麼辦?”
紀序隻是輕笑,握住她的手:“來接你回家,迫不及待。”
宋西樓愣了愣,失笑:“花言巧語。”
紀序帶著她的手腕,撫上自己胸口:“肺腑之言。”
他的力度極輕,但是宋西樓的手腕因為上午被宋木鬆拉傷,眉頭輕蹙,臉上閃過一絲疼痛。
紀序眼神一凝,瞬間捕捉到她的異樣:“怎麼了?”
宋西樓收回手腕,順著力道轉了轉,感覺好一些了,隻是笑笑:“沒事。”
紀序看她不像沒事的樣子,牽著她另一隻手坐回座位上,小心翼翼地掀開袖口,仔細查看她的手腕。
明亮的光線下,宋西樓手腕上紅腫一片,指印清晰可見,入目驚心。
紀序眉頭緊緊皺起,眼睛裡閃過心疼:“怎麼回事?”
宋西樓看這件事不好糊弄過去,便將上午發生的事告訴了他,隻是略過了很多無傷大雅的細節。
她覺得沒必要,也不想在紀序麵前賣慘。
紀序聽完,眉頭愈發緊蹙,雙手不自覺握成拳頭,整個人散發出一種讓人不寒而栗的氣場。
“把他們聯係方式告訴我。”
宋西樓起身在他身旁坐下,輕輕撫平他的眉頭,試圖安撫他:“沒事的,我已經和他們說開了,他們沒錢,也不會再來找我。下次再見大概就要等到找我打官司要養老費了,到時後大不了按照判決每月給他們打點錢就行。你不用操心。”
紀序眸中怒火微熄,但是聲音還是帶著一絲強硬:“下次再找你,你直接讓他們來找我。我來解決。”
“不用,我能……”
向來好脾氣的紀序這次異常堅定:“我是你男朋友,保護你是我的責任。小樓,答應我,好嗎?”
宋西樓無奈,挽唇輕笑:“好,下次我第一時間告訴你,好了吧?”
“嗯。”
紀序伸出手,輕輕地撫摸在她手腕的紅印上。
隨後,帶她去了藥店買藥。
本來他是要去醫院的,但宋西樓覺得這真不是什麼大事,休息兩天就好,再三堅持去了藥店。
回到車上,紀序從口袋中拿出藥膏,小心翼翼地打開,用棉簽蘸取適量藥膏,輕輕地塗抹在紅腫處。
他的眼神專注而溫柔,動作輕柔,宋西樓除了藥有涼涼的觸感,沒有再感覺到絲毫痛意。
藥膏塗抹完畢,稍事休息,紀序和宋西樓開啟了回家的路程。
紀序的車技很好,在他的駕駛下,車子平穩而迅速地在道路上行駛,偶爾的顛簸和晃動都很輕微。
三小時後,就已經到達了S市市區內。
車內開著空調,宋西樓不出意外地在暖風的吹拂下,又一次睡著了。
等她悠悠轉醒,已經身處在一張柔軟的大床上。
但這裡,並不是他們家。
她腦袋還有些昏沉,轉著腦袋,茫然地打量著這個陌生的地方。
麵積不大,裝飾簡約但很精致,空氣中浮動著一陣熟悉的香氣。
宋西樓嗅了嗅,確認是紀序身上常見的薄荷香,還帶著一絲淡淡的茶味。
她起身,穿過一道黑色隔斷,輕輕轉動把手,打開房門,映入眼簾的,居然是一間寬敞明亮的辦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占據了正麵牆壁,窗外是繁華的市中心,可將樓下的車水馬龍儘收眼底。
房間中央擺放著一張厚重的實木辦公桌,超大的顯示屏占據了整個桌子核心位置,文件整齊地擺放在一旁。
辦公桌上方,明亮的燈帶將整個空間照得亮如白晝。
宋西樓一看這街景,就知道自己在哪了。
隻是,她怎麼被紀序帶到公司來了?
正當她不得其解的時候,曲紹敲門進來,見她已經醒來,讓人送上飯菜:“宋小姐,紀總還在開會,特意囑咐給您訂的餐。”
宋西樓客氣地接過餐食,向他道謝。
曲紹微笑著搖頭,很快就退出去。
等紀序回來時,就看到宋西樓正側著身子坐在椅子上,手中捧著一個餐盒,正小口小口地吃著。
飯菜的熱氣嫋嫋升起,模糊了她的麵容,但是倒是看得出來,她對這餐飯挺滿意的。
紀序笑著走近,修長的手指接住她手中的餐盒,轉身放在了一旁的茶幾上。
他微微低頭,凝視著她那雙疑惑的眼睛:“你怎麼端著吃,不累嗎?”
宋西樓搖搖頭:“不累啊。這兒你不是還要用來會客嘛,我怕在桌子上麵吃給弄臟了還得打掃……誒誒誒,你乾嘛呢?”
宋西樓眼睜睜看著他把餐盒又端起來,往更遠的地方走去,連忙起身跟在後麵。
紀序邁步走到辦公桌前,將餐盒放在那台巨大的顯示屏前,又將身側的大班椅拉開,轉身麵向宋西樓,優雅地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做出一個邀請的姿勢:“來,做到這裡。”
宋西樓有點受寵若驚:“……我覺得你有點誇張了。”
她隻是吃個飯而已,怎麼吃著吃著就篡位了呢。
紀序但笑不語,手中的動作卻一直未變。
宋西樓抿抿唇,向前走了幾步,緩緩坐入大班椅中。
這種專供老板坐的椅子就是舒服,又寬敞又舒適,高大的椅背完美地支撐著她的背部線條,身體都格外放鬆了。
宋西樓在寬厚的扶手上拍了拍,不忍感慨:“這日子過得也太舒坦了。”
紀序挑眉:“你願意的話,可以天天享受。”
宋西樓搖搖頭:“我偶爾體驗一把就好,這更能激發我努力向上的鬥誌。”
紀序失笑。
她還要再充滿鬥誌,那他真的要成孤苦伶仃了。
他將餐盒往宋西樓的方向推了推,轉移話題:“快吃吧,一會涼了。”
宋西樓抬頭看他:“你吃過了嗎?要不要一起來吃點。”
紀序搖頭:“和他們一起吃過了,看你還在熟睡,就沒喊你。”
宋西樓點頭。
挺好的,她正好累了,能多睡會。
等她吃完飯,心滿意足地放下筷子,慵懶地躺在大班椅上,享受一下紙醉金迷的愜意感。
紀序坐在一側,看她像隻小貓似的,在那張寬大的椅子上伸了個懶腰,也跟著揚起嘴角。
宋西樓背靠著椅子,視線落到顯示器下方的一個小相框上。
相框是木質材質,胡桃色的紋理清晰可見,邊角處泛著淡淡的光澤,摸上去平滑溫潤,似乎時常被人拿起。
相框擺在顯示屏下,被陰影遮住了顏色,宋西樓探頭上前,想看個清楚,卻見著了一張熟悉的照片。
她湊近,拿起相框,指尖摩挲著邊角處柔滑的邊框,緩緩抬眼看向不遠處正在看資訊的紀序,輕聲開口:“你怎麼還留著它呢?”
相框裡擺著的,是他們一起在跨海大橋上拍下的合照。
她笑著比耶,他笑著看她。
從前不覺得,如今再看,她好像讀懂了他眼神中寫下的詩。
紀序抬頭,向前走了幾步,目光落在那張小小的拍立得照片上,輕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