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瞬間變得有些詭異。

蔡時澤也立刻捂嘴。

他以為自己聲音夠小了，沒想到看樣子好像被大家都聽到了。

他的眼神有些閃躲，嘿嘿笑著走到空位上坐下，和宋西樓打招呼：“你好呀，上次見麵到現在，我還記著你呢。”

宋西樓微笑：“你好，蔡總。”

“你知道我啊？”蔡時澤有些意外。

宋西樓點頭：“知道。我們星芒幾個星期前和科維有合作，在科維的介紹欄裡看到您了。”

蔡時澤眼裡的意外轉為一抹欣賞，他指指紀序：“誒，老紀，你這前女友真有意思。”

紀序的身體微頓，他緩緩移過目光，抬起手臂，那隻和宋西樓在桌下交握著的手緩緩離開桌麵下的隱蔽處，展現在大家麵前。

他麵色微沉，視線緩緩掃過他，身影沉穩且清晰：“她現在也是我女朋友。”

短短幾個字落地有聲，宋西樓坐在他身邊，臉頰一陣發燙。

蔡時澤一臉震驚：“哎喲我去，他們說你談戀愛了是真的啊？就是她嗎？你好你好嫂子，小弟眼拙，沒認出來。”

宋西樓都快對他的一驚一乍習慣了，揚唇笑笑，回握他伸出來的手：“你好，沒事。”

恰在此時，她的手機鈴聲響起。

宋西樓亮屏一看，是同事。

她向紀序示意：“她應該是到了，我先去找她。”

紀序點頭。

宋西樓臉上掛著禮貌性的微笑，和在座的各位說聲抱歉，先行離開了。

紀序側首目送她，直到清脆的高跟鞋聲漸漸遠離，才收回視線。

飯桌上，幾位朋友已經和蔡時澤相互認識把酒言歡了。

大家都默契地沒提起宋西樓，也沒人再提他倆以前的事情。

大家也都不是沒眼色的人，隻要長了眼睛的就知道自打進門的第一眼，紀序的眼神就在宋西樓身上沒下來過。

他性子是好，但如今手中握著科維，身價倍增，早就和他們不是一條路上的人了，還願意參加老朋友的聚會，也是看在當年的情分上，現在沒人敢觸他的逆鱗。

大家熱情地寒暄著，隻有喬一帆看著紀序，眼裡滿是複雜。

他知道紀序和宋西樓在一起的事，但是四年前他倆的分手確實讓他記憶猶新，如今再看，雖然兩方都不算完美，但作為朋友，他還是希望紀序能找個更好一點的伴侶。

“我覺得……”

話說一半，紀序像是提前洞悉了他要說什麼，抬手做了個暫停的手勢。

喬一帆便將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

紀序從煙盒中抽出一支煙，遞給喬一帆，同時，自己也叼了一根在嘴上，拿起打火機，“哢噠”一聲，火苗瞬間竄起。

他微微低頭，將煙頭湊近火苗，深吸了一口，又緩緩吐出一團白色煙霧。

喬一帆已經很久沒見過他抽煙了。

紀序煙癮不大，也是畢業後壓力太大才染上的，這幾年間也隻是偶爾從他身上聞到過煙味，但是看見他抽煙的次數並不多。

隻是，見他這嫻熟的動作，這幾年應該私下裡沒少抽。

紀序側首，看他依舊是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輕笑一聲：“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喬一帆看著他，眼神中有一絲疑惑。

紀序凝視著煙頭上閃爍的紅光，目光漸漸深沉：“彆說出來，如果當我是朋友的話。”

“她是我愛人，客套可以，少評價。”

話落，他將煙蒂按滅在煙灰缸內，嫋嫋煙霧也逐漸散去。

紀序的眼神逐漸恢複清明，一如往常，仍舊是溫和地笑著，將手中的煙盒甩給他：“送你了。以後不抽了，她不喜歡。”

他微微低頭，嗅了嗅自己衣服上若有若無的煙味，想到宋西樓聞到煙味時微微蹙眉的神情，帶著些許懊惱。

喬一帆看著他變化的神情感到不解，但是很快被朋友的敬酒打斷。

愛熱鬨的蔡時澤已經和那幾個人玩到了一起，這會兒正嗨著呢，手裡抓著瓶酒到處和他們喝。

紀序雖然不甚感興趣，但也參與到眾人的交流中去。

喬一帆搖搖頭，想不通，也不想再想了。

反正紀序心甘情願，他樂意就好。

他端起杯中酒一飲而儘，也投入到這場推杯換盞的熱鬨之中。

而宋西樓這邊，和設計經理的用餐也很舒適。

設計經理比她略大四五歲，雖然工作經驗豐富，但是性格特彆溫和，席間愛與宋西樓分享她家才滿兩歲的小朋友。

宋西樓附和地笑笑，看著小朋友的照片，確實挺可愛的。

隻是，當設計經理問起她準備什麼時候結婚，宋西樓夾菜的手頓了頓。

說實話，雖然上次紀序在民政局門口來著那麼一招，但是這幾天她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她沉浸在當下，覺得婚姻離自己還遙遠得很。

宋西樓搖搖頭：“沒想好呢。”

設計經理開始跟她說起自己的心得，什麼結婚越早越好啊，早點生寶寶恢複得好，甚至於說得興起，還想將自己曾經很滿意的月嫂推給宋西樓。

宋西樓笑著婉拒了，在後續的談話中逐漸將話題轉移。

一餐飯下來，滿桌的菜沒吃多少，家長裡短的小經驗倒是學習了不少。

在設計經理讓服務員幫忙打包的空隙裡，宋西樓去了個洗手間。

她站在窗台處想吹吹風，剛待一會兒，就聽到了兩道略微耳熟的聲音，由遠及近。

等他們走得更近了，宋西樓辨認出來，正是晚上和紀序同行的兩位朋友，好像一個是醫生，一個是律師。

雖然是自己先來的，但是宋西樓沒有聽他們聊天的興趣，正準備離開，卻聽到他們的談話中，好像隱約提起她和紀序的名字。

她抬起的腿又慢慢放假，站在原地。

兩人停在走廊上，像是在抽煙，而宋西樓隱在黑暗中，他們的角度應該不好看見。

隻聽其中一人說：“你說，這宋同學還真有點手段，能把老紀這樣一個人勾得魂牽夢繞的，這幾年過去了，一見麵還能舊情複燃。”

另一人開口，語氣中帶著些不滿：“也不能這麼說，宋西樓雖然當年確實做得不地道，但是他倆能舊情複燃主要還是相互喜歡，心裡都放不下。”

“哪裡相互喜歡，”他嗤笑了聲，“我們又不是沒看過他倆談戀愛什麼樣，那時候多黏糊啊，天天打電話聊天什麼的。現在呢，你看，今天她在包廂裡好像都沒看老紀幾眼，老紀倒是一直看著她的。我覺得，彆是老紀又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咯。”

“你瞎著急什麼，”另一人看他堅持這樣認為，便調轉話題，“你媽前幾天還打電話問我結婚沒，說你老不找女朋友，急死她了。”

“誒，我媽打電話給你，你怎麼現在才和我說啊……”

一支煙抽完，兩人的話題逐漸扯遠，人也慢慢走進洗手間。

宋西樓從陰影處出來，打開手機，給設計經理發了條短信說自己有事，讓她先行離開，又打開和紀序的聊天記錄，問他們還有多久結束。

紀序很快回複：

【你在哪？我去接你。】

宋西樓沒說話，隻是憑著記憶找到他們所在的包廂，在木質門上輕輕敲了兩聲。

屋內可能太過喧嘩，沒人聽到。

宋西樓用了點力，推開了門。

眾人正在寒暄，一回頭，見是宋西樓，熱鬨的交談聲頃刻間靜了一瞬：“嫂……嫂子？”

紀序正低頭看著手機，聽到這聲招呼，下意識抬頭，目光正好落在從門口探個腦袋出來的宋西樓，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宋西樓和那些喝得臉紅的男人們笑笑，指了指紀序：“打擾啦，我來接男朋友回家。”

紀序的朋友們先是一愣，隨後紛紛露出了會意的笑容，看向宋西樓的眼神中也多了一絲好感。

宋西樓卻沒看他們，隻看著眼前向自己邁步走來的紀序，朝他伸出手。

紀序在她麵前站定，低頭看她，眼神中還帶著驚喜：“你怎麼來了？”

“我說過了，來接你回家呀。”

宋西樓抿唇笑著，把剛才的話又複述了一遍。

紀序不再多問，自然地伸手攬上宋西樓的肩膀，將她往自己身邊攏了攏，麵向包廂內的眾人，聲音清亮又不失禮貌地說：“那我今日就先告辭了，有時間的話再約。”

大家紛紛點頭，蔡時澤還出聲調侃：“快走吧快走吧，等會我們宋經理該等急啦。”

又是一陣哄笑。

紀序微微頷首，隨後便摟著宋西樓準備出門。

隻是手臂剛剛收緊，宋西樓卻聳了聳肩，嘟囔著：“哎呀，好熱呀。”

紀序低頭聽她說話，還沒等他反應，宋西樓就已經把他的手臂從自己肩膀上拿了下來，隨後翻轉手腕，五指靜靜地扣住他的手，身體微微一側，整個上半身都緊緊地貼著紀序的胳膊。

她輕喃：“這樣舒服多了呢。”

她伸手，和眾人甜甜地說了聲“再見”，這才牽著紀序，晃動著兩人十指相扣的手臂，一起出了包廂。

剛關上包廂的房門，宋西樓就鬆開了兩人的手，仰著微微泛紅的臉，抬頭看著紀序：“怎麼樣，我剛才給你長麵子不？”

紀序側首看她，目光深深，看不透裡麵的情緒。

宋西樓看他神情不似放鬆的樣子，一時間又有些糾結：“啊呀，我是不是有點太誇張了，你們都是文化人，應該喜歡溫柔一點的，我這不是想著秀恩愛呢嘛，就得刺激點矯情點……”

正當她反思自己時，忽的眼前一黑，一個溫熱的吻就落在唇上。

宋西樓的話語瞬間被打斷，臉上帶著微微的驚愕。

她被紀序打橫抱起，才慢慢反應過來，側頭看他：“你突然親我乾什麼？”

紀序邊往車庫方向走，邊用餘光瞥過她亮晶晶的眼睛，沒忍住，又在暈染著紅粉色的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

他開口的聲音像是帶著醉意：“因為你牽了我的手，就代表你想親我。你不好意思，我就先主動了。”

宋西樓一愣。

腦海中的記憶如海水般上湧。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在她年少還不怎麼要臉的時候，對紀序說過類似的話。

那時他總對她疏離，但是過馬路時又會自動牽上她的手，讓她站在自己身邊，她就趁機抓著他的手不放，然後去親他的臉，說自己知道他不好意思，就先代勞了。

想到這古早的回憶，宋西樓的臉更紅了。

不知道這陳芝麻爛穀子的事，紀序怎麼還記得。

見她不說話，紀序便知道她想起來了。看著宋西樓懊惱的表情，他不禁輕笑出聲。

那笑聲雖不大，但此時的走廊安靜寬敞，那聲帶著不明意味的笑就這樣無比清晰地落在宋西樓耳朵裡。

她腦袋一偏，直接埋在他懷裡，說話的聲音悶聲悶氣的：“我不要和你說話了！”

而不說話的結果，自然又是被吻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