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序雖然人在出差,但是短信卻時時送來。
宋西樓低頭看著他發來的開會照片,有些想笑。
注意到隔壁工位上探出的幾個腦袋,宋西樓收起手機,視線掃過去,那幾個腦袋又火速收了回去。
宋西樓輕笑,也沒過問。
昨天紀序當著設計總監的麵對她那樣親密,她就知道這件事藏不了多久。
不過彆人不問她也就不主動說,解釋起來還浪費時間。
她把新方案發給總監,休息的間隙裡,在手機上問了紀序一句:
【你明天什麼時候回來?】
十分鐘後,紀序回複:
【可能晚上。不用等我,你先休息。】
【好的】
宋西樓想了想,感覺這樣回複有點公式化,又從那套表情包裡翻出一個點頭動作,發給了紀序。
紀序看著手機上重新出現的笨呆小兔子,憨厚得可愛,腦袋晃動的樣子和宋西樓還怪像的,嘴角不受控製地上揚,忍不住輕笑出聲。
可他忘了,這會正在會議中,他坐在上首,牆上正投射著密密麻麻的數據表。
下屬正認真彙報,冷不丁看見紀總神色變化,也是一愣,下意識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手機。
紀序意識到失態,輕咳一聲,迅速整理好表情,坐直身體,麵容端正:“抱歉,請繼續。”
會議繼續嚴肅地進行著,隻是散會後,討論的聲音比以前的小了些。
幾位下屬湊在一起說著私話,而紀序恍若未察,徑直離開,給他們留下了充分的討論時間。
雖然此次出差他已經儘力壓縮了時間,但是晚上回S市的時候還是因為飛機晚點而導致歸程不得不一再往後拖。
經過一段漫長的等待,他終於在淩晨踏入家門。
客廳裡一片漆黑,隻有月光透過寬大的落地窗,在暖色地板上灑下清冷的光。
借著月色,他敏銳地發現家裡和之前好像有點不一樣。
雖然他當初裝修房子時提出的要求是要適合日常生活,可畢竟工作繁忙,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常常進門就是洗漱睡覺,睜眼就是又去上班,家裡的人氣淡淡的。
但是,那股寂寥的感覺卻在此刻了無蹤跡。
窗台上多了一張藤編的搖椅,沙發上橫七豎八擺著幾張淺色毛毯,圓潤的抱枕隨意地靠在角落裡。
而原本擺放在茶幾上的雜誌被整齊地放到一邊,將它的中心位置取而代之的,是一盆茁壯成長的蔥。
紀序走近沙發坐下,伸出手指彈了彈那嫩綠的小蔥。
細長的蔥葉隨著外力的施加而輕輕晃動,像是在跳舞一般。
其實家裡的變化看起倆微乎其微,但是整體的氛圍就是和之前全然不同。
整個房子仿佛從沉睡中蘇醒,充滿了生機勃勃的朝氣。
紀序想,果然,這樣才是家,才是生活。
他靠在沙發背上,雙眼微閉,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閉眼小憩片刻後,他起身,借著月光整理了一下身上有些褶皺的衣服,一邊朝著主臥走去。
隻是,當他站在主臥門前,握住把手輕輕扭動,門卻紋絲未動。
他加重了力氣再嘗試,結果依舊如此。
紀序不得不承認,這是宋西樓把他反鎖在外了。
他有些哭笑不得。
但也不打算敲門,隻是轉身退回客廳,半躺在沙發上,整個人陷入一片柔軟中。
四周靜謐無聲,紀序睜著雙眼,望向漆黑的天花板。
他聽到了自己平穩的呼吸聲,思緒在寂靜的房間中漸漸飄散,落在了心上人的身上。
想著一牆之隔的宋西樓沉睡中的模樣,他勾了勾唇角,前所未有的滿足彌漫至全身,在甜蜜中陷入夢鄉。
數小時後,宋西樓被手機鬨鐘吵醒,頭暈腦脹,掙紮著憑本能爬下床。
她迷迷糊糊地套上家居服從房間裡走出來,抬手揉著眼睛。
再一睜開,赫然看見自家大門洞開,門口站著一個模糊的黑影,逆著明亮的燈光,像是正在和門外的人說話。
宋西樓睜大眼睛,卻見那黑影竟然又伸手關上門,往裡走來。
她下意識下蹲,視線在黑暗中四處掃視,尋找周圍有沒有趁手的工具。
隻是還沒來得及找到,就聽哢噠一聲,燈光大亮。
下一秒,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頭頂上方響起:“你在乾什麼?”
宋西樓抬頭,隻見紀序站在那兒,臉上帶著一絲疑惑,手裡還提著外賣袋。
宋西樓緊繃的神經迅速鬆弛,她長舒一口氣,扶著牆站起來,試著放鬆自己因為緊張而緊繃的肌肉。
她看向紀序,也是帶著疑問:“曲助理不是說你們晚上回不來嗎?”
“發燒了?”紀序看到她額頭兩側貼著的膏藥,邁步上前,用手背貼貼她的臉。
觸手一片冰涼。
“沒有。”宋西樓撫著他的手背,在他溫熱的掌心裡蹭了蹭,“昨天晚上看資料的時候有點頭疼,就先睡了,想著今天早點起繼續看。”
所以預約了杯冰咖啡外賣,沒想到正好紀序回來了。
宋西樓在軟件上打賞了小哥十塊錢,胳膊向紀序伸過去,示意讓他把咖啡給她。
紀序不言,隻是提著口袋,轉身回了客廳。
咖啡中的冰塊隨著動作的起伏而不斷與杯壁輕撞,發出叮鈴咣當的聲響。
看著紀序的背影,宋西樓感覺他好像有點生氣了。
但是,她怎麼了嘛。
她跟在他身後,一屁股坐在他身邊,剛想問話,卻發現剛才那股讓自己感覺他生氣了的氣氛又莫名消失了。
紀序把咖啡放在茶幾上,雙手輕柔地覆上宋西樓的太陽穴,拇指微微用力,緩緩地打圈按壓,同時輕聲詢問:“這樣好一點了嗎?”
宋西樓靠在沙發背上,舒服地眯眼:“其實早上起來就不怎麼疼了。”
她長舒一口氣:“但是這樣真的太舒服了,你這手法在哪裡學的?”
紀序輕笑:“久病成醫,我偶爾也會頭疼,去醫院的次數多了,自己也能摸索著學到點。”
宋西樓倏地睜開眼,眉心微蹙:“你怎麼了,為什麼會頭疼?”
紀序搖頭,手中的動作沉穩而輕柔:“可能和你一樣,太累了吧。”
宋西樓收回視線,開始認真思索,他倆是不是都太拚命了點。
想到書房平板上那幾本還等著她看的資料,一瞬間又覺得,好像得對自己好點才行。
宋西樓決定,今天身體不舒服可以偷偷摸半天魚,下午身體好了再看也不遲。
她跟紀序說了自己的想法,紀序表示非常讚同:“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我要向你學習。”
宋西樓點頭,很滿意他的附和。
而後,那杯加了滿杯冰塊的咖啡,就這樣在兩人一說一附和的過程中,成功被紀序扔到了垃圾桶。
大早上的雖然不用工作了,但是再回被窩也睡不著。
宋西樓就靠在紀序的懷裡,和他聊起了這兩天發生的各種瑣事。
宋西樓平時雖然話不多,但是真的聊起來的時候話也挺密的,說起各種事情喋喋不休。
紀序不多話,就看著她笑,時常應聲,給足她情緒價值,讓宋西樓越說越高興。
直到,手機鬨鐘又一次響起。
這會真不能再耽誤了。
宋西樓回房間收拾化妝,紀序則主動係上圍裙,在廚房裡忙碌起來。
兩人一起吃了頓簡易的西式早餐,便準備一起出門。
宋西樓收拾得慢一點,紀序站在玄關處,臂彎裡搭著她的大衣,看她和小陀螺似的轉個不停,依舊是滿眼笑意,不急不忙地等著。
宋西樓坐在換鞋凳上穿好靴子起身,伸手正準備接過大衣,紀序卻微微側身,展開衣服,將袖子從她的左手套入,繞背後一圈,再從右手合攏,將兩邊的衣襟整齊地對齊。
宋西樓在他突如其來的動作下愣呆呆地站著,微微睜大眼睛,看著紀序又伸手,靈活的手指不斷翻飛,將大衣的紐扣由上至下輕輕扣好。
最後,他伸出食指,將她一縷及腰的長發從衣領處挑出。
整個動作流暢自然,沒有一絲停頓,像是已經演練過千百遍一樣。
宋西樓愣怔地看著他,剛想開口,紀序已然牽上她的手,右手提著她的包,輕聲說:“走吧。”
直到進了電梯,宋西樓的臉上還帶著淺淡的紅暈。
看著兩人緊緊牽在一起的手 ,一瞬間有些恍惚。
他的手掌寬大,能將她的手完全包裹在內,但其實每次牽手,他總是喜歡十指相扣的姿勢。
他說,這樣她就跑不了了。
宋西樓想到這,唇角揚起輕笑。
從記事起,她被灌輸的思想就是自立更生,她也是一直這樣貫徹的。
一路走來,憑借自己的雙手奮鬥,可如今,這雙習慣獨自揮舞的手,以及慢慢習慣和另一雙手緊緊交纏。
紀序帶給她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宋西樓心裡想著,手上偷偷加重了和他十指相扣的力度。
直到上車時,都有些舍不得分開。
紀序摸摸她的腦袋,輕聲哄著:“沒事,幾個小時後我們就又見到了。”
下午,紀序帶著科維的輿情報表來星芒,剛在會議室中聽完報告,邁入走廊,就聽到一道急促的聲音響起。
“紀總,宋經理身體不舒服,您方便過來一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