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1)

賒月[破鏡重圓] 肆島 5269 字 3個月前

清晨的陽光灑在乾淨的馬路上,宋西樓拖著疲憊的身體,再一次踩點進了公司。

員工們照樣是活力滿滿地打招呼,但是宋西樓今天回應的力氣都弱了一些。

她剛才在地鐵上掰著手指數了數,算上趕日程的那幾天,自己已經整整七天沒有好好睡過覺了。

雖然有些不想承認,但是紀序的突然出現確實打亂了她的日常生活。

昨天一整個晚上她都在床上翻來覆去,想過去,想現在,想未來。

每一個角落裡,好像都有紀序的存在。

宋西樓這下徹底相信不要輕易許下諾言這句話了。

當年在一起的時候她說過多少次他們會永遠永遠在一起,這下自己一想起那個畫麵就要多久睡不著覺。

這種被自己說過的諾言淩遲的感覺可真難受啊。

她坐在工位上,自顧自暈乎一會,起身衝了一杯咖啡,喝完繼續打起精神乾活。

隻是,或許因為最近休息得太少了,一杯咖啡的續航時間短了不少。

剛到上午十一點,宋西樓又累了。

她看著才做到一半的方案,深吸口氣,準備買杯冰咖啡,順便下樓走動走動提提神。

宋西樓去了公司對麵的咖啡館,這裡裝修高檔,點單的人也少,是個放鬆的好地方。

她給下屬們也帶了點飲品,提著袋子剛要轉身離開,不經意間目光掃向內座,看到了兩道熟悉的人影。

劉楚悅雖然正在和人聊天,但她的位置正對著宋西樓,自然也認出她來,笑意盈盈地招招手:“嗨,宋經理。”

宋西樓身形一僵,反應過來後扯起一抹笑容,隔著幾排座位跟他們打招呼。

“劉總好,紀總好。”

紀序轉身,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情緒,隻是唇邊地淺笑很是溫和。

“宋經理,又見麵了。”

宋西樓笑笑,向他們揚了揚手中的包裝袋,示意自己先走了。

踏出門的瞬間,她聽到劉楚悅清脆地笑聲,緊接著又聽到她問紀序:“原來你和宋經理認識呀?”

劉楚悅的聲音帶著好奇與探究,雖然隻是簡單的詢問,但是卻高高吊起了宋西樓的心。

但她此時已經站在門口了,要是在這裡停下顯得很奇怪,隻能按照既定的路線走出咖啡館。

她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前走著,沒幾步又忍不住回頭。

隻見一牆之隔的玻璃窗內,紀序正和劉楚悅相談甚歡。

大小姐笑顏如花,紀序雖然隻能看到半張臉,但是也能發現他的眼睛柔和,嘴角噙著微笑。

宋西樓的心像是被人錘了一下,微微泛著酸澀。

她轉身,加快了回去的腳步。

而咖啡館內,劉楚悅正在為自己終於找到了和紀序能交流的話題,不用再像之前那樣搜腸刮肚滿世界找話聊了而開心。

“宋經理呀雖然年紀輕,但是工作起來可狠了,就像上滿了發條的機器,怎麼都不會累似的。”

說到這,她停下來,觀察紀序的表情。

他那雙看似波瀾不驚卻已然凝神的眼眸,正中她下懷。

她也是聰明人,知道紀序想聽什麼,於是繼續順著話題深入下去。

“那時候我也剛剛畢業,和宋經理做過一段時間同事。她每天六點半就到崗,整理全組工作規劃,大家都午休的時候她就啃著麵包研究項目資料,下班後人都走光了,她還要不斷查閱資料,完善方案。”

“雖然大家都討厭卷王,但是也都心疼西樓的辛苦。她在這裡沒什麼依靠,資源都是當時的經理給她的,每次任務就算完成得再漂亮,升職的機會也是微乎其微。”

“好在她從不怕輸,也從不服輸,現在也算是憑著這股不要命的拚勁在星芒站穩腳跟了,再也沒有人說她是個隻能靠前輩的廢物了。”

劉楚悅想到那段自己親眼見證的時光,歎了口氣。

她也是真佩服宋西樓,一個比她還小點的小姑娘,硬生生靠自己的實力走到這一步,真的很不容易。

紀序安靜聽完她的話,並未回應。

隻是微微抿唇,像是在回味她的話,又像是在思索著什麼,表情複雜難測,讓人猜不透。

片刻後,他溫潤開口:

“宋經理確實很有能力。說到能力,這次科維選擇和星芒合作,也是看中了星芒在公關領域內的能力。目前星芒和科維都處於拓展業務的關鍵時期,上次喬總和劉董說過更新戰略布局的事,但是劉董並未給一個明確的回複,我想聽聽劉總你的想法。”

劉楚悅聽他如此直白地轉了話題,有些尷尬。

原以為紀序是對宋西樓感興趣,她才說了這麼多,但是現在看來,好像是自己會錯意了?

她清咳了兩聲,順著接話:“嗯,這方麵我父親也和我交流過,我的想法是……”

而宋西樓這邊,她帶著一袋子咖啡點心回了辦公室。

她讓人分發下去,員工們各個喜笑顏開,感謝經理的打賞。

宋西樓看著他們的笑,也扯了扯嘴角。

回到工位上,她的腦海裡還回想著剛才那一幕。

宋西樓感覺自己的腦袋裡好像有一台壞了的放映機。

從前隻是偶爾失控,自從見到紀序之後,好像時時刻刻都在卡帶。

看著前方擺放的咖啡,她腦海中的放映機又不受控製地播放剛才紀序麵前擺放的那杯奶茶。

紀序這樣的人,當年喝點甜的得哄他半天,看來現在也是適應了。

從前他們一起出去玩,點的都是一杯咖啡一杯小甜水。

幾年過去,兩人麵前也是一杯咖啡一杯小甜水。

隻是喝咖啡的變成了她,喝小甜水的變成了他。

這微妙的變化讓宋西樓自己想起來都覺得好笑。

她覺得最近可能是魔怔了,看到什麼都愛追憶以前。

平複下心緒,她又恢複了工作狀態。

隻是今天思緒愛亂飛,所以效率不高。

儘管宋西樓已經壓縮了午休時間,但是晚上還是不可避免地加班了。

夜色已深,她終於完成工作。

站起身,緩緩伸了個懶腰,試圖舒緩久坐的酸痛。

再一回首,整個辦公室已經空無一人。

這樣的生活她也經曆過不少次,早就習慣了。

宋西樓在四周掃視一圈,確認沒人了,走向門口,抬手按下開關。

“啪嗒”一聲,燈光瞬間熄滅,整個辦公室一片漆黑。

她坐上電梯,在大廳明亮如晝的燈光下緩緩走出大樓,又踏入了夜色之中。

如今已是寒意蕭瑟的季節,冷風如刀,宋西樓不自覺裹緊了身上的衣服,加快腳步。

這個時間點,如果運氣好的話,或許還能趕上最後一班公交。

隻是剛走到一半,一束車燈打在她身上。

幾秒後,一輛車緩緩停在她身側。

車窗降下,露出劉楚悅那張漂亮的臉蛋。

“宋經理,回家嗎?今天可冷了,快上車,我們送你一程。”

宋西樓愣了一下,她的目光注意到駕駛位上的紀序,第一反應就是拒絕。

“不用了劉總紀總,我打了車,等會就到……”

“這裡不能停車。”

話未說完,紀序低沉的聲音就順著冷風傳到了耳朵裡。

車內的燈光柔和了他臉上的輪廓,但說出口的話卻帶著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威嚴。

宋西樓知道紀序的犟脾氣,自己要是再拒絕,最大的可能就是仨人一起被交警逮住。

車鎖已經打開,宋西樓歎了口氣,最終還是朝著車門走去。

她彎腰坐入後座。

車門關閉的瞬間,局促感似乎也隨之被鎖在這狹小的空間內。

宋西樓下意識挺直脊背,雙手不自然地交握在身前,目光直視著前方,不敢往駕駛座上歪一點點。

前排的劉楚悅笑著回頭,問她:“你住哪兒呀?”

宋西樓輕聲報出一個小區名:“瀾灣。”

話音落下,車廂裡陷入一片寂靜,原本就安靜的氛圍變得更加奇怪。

宋西樓以為是這裡和他們要去的方向不對,試圖解釋:“如果不順路的話,把我放在路邊就行了。”

劉楚悅也像是這才回過神來:“沒事兒沒事兒,順路的。”

再開口,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意味明顯的調侃:“我剛才隻是在驚訝,原來你和紀總住同一個小區呀,沒有比這更順路的了。”

這回,輪到宋西樓驚訝了。

她怎麼樣也沒有想到有這樣巧合的事情。

她不住在瀾灣,這隻不過是她胡謅的地址罷了。

每次遇到彆人提出送她回家,她都說這裡,一是避免暴露自己的真實地址,二是瀾灣算是個高檔小區,說出去能讓彆人彆太看低她。

這種瞎話她說了三年了都沒出過事,沒想到偏偏今天翻了車。

為了不讓劉楚悅的話掉地上,宋西樓雖然心裡亂七八糟的,還是隻能先扯起唇角,乾笑了兩聲:“哈哈,真是巧了,沒想到還能有這榮幸呢。”

劉楚悅也笑著回應。

兩人又說了會話,很快,劉楚悅住的地方就到了。

她輕快地解開安全帶,下車後朝紀序和宋西樓笑著揮揮手:“我走啦。”

前車門關上的一瞬間,車裡就隻剩下宋西樓和紀序兩個人。

車內的寂靜如同一張無形的大網,宋西樓覺得自己快要被那一股如潮水般洶湧的尷尬給淹沒了。

她的目光遊移在車窗玻璃上,一瞬間竟然有跳車的想法。

嚇得自己趕緊甩甩腦袋,把這種莫名其妙的思想給刪除。

絞儘腦汁思索許久,終於想出了個很爛的借口:“紀總,我想起我還有點東西沒買,要不你把我放在路邊便利店前就行。”

紀序微微側首,目光掃過後視鏡中宋西樓的臉,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平靜地回答:“這麼晚了,你一個人在外麵不安全。瀾灣裡也有超市,我直接送你去那裡。”

他的嗓音雖溫雅,但是語氣卻不容置疑。

宋西樓還想再爭取爭取,但紀序已經將視線回到前方道路上,隻留下一個清雋的側影,其含義不言自明。

宋西樓放棄掙紮,靠在座位上,眼神空洞地看著車窗外的夜景。

斑斕的霓虹燈在車窗上模糊暈染成一道道光影,偶爾還有幾家未打烊的店鋪,透著暖融融的光亮。

都是熟悉的路段,這和無數個加班的日子一樣,又和無數個加班的日子不一樣。

她聞著空氣中淡淡的皮革氣息和一絲若有似無的男士香水味,一種微妙而複雜的情緒油然而生。

她在這已經見過無數次的夜景中,再一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忐忑與緊張。

兩人一路無話。

紀序說到做到,當真把她送到了小區超市。

車輛在地下停車場慢慢停穩,宋西樓鬆了口氣,伸手解開安全帶,側過臉看著前排的紀序:“多謝紀總。”

紀序默然。

空氣安靜下來,四周靜謐得隻剩下發動機的轟鳴聲。

“哢噠”一聲,打火機閃爍的火苗在幽暗中跳動,點燃了煙頭。

紀序深吸了一口,隨意地將手搭在方向盤上,透過繚繞的煙霧,看著站在門口的宋西樓。

宋西樓看不清他的臉色,隻覺得那雙眸中似乎有些絲絲縷縷難以名狀的情緒。

她不知道,也不敢問。

良久,紀序像是從某種情緒中抽離,輕聲吐出一個字:“好。”

他不再多言,目光平視前方,驅車駛離。

車尾燈在明亮的停車場閃爍著消失,宋西樓靜靜佇立在原地,數秒後才慢慢抬腿離開。

她順著指示牌走出停車場,剛一踏出,細密的雨絲灑落在臉上。

這場雨來得猝不及防,很快就打濕了她的頭發和衣服。

這裡距離她住的地方還要走十幾分鐘,但宋西樓卻沒什麼躲雨的心情。

她淋著雨,腳步機械地往家走。

腦海中回蕩著紀序的那聲“好”。

或許,他應該是想問點彆的吧。

但他沒有問,她也沒有說。

他們都長大了,是大人了。

隻是,她不知道的是,在一個淋雨的大人身後,或許還會跟著另外一個陪她淋雨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