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把車開進小區,時沂下車打算拿手機給孟息報平安,把手伸進包裡才猛然發現手機還在陸紹麟那裡。
她記不住陸紹麟的電話號碼,和他也沒有共同好友,隻能等有空的時候親自到他店裡拿。
時沂身上披著披肩,但還是不夠保暖,何況涼風時不時吹來,她隻想快點回去吹暖氣,於是加快了步伐。本就模特出身的她,走在小區裡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搬過來幾個月了,她一次樓梯也沒爬過,今天剛好電梯維修,無奈之下,她隻能老老實實爬樓梯。踩著高跟鞋好不容易爬上六樓,瞬間精神抖擻,連身子都熱乎,就是腳踝愈發的疼。
時沂剛在走廊拐彎,抬眼間意外發現家裡的燈是開著的,腳步霎時頓住。
家裡進賊了?
這個猜想劃過腦海,時沂瞬間心慌。可轉念一想,沒有哪個小偷會蠢到入室搶劫還刻意把燈開得敞明吧!
手機不在身上,時沂在下樓找人借手機報警和奮不顧身推門而入二者之間猶豫良久。心想著,萬一鬨了烏龍到時候都不好收尾,還是決定冒著危險以身試險。
也不是說她有多勇,主要是離開前孟息那句“給她準備了禮物”讓她一直記在心裡。
雖然抱著僥幸心理,時沂刻意放緩腳步,忍著疼躡手躡腳走到門口,剛把頭伸向前想偷聽裡麵的動靜。
下一秒,門“吧嗒”一聲,開了。
“時姐,你回來啦!”
麵前突然由門麵的木色變成大片的紅色,時沂還沒抬起頭,光是聽到熟悉的聲音,她人瞬間變得木訥。
她不可置信地抬起眼眸,看到站在自己麵前的岑欣大活人,清澈得宛如一池春水的眼睛瞬間放光。
時沂完全把孟息常常叮囑的“要淑女”嘮叨拋之腦後,也顧不上還在隱隱作疼的腳踝,敞開雙手一把抱住岑欣,眼淚鼻涕全抹在她新買的新年紅色毛衣上。
“啊啊啊啊小欣,怎麼是你!你回來了!”
當初岑欣離開北港前,時沂送了她一把自己家的鑰匙,說是她日後要是閒來無事到北港旅遊,沒地方住了就來她家裡。
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那麼快。
時沂一直抱著她,等抱夠了才鬆開手,胡亂把臉上的淚擦了擦,哽咽著問她:“你這次來,什麼時候走啊?”
岑欣摸不著頭腦地“啊”了聲,說:“走?我為什麼要走?孟姐不是讓我給你當助理嗎?也是她讓我在你屋裡等你回來的。”
“啊?”這下輪到時沂驚喜了。
所以這就是孟息口中的“禮物”嗎?
時沂笑得嘴都攏不上,拉著岑欣的手,兩人一同往屋內走,她進門之後才發現家裡由裡至外都被收拾了一遍。
歡喜過後,她又想到不久前才和陸紹麟說,想要岑欣回到她身邊,沒想到幾天不到,願望就實現了。
冥冥之中,她好像欠了他一個人情。
岑欣從桌上拿起?clature的合同遞給時沂,解釋說:“這是孟姐讓我給你的,我看上麵規定的拍攝日期,時間好像挺趕的。”
“?clature?”時沂有些詫異,接過來一看,發現還真是,“孟姐也太寵我了吧!”
?clature是國內知名的服裝品牌,一直走在時尚界的潮頭,剛好最近聯合國外某企業一起推出夏季時裝款式女裝。兩家企業合作的消息一放出來,立馬吸引了娛樂圈公司的眼球,不少藝人明裡暗裡都在搶代言資格。
時沂也有關注過幾眼,但沒放心上,因為像這樣的高端代言壓根不會落到她頭上。
她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岑欣的聲音又把她強行拉回現實世界:“哦對了,還有這個。”
時沂回過神,視線落在岑欣手上。
“這也是孟姐交代的,她說你崴了腳,讓我下樓給你買藥,我先替你擦藥吧,彆落下後遺症影響幾天後的拍攝。”
時沂覺得心裡暖暖的:“好。”
她才剛坐下,門鈴響了。
“我去開門。”
岑欣剛抬起步子,時沂立馬鬼使神差地拉住她,直覺告訴她,來的人是陸紹麟。
“我去開吧。”
不由岑欣拒絕,時沂快速穿好毛拖鞋,走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明明疼得她差點掉眼淚,心裡卻還帶著隱隱的期待。
幸好,老天沒有辜負她。
時沂強裝矜持:“你怎麼來了?”
陸紹麟先低頭查看她的傷,確實比之前看的要嚴重了些許。他裝作什麼也不在乎的樣子,把手機還給她:“你東西落在我這裡了,過來還。”
“哦。”
“還有這個。”
“這是什麼?”
時沂走後,陸紹麟也沒心情待在婚禮現場,和孟息交流起夢的事之後,立馬往藝苑閣趕,路上特地轉到藥店買了藥。
這一切他都憋在心裡,說的敷衍:“藥。”
時沂沒有立馬接住,反而咬著唇,饒有興趣地上下打量他。
陸紹麟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輕聲咳了兩聲,“路過藥店,想著你剛剛崴腳了,一個人可能不方便,”
“哦——”
簡單一個字像往陸紹麟心裡那片平靜的湖麵砸進一顆小石子,激起的漣漪一圈一圈往外擴,輕鬆擾亂他心。
陸紹麟生怕多待一秒鐘,自己就招架不住了,又見她沒有要邀請他進去的意思,隨便說了句客套話,“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轉身之前,眼神還略帶不舍地往裡麵瞄了一眼。
“陸紹麟。”
他立馬不走了,聽到她說:“岑欣回到我身邊了。”
時沂說這話時,要不是腳不方便,她可以直接原地蹦躂起來。她發現好像自從和陸紹麟待在一塊兒,自己連運氣都變好了,他還挺旺她。
“那挺好。”
陸紹麟替她開心的同時,心裡的落差也撲麵而來。
時沂聽出來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個原因,還是告訴他一聲:“我屋裡有人,不太方便邀請你進來坐坐,這次謝謝你,下次吧。”
“就是我那個助理。”
補充完這句話,她看到陸紹麟的肩明顯鬆了下來。
“好,你好好休息。”
時沂送彆他後進屋,看到手上的藥和岑欣買的一模一樣,眼珠子軲轆轉悠兩下,把手上的這瓶遞到岑欣麵前:“用這瓶吧,你幫我上藥。”
陸紹麟等時沂把門關上,然後才轉身回自己屋裡。
從中午到晚上,他無數次想衝出門敲對麵門,連飯菜都做好,理由也編好,可他並不知道那位小助理走了沒,最後都忍住了,一個人坐在飯桌把那些菜肴消滅完。
屋裡沒開電視,他吃飯的時候也沒有玩手機的習慣,周圍靜悄悄的,以至於中途那通電話響起的時候,顯得如此突兀。
陸紹麟盯著手機頁麵,差點以為自己看走眼了。
他拿起來,先掃了眼手機上角的時間,然後才接聽,打開免提:“這個點,還不洞房嗎?”
“我媳婦兒還在卸妝呢。”韓簫那帶著寵溺的聲音傳出來。
他是個寵老婆的男人,現場幾百桌酒席,到了敬酒的禮節,把原本帶度數的酒水換成白開水不說,在敬了二十幾桌之後就因為沈薈清隨口一句“穿高跟鞋站了一天腳有點疼”,後麵的桌直接不敬了,到最後還儘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陸紹麟:“那不打擾你倆了。”
猜想他要掛斷,韓簫急忙出聲:“彆掛,找你有正事呢!”
陸紹麟其實也沒打算掛,能讓一個新婚男人在洞房花燭夜給他打電話,那看來這件事確實挺重要的。
“說。”
“上次過年,你拿我支付寶轉賬的對象,是不是那位住在你對麵的小模特啊?”
看樣子是他猜錯了,韓簫這小子壓根沒什麼事,這通電話估計也是等老婆卸妝等得慌才打過來。
陸紹麟眼皮掀起,神色冷峻:“看來你很閒。”
“你不說我也查清楚了,她叫時沂,剛好和收賬人的名字最後一個字對上,哪有那麼巧合的事情,肯定是她。”
陸紹麟忽地不搭話,其實是事實被戳穿,實在找不到回複的話語。
“我承認在職場上我確實乾不過你,但是結婚這方麵我可領先你哈!老陸,我再問你一遍,真不喜歡那個小模特?”
韓簫喋喋不休的話還在繼續,他每一次問出這句“喜不喜歡”,都像是在倒逼陸紹麟承認自己的內心。
雖然孟息已經猜出來,但他畢竟從未在她麵前親口承認過喜歡。
可如今,就連自己最好的兄弟,順藤摸瓜都被他紮根在心底的愛意給扒了出來。
這份心動,似乎再也藏不住了,至少對旁人來說是如此。
可是他就是很糾結,糾結到甚至有些彆扭。
陸紹麟已經沒了胃口,把筷子放下,覺得口乾舌燥,起身往冰箱拿了兩罐啤酒,給自己猛灌了兩口,像除夕前夜那樣給自己壯膽。
“喜歡吧。”
“哎呦喂,喜歡吧!還帶個語氣詞,喜歡就是喜歡,大大方方承認唄,那麼小氣乾嘛?”
陸紹麟眸色黑得純粹,瞪視手機,恨不得把手伸進屏幕裡,把韓簫拽出來暴打一頓。
他做不到,又開始覺得口乾,這次不論喝酒還是喝水都解不了渴。而後又開始想抽煙,拉開經常擺放煙的抽屜,裡麵空空如也。
忘了,要戒了。
陸紹麟從回到家就還沒來得及把西裝換下,恍惚間又想起多年前去看心理醫生檢查出來的結果,煩躁地扯了扯領帶,看到韓簫還沒掛電話,語重心長地說了句:“可我這輩子真不打算結婚。”
“我現在問的是你喜不喜歡,誰問你結不結婚了,你還不一定追得到,說不準人家壓根不樂意嫁給你呢!”
“……”
陸紹麟強勢了那麼多年,還是第一次在韓簫麵前栽了跟頭,跟死要麵子似的硬聲說:“誰說我追不到了。”
“那你倒是出手啊!”